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万苦,何行舟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不大,但好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可供两个伤痕累累的可怜人,暂时遮风避雨。
何行舟轻轻将人放在地上,又在洞中捡了些干柴树枝,快速起了个火堆。
一瞬间,漆黑的山洞骤亮,橙色的火光和外面冰冷的雨水形成对比,显得洞内十分温暖。
何行舟扶着江晚坐到火边,让她靠着自己,烤会儿火,暖和暖和。
然后,又撕下自己的裤腿、衣袖,将这些布条烤干后,开始给江晚包扎。
头上的伤口,在眉间上几寸,差点就伤着脸了。
梦里的江晚也神色不安,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做着被豹子追逐,滚下山崖的噩梦。
再看腿上,左腿似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个凹陷,这块儿已经青紫一片了。
何行舟轻轻捏了捏她腿上的骨头,竟给江晚疼醒了。
“嘶~好疼啊……”
江晚悠悠转醒。
以何行舟的经验,江晚这般反应,说明骨头里面还好,应当没有折断。
于是,赶紧将她扶起,万分庆幸。
“你从那么高的山坡摔下来,竟然只有些皮外伤,脑袋也没有撞着,真是运气极好。”
“我一直用手紧紧护着头,生怕磕着头,把自己摔傻了……”
“你倒是聪明。自己坐好,赶紧把身上的湿衣裳、鞋袜烤干。”
何行舟见江晚醒了,便拉开距离,坐到火堆对面去,让江晚有空间自己烘烤贴身衣物。
原本江晚还未察觉不妥,见他一下子坐到对面去,还别开脸望向别处,不看自己,才意识到刚刚两人靠得极近,还湿着衣物,确实不妥。
念及此,江晚从善如流地绞干外衣,脱了鞋袜,再慢慢坐在火边烘着里面的衣物。
借着火光,偷偷看向何行舟,这才看到他脸上、手上的伤口,衣服也破烂不堪。
江晚连日来寻不到人的委屈,一下子烟消云散,反而有些心疼。
“你这脸和手……”
“被树挂了一下,小伤。”
何行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江晚直愣愣看了他半晌,突然说。
“何行舟,你这人好生奇怪。我连着数日寻你你都不在,今日又在我最凄惨无助的时候,像神明一般突然出现,救了我。”
“你寻我?”
何行舟只听到这句。
“我寻了你半个多月!月末那日我依言去了你处,也不见你。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江晚踌躇半天,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
何行舟突然心情大好,眼神直直地望过去。
“你寻我做甚?”
江晚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愣愣的。
“我想跟你好好道个谢,也想请你陪我进山寻药材。”
“你给大哥做鞋,让他陪你啊。”
何行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又不自然地转过头,望向外面黑漆漆的雨水,好似那雨水有什么神奇之处。
江晚诧异不已,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何行舟莫不会是吃味儿了吧。
淤堵多日的心结一下化开,她好笑地解释。
“我不喜欢大哥……”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歧义,脸一下子红了,弱弱补充道。
“只是大哥平日待我极好,往家里送了背篓、簸箕啥的,我无以为报,便送鞋作为回礼,是为了不欠他人情。”
“那你送鞋给我,也是为了不欠人情?”
“你不一样!”江晚急了。
“怎么不一样?”何行舟戏谑问道。
“反正就是不一样……”
江晚小声说出这句话,脸已经红得发烫了,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何行舟心中拨云见日,还偏生嘴硬。
“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在乎。”
外面的风雨更大了,雨打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再落到地面的水洼,激起一圈圈涟漪,天地间像笼了一层沙,隔绝了这内外两个世界。
里面的小世界,一男一女,一时无人再说话,安静得都听得到彼此心跳声。
江晚还是讷讷地低着头,何行舟也只是自顾自给盯着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火光汹汹,洞内橘调更暖。
何行舟忍不住语气放缓,哄着江晚。
“好了,不逗你了,你以后要做什么只管找我便是。”
听他这么说,江晚才松了一口气,道出了这些时日的担忧。
“唉,我费尽心思,屡次进这深山,就是为了寻找品相良好的半夏,回头自己种植。只是我这前后来了两趟,两趟都无功而返又受了伤。第一次,是被蛇咬。这一次,又是被土豹子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还没找到半夏。不知是我运气太差,还是人太笨,难不成还要再来第三次吗?”
