期末考结束的铃声响起，暑假的号角正式吹响，学生们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走出考场时每个人都像是放回了花果山的猴子，脸上带着即将投入假期怀抱的兴奋，动作欢呼雀跃，尽扫一切阴霾。

正在收拾笔袋时几个熟人开玩笑问她对这次物理大题的把握大还是对英语阅读理解的信心更足一些。

程慕染思索片刻回答：“对实力和运气两种能力的考验不能一概而论。“

听到她的回答几人顿时笑作一团，一句话成功挥散了空气中被物理大题阴影笼罩的考试余威，因为都是知名偏科生所以经常在同一考场上见面的几个人十分认同她的观点，

“下学期分班慕染是选理吧，说不定我们还会同班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程慕染，下学期重新分班，她和陈佳、谢羽夕就要分开了。

这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几个渣攻汇聚一堂，小小一间教室竟能齐聚几大校园风云人物，几个人往那一放就跟养蛊似的，到时候场面会有多精彩她都不敢想。

“申请表还有退回的机会吗？其实学文也挺好的。”她的神情有些生无可恋。

上次问了她问题的同班的生物偏科优等生闻言嘲笑出声，“暂且不说分科申请表交上去大半个月了，你说的好是好在哪里，好在你政治不及格还是英语能考卷面分一半分数的巨大优势？”

程慕染将笔袋和草稿纸一卷，站起身来，语气略显落寞。

“大概是进步空间比较大吧。”

程慕染默然心碎，主角的纠葛固然抓马，但本人的文科成绩更是拉垮，二者不过是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间的区别罢了。

程慕染：如果我是一条狗，这道难题将迎刃而解。

由于先前的插曲，程慕染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奇怪的是她回来后居然没有看到江鹤川。

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显然人已经收拾离开了，或许是看到她脸上探究疑惑，晃悠到她跟前的谢浩然开口说到：“我们江少爷被管家接回去了，江老夫人亲自吩咐管家带人回老宅的。”

他耸了耸肩，“等他过段时间回来情况指不定就不一样了，小心被抛弃哦，小同桌！”

程慕染以一种看奇特生物的怪异眼神觑着他，“你好奇怪啊，你是不是暗恋我同桌啊？这么关注他，连他家里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谢浩不理解地质问她，“程慕染，我似乎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让你一天天这么编排我？”

“你也没做什么能让我留下好印象的事吧，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同班同学。”程慕染如是说道。

“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江鹤川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现在被江老夫人接回去就会慢慢学习管理接手江家的产业，你这种无知的小女生别一腔真心错付。”

程慕染回想起每天被投喂的进口零食和课后专业辅导，还有时不时收到的一些帮忙小卖部代购后的高额跑腿费。

程慕染：有人真心一文不值，有人付出最少提分三十。

虽然觉得不解但她还是回了一句，“他很优秀我就要对他产生一些想法吗？在他的光环之下我就要自卑吗？”

“以阶级划分情感，以出身判定德行，需要被提醒的人应该是你吧，你并不了解我就对我的行为作出批判，只会让我觉得冒犯。”

“但凡你真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都已经是看在大家多年同学的面子上没有动手。”

她神情恹恹，侧头看人的眼神冷淡而漠然，“请你搞清楚，无论是江鹤川还是其他人，我就是我，无论是多显赫的家世又或者是多优秀的个人的品质都与我无关，知道这些并不能让我高考直接上清华。

但凡你说的是跟考试有关的事情，甚至是今天新上线的游戏我都可以跟你多聊两句，这些可有可无的消息实在索然无趣。”

谢浩然有些怔愣，复又笑出声，像是知道了什么开心的事，“真是无情啊，看你们同桌感情那么好，重新分班我还以为你会担心一下，没想到你原来根本就不在意。”

“你真的很烦。”程慕染冷冷道。

谢浩然举起双手，神情无辜，“好啦好啦，我这就走，明明被设计的人是江鹤川，没想到最讨厌我的人居然是你，这种情谊真是令人羡慕。”

他突然欠兮兮的低声问她，“我们江小少爷一表人才，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心动吗？”

程慕染忍无可忍一拳砸向他的肩膀，“我心不心动先不说，我可以让你的心先不动。”

谢浩然捂着被打的肩膀嘶了一声，生怕她又要动手连忙远离她，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不就是问一下吗，这么凶干什么？”

程慕染继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正要将桌上课本收起来时，书页里露出一角的卡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抽出那张夹在书页里的卡片，空白的卡片上写着两行字。

