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慈竹将玫瑰花递给何思，何思居然呆愣片刻，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被我的惊喜吓了一跳？”杜慈竹摘下眼镜，微微歪着头看何思。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许久，何思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虽然嘴上嗔怪着，但他的手却乖乖地接过那朵玫瑰，在鼻尖下轻嗅了一下。
淡淡的花香，很好闻。
“下次别再送这个了，怪幼稚的。”
其实何思心里想的是，这是杜慈竹送给他的玫瑰花，但是过几天就会枯萎了，所以他想得到一个能保存时间更久的惊喜。
“哦，好吧。”杜慈竹点点头，然后轻声问：“今晚留下来？”
这话说的实在太像古代小妾挽留老爷留房过夜的模样了，听起来怪怪的——虽然事实上只有何思自己一个人这么想而已。
何思点头。
杜慈竹揽过何思的肩膀，笑着说：“那走吧！”
说着便要拉他上床。
“我……”何思却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杜慈竹有些疑惑。
“我……我先去洗个澡。”何思犹犹豫豫。
杜慈竹更不解了：“你不是刚洗完吗？”
何思这才想起在自己房间神游物外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
他的头发还略微潮湿，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香。
何思尴尬极了。
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何思看杜慈竹都看傻了吗？
偏偏杜慈竹在这方面头脑反应极快，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明白过来，唇边露着意味深长的笑。
“看样子我们家小思审美还是正常的，知道看见帅哥眼睛就发直。”
何思立即瞪他一眼，然后气鼓鼓地往床上一躺。
就算再生气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喜欢一个人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杜慈竹忍俊不禁，觉得何思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零点过去，窗外的烟花明显少了许多，大人打牌的打牌，小孩睡觉的睡觉。
杜慈竹紧挨着何思躺下来，面对何思单薄的后背，他柔声道：“我关灯了。”
何思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房间一片黑暗。
短暂的黑暗过后，是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
寂静的夜让何思的大脑愈加清明，他想到很多事，他与杜慈竹的，以及他所做过的那些离奇古怪的梦。
隐约的，他总觉得这一切不是偶然，他不知道真相，但总感觉真相已离他越来越近。
他没有恐惧，只是有些莫名的心焦，总感觉事情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总感觉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现在他手足无措，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随遇而安。
“小思。”
身后突然传来杜慈竹的声音。
那声音温柔似水，即便何思已经听过无数次，却总也听不腻，每当杜慈竹轻唤他的时候，他的心总会不安分地多跳那么一下，就好像住在心里的那些小兔子感到愉快所以蹦蹦跳跳地撒着欢。
“……”何思没有说话。
杜慈竹似乎知道何思没有睡觉，便接着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何思心里一紧。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可这一刻，何思怯场似的装糊涂道：“你说什么？”
他的头微微转了过去。
但刚一转过去，他就后悔了，因为月光下，杜慈竹漆黑幽暗的眸子正认真专注地凝视着他。
那是一双有毒的眸子，何思知道自己一看见它便会深陷其中。
他有些怕了，想要再转回去，却被杜慈竹强劲有力的手臂拦住了。
“你躲什么？害怕了？美人在侧你都不懂得珍惜呀？”
为了缓解严肃的气氛，杜慈竹开玩笑道。
玩笑有用，何思果然“唰”地一下彻底转过来，眼睛直盯着杜慈竹。
“要点脸吧你。”
“我没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杜慈竹笑着轻轻拍了拍何思。
“哎，没跟你开玩笑，跟我说说呗，那天是怎么回事？”杜慈竹话虽这么说，却依旧很努力地营造着轻松愉悦的气氛，何思在心里吐槽这人不当心理医生都白瞎了。
“我不想说。”何思微垂着眼睫，这的确是实话，但听起来却太像孩子耍小脾气了。
“说说嘛，我想知道。”杜慈竹说，“你知道吗，要不是咱俩都是男生，按言情小说的说法，你这就是不负责任，是那种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人影的人。哦不，你压根都没挺到第二天早上，你占完人家便宜就跑，还不许人家问问了？”
何思真的庆幸已经关灯了，不然杜慈竹肯定就能看见他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了。
他打心眼里觉得杜慈竹说的很对。
确实该给他一个说法，不然他真的好像同班女生怒骂的渣男。
“我暗恋一个人，想亲近他，那天晚上没忍住，想尝试一下，这个解释可以吗？”
何思的说法简略到歧义大得离谱。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何思喜欢另一个人，想尝试一下那种感觉，于是把杜慈竹当成了小白鼠，也可以理解为：他喜欢的人就是杜慈竹。
很显然就算是明摆着的事实，在两人紧挨在一起面对面的时候，谁都不好意思说是第二种理解。
杜慈竹点点头，似懂非懂：“哦。”
见他没有多余的话了，何思说：“好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杜慈竹赶忙拉住又要翻回去的何思：“没满足，你再细说说，我想听八卦。”
何思：“……”
杜慈竹语重心长道：“小思啊，这种事……那天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可是我本意是想让你明白，你也长大了，我不希望你日后被人骗，可是我更不希望你去骗别人。”
“如果你交了女朋友，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可作为过来人，尤其是……反正那些事应该是你结婚之后才能做的，不管怎么说现在绝对不行。”
何思无语：你算哪门子的过来人？你自己都没女朋友。
“你的思想还挺封建的，现在不是都说什么开放，婚前做那些事也没关系吗？而且好像大学更乱吧？”紧接着，何思又补充道：“听我班那些女生说的。”
“抱歉，或许……是我有些洁癖吧。”黑暗里，杜慈竹似在叹息，“总之，我并不认同那种行为，至于你说的大学更乱……分学校吧。”
何思本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现在尚且年轻，觉得结婚那种事离他很远，且他的心思除了杜慈竹又全在学习上，哪有闲心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何思想和杜慈竹聊天，但绝不想聊这种话题。
杜慈竹知道何思虽然面上有些不耐烦，但只要是他说过的话，何思都会记在心里。
“不管怎么说你有喜欢的人就好。”杜慈竹枕着双臂仰面躺着，似有意似无意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何思猛地看向杜慈竹，偏巧杜慈竹这时也微微侧过头看着他。
“你……胡说什么啊。”何思眼神有些慌乱，好在黑暗之中不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所以还好只是假的嘛，不然我刚才不就被你看光了？这要是在古代，你亲也亲了，看了看了，咱们就得成亲了。”
继而，杜慈竹又笑道：“你别放在心上啦，不算什么大事的，再说你们之间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也会开这种玩笑吧？虽说我不太喜欢就是了……”
何思低低道：“对不起。”
杜慈竹看他：“都说了没事的，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支着脸凑近何思，一脸八卦样：“话说那女孩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何思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触碰杜慈竹的举动，因过于紧张而有些结巴：“好……看。”
“那人品怎么样？学习又怎么样？要是不好可配不上我家小思。”杜慈竹又问，“或者，我得看看你能不能配得上人家姑娘。”
这次何思淡定许多，他努力压制着狂跳的心脏，缓缓说：“很善良，很温柔，学习特别好。”
“嗯……”杜慈竹摩挲着下颌思索一会儿，然后瞥一眼何思：“感觉你还是在说我。”
何思不是紧张而是无语了。
原来打败害羞的永远是厚脸皮，只要脸皮够厚，在杜慈竹嘴里多难堪多尴尬的事都能变成玩笑话。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难道非要捅破窗户纸，两人撕破脸皮最终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吗？
顺水推舟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