江晚欲哭无泪,她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你之前被蛇咬了?”
“对啊,就在你带大哥进城治病的时候,我久等你未归,又急于找到好苗子播种,就一个人进山碰碰运气。”
“你胆子可真大,一个人就敢进山!”
何行舟是又惊又怕。
“我也怕啊,但是没法子,有了目标就不能放弃,你跑那么远给我把书带回来了,家里婆婆还等着治病,我怎么能遇到一点儿小事就撂挑子不干呢。”
江晚在某些方面特别执着。
何行舟看了江晚一眼,自知劝不过她。
他早知道,这小女子与别家女子不同,只要打定主意,不成事绝不回头。
这点跟他倒是挺像的。
何行舟只能再次妥协。
“如果实在找不到,等上去后,你且安生在家修养,我去帮你寻来便是。”
听到这话,江晚心里突然有点甜,也不逞强,低头轻声应了句好。
何行舟心里还惦记着,江晚穿着湿衣裳小心受凉的事情,便问道:“你衣服干了吗?身上可暖和了?”
“干得差不多了,就是这腿还很疼。”
一挪动这腿,江晚就疼得龇牙咧嘴。
“你的腿估摸是被什么重物砸伤了,万幸是没有伤及骨头,但是以防万一,我找根木头来给你固定一下,免得再不小心磕着碰着,给加重了。”
“嗯嗯。”
江晚现在事事都听他的,乖巧得不像话。
何行舟在洞里转了几圈,找到了两根合适的木头。
坐到江晚身旁,在火光的照耀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细细把木头削平滑,去掉毛刺。
然后,让江晚把腿伸直,打算用木头架在其小腿两侧,再用布条紧紧缠住,绑紧实,便可起了固定之效果。
何行舟弯着腰,这个姿势有点儿使不上劲儿,耐心对江晚说:“你把腿稍微抬起来一点儿。”
江晚试着抬起腿,但是没有力气,腿在半空摇摇晃晃。
何行舟看了眼费力的江晚,声音沉下来。
“别抬了,踩我怀里吧,省力。”
江晚光着脚,本来不好意思,但是确实没力气了,一直摇摇晃晃又耽误何行舟做事。
心中愧疚不已,便心一横,一脚踩在了他的怀里。
白嫩的小脚,软软的,何行舟一下子有了异样的感觉。
好似怀里抱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兔子,让人怜爱又欢喜,忍不住想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何行舟微微走神,手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江晚疼得倒吸一口气,忍着没叫出声,但是五个圆润的脚趾,一下子紧紧扣住了何行舟的小腹,卷起了他的衣裳。
何行舟腹间一软,一股莫名的火热。他压抑住无意间点燃的燥热,声音一下子重了起来。
“别乱动,马上好了。”
江晚闷哼一声,扭过头去,咬住自己的手臂,绷紧身体,不说话。
脚下,是何行舟那硬邦邦的肌肉,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灼热的温度不断透过来。
江晚惊诧不已,自己从来没有跟男人有过这般肌肤之亲,不知男人的体温竟如此之高,甚至有些烫人。
不自在的江晚,暗搓搓抬起小脚,左右微微扭动,想逃离那个火热的地方。
谁知,脚踝突然被抓住。
“别动!”
何行舟按住江晚调皮乱动的脚,语气嘶哑。
江晚被他晦暗的眼神吓住了,咽了咽口水,蹑蹑道:
“我……不动了。”
何行舟又埋头继续。
两人各自心思,一时无话。
连呼吸都轻不可闻,若不是外面大风呼嚎,大雨淅沥,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好不容易处理完,何行舟已是满头大汗,逃也似的坐回了对面,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