有事先回老宅一趟，巧克力在你书包里，最近气温比较高，记得放冰箱。

巧克力容易上火，不要贪吃，小心溃疡。

看见卡片上的字，程慕染拉开书包拉链，黑金色的巧克力包装盒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只是之前偶然吃到了一颗同学给的巧克力随口夸奖了两句，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送了一盒给她。

她盯着眼前精美的包装盒偏头思考，在她的记忆中，剧情里并没有江老夫人带江鹤川回老宅的情节。

这位江老夫人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人，原本是周家的千金小姐下嫁到当时境况有困的江家后，不仅给江家带来资源助力还拓宽了江家的产业版图，并且没有像大多数的下嫁女那样被夫家架空，反而借着周家的资源安插培养出自己的心腹团队将大半的产业捏在手里，现在江家还没败在江拓手里也正是因为此时还有江老夫人在背后掌控局势。

江老夫人跟自己唯一的儿子关系不好，在江老爷子去世后甚至能称得上是势如水火，江拓在集团里实行的政策处处被老夫人制肘，老夫人推行的方法江拓带头反对，母子俩争斗不休。

老夫人其实也考虑过培养江鹤川当继承人，在他刚出生那一阵子，他母亲似乎有些产后抑郁，基本不管孩子曾经还差点掐死他，老夫人只好将孩子接回去养了一段时间，后来老太太身体不好没办法再照顾孩子就只能把人送回去，之后她再见到这个孙子就已经养成了一副懦弱的样子。

印象里江鹤川似乎并没有得到这位老夫人的认可，出国之后就跟她再也没有联系，在她去世后将手头上大半资产转给了周家那位青年才俊的侄子，这一手还让那几个渣攻气急败坏了好一阵子，忙活了半天只捞到了江家在江拓手里的一些徒有表面的产业，一切谋划都为他人做了嫁衣，最后居然是隔岸观火的周家受益。

现在江家让人带江鹤川回老宅确实是放出了信号，能敲打一些正盯着江家这块肥肉的不安分的人，但这种变故对江鹤川来说是好是坏还未可知。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如果这次江老夫人真的接受了江鹤川意味着他将正式站到台上，日后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个继承人的一举一动，成为名副其实的江家少爷。

程慕染提起书包，视线投向远方，树梢上惊起的一只灰羽鸽子划过湛蓝的天空。

江鹤川支着头看向车窗外，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投影在他脸上的光影斑驳，沉静如璧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叫人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到达江家老宅，管家将人一路带到花房，恭敬的向他行完礼便退下了。

透明的玻璃花房里繁花盛放，入目便是中间盛开的一大片蔷薇海，珊瑚色的霞光将中心的蔷薇林照得绚烂荼靡像是枝头灼灼燃烧的蔷薇花火，周围更有无尽夏、矢车菊等各类鲜花相得映彰，色彩华丽瑰艳。

头发花白气质沉静华贵的女人手持剪刀在繁茂的枝叶间修剪残枝病叶，听到来人的动静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两厢沉默的氛围下，江鹤川并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开始打量起这座瑰丽的玻璃花房，动作自然地走到老太太身旁观察起她修剪枝叶的举动。

锋利的园林剪剪下一支娇艳盛开的花枝，老太太将采摘下来的花枝递给旁边的江鹤川，这才仔细打量了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孙子。

“身高还行，就是瘦了些，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报了个武术训练，其他的有家教安排上课，安排表我等会儿发林管家一份。”

老太太点了点头，“学学意大利语吧，这几天先在老宅住着，到时候跟几个叔叔伯伯见个面。”

江鹤川微微一笑，语调轻松，“我认床，晚上还是回付园住吧，平时跟您学学东西，偶尔也是要跟朋友出去玩的。”

老太太轻笑一声将手里的剪刀递给他，“你们年轻人向来有主意，你自己看着办。”说着她脱下手套往旁边欧式座椅走去。

江鹤川抱着蔷薇跟在老夫人身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顺手将蔷薇放到木桌上的花瓶里。

老夫人有条不紊地从茶盘里拿出两个杯子，倒了杯红茶推到他面前。

“这次跟付家小朋友的矛盾有什么感想吗？”

江鹤川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红棕色的茶汤波荡间隐约映照出他的轮廓。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他们处理的还挺及时的，事情还没闹开就被按住了，唯一的突破点就是付少爷年少气盛。”

江老夫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完全没有自己也是当事人的自觉，忍不住开口说道：

“说得好像不是你主动挑起来跟人家打架似的，你也好意思说人家年少气盛。”

江鹤川无所谓地开口，“我说几句话他就上头要来打我，打人前也不摸清对手几斤几两，第二天有合作仪式被打得一身伤还得硬撑着去参加付霍两家的家宴，可不是年少气盛不服输嘛。”

他顿了顿，又咧嘴一笑，“再说了，我这个年纪年少气盛不也是应该的吗？”

江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也是蔫坏，知道他们就要谈合作故意给人弄得一身伤还不能开口说。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对面与自己亲生儿子面容相似，行事作风却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探究的双眼里流露出几分缅怀的温情。

“有想过如果之前有人为你撑腰的话，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吗？”

江鹤川双腿交叠，十指交握放于腿上，姿态闲适慵懒，幽深的双眸直视对面探究的眼神，“如果有人为我撑腰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老夫人无波的神情流露出几丝讶异，很快就恢复了脸上一贯优雅得体的微笑，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赏。

“你是江家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这次懂得用家里的关系来调查付家跟秦家的之间的厉害关系，有人蹬鼻子上脸你就只管打回去，是在处理不了了家里还有长辈，我还没死呢，付家那小子都知道找长辈告状，你就不懂吗？”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我老了，你父亲又是个靠不住的，许多事情你自己要拿定主意。”

“我们家是服装起家的，凯洛琳还是你爷爷当初跟朋友在意大利时创立的，最新的财报到时候你先看着，过段时间他们回国汇报的时候你也听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末了她又告诫道：“江家继承人这个名头没那么好担，想把你扯下来的人都在看着，如果担不起这个名头，你以后就在意大利当个普通人在那边好好生活。”

原著里江家知道江鹤川跟梁晗宇之间的事情后，只是给了一笔钱将人送到澳洲去留学，并没有安排他接触家里的一些产业，只定期给他拨生活费养着罢了，所以后期江家被几个渣攻联手攻陷的时候，回国的江鹤川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如今江老夫人安排他以后去意大利留学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考察那边的海外项目，等到他适应了以后意大利那边的产业都将由他接手负责，她的意思是以后他接手的产业无论盈亏都由他一人负责，经营得好了，她将承认他江家继承人的身份，如果经营情况不好她也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在国外好好生活。

听完这些话，江鹤川也不辩驳，手指拂过莹润洁白的杯沿，眼里似有不一样的光华闪烁，口吻笃定。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表面一脸平和的江鹤川：不试试怎么让那群杂碎知道，他爹可以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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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川对于这本小说恶俗的剧情实在深恶痛绝，不过是想到楼下吃个饭顺便扔个垃圾的功夫，就遇到一个老头，一个醉鬼接连骚扰他，等他红着眼睛摆脱那两人的时候，早已不知道跑到哪条小路上，依稀能看到不远处一家便利店的灯牌正亮着。

当他走到便利店的橱窗前，正好就看到一人大张着嘴正准备咬手里的鲷鱼烧雪糕。

两人视线相撞，玻璃窗外的江鹤川眼睛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玻璃窗内的程慕染张着嘴巴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程慕染：什么意思，看别人吃雪糕辣眼睛？

程慕染移开视线转过身去，刚背过身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就听见对面说道。

“我心情不好。”

“……所以？”

正当她不明所以时，余光里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耳边响起二重奏。

“我想吃雪糕。”

程慕染默默将另一根雪糕递给他，而他也只是真的沉默着吃完了雪糕，见他吃完了她也没管起身就走。

她穿着拖鞋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夜市方向走去，也不管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她买烤肠他也跟着买，她点炸串他加饼，点完单他就自觉付钱。

直到他在一家臭豆腐摊前停下了脚步，她才鬼鬼祟祟地将他拉到一旁说：“这家不好吃，想吃等会儿带你去街口对面那家。”

他们一路边吃边逛也吃得有些撑，两人还绕到了河边集市玩了套圈和射击游戏，赢了一堆小礼物，原本还垂头丧气的人在套中玩偶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两人一路走到小区楼下，见他还跟在自己身边，程慕染才疑惑地看向他。“到你家楼下了你不上去吗？”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江鹤川眨了眨眼，似是还没回过神来，表情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程慕染轻叹一声道：“这次已经玩了很久了，你该回家了。”

江鹤川弯腰俯身，眼睛里带着期待的波光，“那么下次心情不好还可以找你一起玩吗？”

程慕染伸手握拳，在他头顶敲了一下，“我不喜欢跟不开心的人一起玩。”

“所以下次见面的时候请保持心情愉悦。”

作者有话说：我们慕慕不熟的时候还是挺有边界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