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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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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玢冷冷看着那空无一字的笺纸,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凉,继而背手笑叹一声。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发现有些承诺,他无法践行了,有些回应,他给不了了,亦或者说,他已经不敢给了。

这是他的使命,为着这信念,已有太多人前赴后继,不顾一切,却覆辙在其中了。

那样该待在山水之中闲云野鹤,淡泊一生的人,他已经拉了一人入这泥沼,何苦再多一人,再担一份罪孽呢,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意气风发,恩师的教导,友人的陪伴,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到了现在,又有多少事能够改变?又还剩几个人能推心置腹?

他看着天,面上仍旧带着浅到极致的笑,可他浅珀色的眸子无悲无喜、漠然沉寂的望向远处。

月色清浅,映在他眼中还要疏淡冰冷几分,使他的笑看上去更像是嘲讽,既是对这境遇,也是对他自己。

到了现在,他甘愿为他该做的付出所有,他已经走上他亲自选的路了,便不会回头。

他现在能做的,是给其他能与此事划清关系的人脱身的机会,尽力给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可能,在他尚给得起的时候。

可他不同,他要走下去,他得走下去。

*

说来也巧,从那夜听到琴声之后,江文如便时不时能听到有清浅的琴声传来,晚上睡得也安稳了好些。

这琴音不远不近,在这样的寂静中给人一种陪伴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恰恰剥离了现实的所有逢场作戏和曲意逢迎,剩下的,只是打碎外壳和利刺之后,心底情绪的自然流露。

只是每次都不知那琴声是何时停下的,更不知弹琴的是何人。

今夜外面又传来琴声,江文如细细听着,听到后面有些怔住,觉得今夜的琴声似乎有些不同,之前的琴声不见情绪,无喜无悲、不怒不惊。

而今日弹到后面,琴音越发凛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像是有什么太过沉重的东西,从脆裂的口子中流了出来,不断地向外倾泻着。

袁清之走到这,远远听着似有琴声从竹林传来,像是江文如那边的住所,他迈步走过去,看见一身素袍的容玢坐在里面,而不远处的窗户打开,隐隐似有人影伏在窗边。

他想到容玢这几天的样子,还有之前一次一夜未归眼下泛青,若有所思的看向这两边,不过从他二人的角度,当看不见彼此。

正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句:“袁铁嘴?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不算小,袁清之一把将他拽过来,作势要捂他的嘴,梅先久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着,嘟囔道:“你干嘛你干嘛?”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乖乖跟着我回去,别在这瞎晃。”

“我凭什么听你的?”

袁清之看着他有些气闷的样子,屈指敲了一下他的头顶,说道:“你不是一直眼馋我的宝贝瓶子里面的药材吗,你跟我过去,我可以给你两个。”

梅先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不管他敲自己头的事,问道:“讲真?”

“自然。”

“那好吧。”

梅先久答应着,临走的时候,又瞄了一眼弹琴的那边和江文如的亮着灯的屋子,聪敏的眼睛一转,便跟在袁清之后面绕过竹林离开。

指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终于“啪”的一声轻鸣,曲音消失,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容玢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容玢怔怔地看向断裂的琴弦,如梦初醒一般,眼神中流露出片刻错愕。

断了的弦上带了点殷红,而这血迹映在白皙修长的指上则更加显眼,容玢看着手上仍在滴血的口子,微微蜷了蜷手,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走过来。

*

已近三更了,那琴声没停,大有一夜不休的意味,往常江文如停一会便浅浅睡了。

今夜也毫无睡意,觉得反了过来,之前是琴音伴她,今夜是她伴琴音,听着琴音里的心声。

她正这样想着,琴声突然停下,声音颇为突兀,像是琴弦挣断,流淌的琴声霎时消融在已有几分曙光的空气里,江文如听的仔细,心跟着这弦断的声音一抽。

身子前倾,身上披着的衣裳划到一侧,她却顾及不上。

她倏的起身,想出门看看是谁在弹琴,在迈出门时脚步一顿,还是推门走了出去,披着外袍走向竹林。

她强力按下心中隐隐的猜测,走进竹林,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看到里面石桌上静静放着的琴,石凳上余温尚在。

走到琴边,看到断了弦的琴,她伸出手轻轻触上这断弦,江文如指尖一颤,再抬手时,莹白的指尖沾着点点猩红,抬眼四望唯有飒飒风声和竹影。

天光渐起,江文如并无睡意,索性坐在石凳上趴了会,待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就起身向外走去,走到他们一行人平日吃饭的堂屋里,见容玢和袁清之他们已经坐在那了。

江文如留了心,进屋后果然看见容玢左手有些僵硬,指尖隐隐露出点红。

她走过去坐下,若无其事的问道:“公子怎么受伤了?”

容玢拿碗的动作一僵,说道:“整理东西的时候被书划了一道口子,小伤而已,已经没事了。”

“哦。”

容玢刚才说话时一直没看过来,听她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次才抬头望向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梅先久背手向这边走过来,看到江文如后欣喜的喊道:“姐姐!”

他不知道梅先久是怎么和江文如认识的,正巧旁边有人过来找他,他看了二人一眼便走向一旁。

这边梅先久走到江文如旁边,向容玢摆了摆手,看着他转身后眨巴着眼睛悄声说道:

“姐姐,昨日我路过竹林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有琴声,我走近一看,就看见有人坐在里面弹琴呢,你猜是谁?”

“是谁?”

“是玢哥哥呀,他今日手受了伤,只怕就是弹琴弹的,我都没听他弹过琴呢,不知道是弹给谁听的。”

“你是说容玢?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了,他就是我那日说的另一个哥哥,姐姐你和他很熟么?”

“不算熟,只是……一起出来办点事。”

“哦。”梅先久拖着长腔,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江文如见他古灵精怪的样子,像是不信,她笑着说道:“真的不熟,不信你去问你的玢哥哥。”

“不过我看玢哥哥的样子像是和姐姐很熟,不然为什么偏偏在姐姐屋子旁边弹琴?”

“我都看到了,之前有几次也是玢哥哥在弹琴。”

江文如听了这话倒沉默了,她也觉得太过巧合,正想说点什么,又想到昨日琴弦断裂和容玢的手受伤一事。

江文如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昨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梅先久思索片刻便说:“其他的我不清楚,不过昨天我去找过玢哥哥,将哥哥让我转交的东西给了他,他当时并无什么异常,回应我和往常一样,姐姐是想到什么了么?”

“那倒没有。”

江文如想着容玢昨日突然失态,估计与这童子交给他的东西有关,可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她一个外人自然没什么立场再问下去,于是她恰到好处的停下了。

可这个小童子就没那么有眼力见了。

梅先久抿了抿嘴,不知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轻轻拉了一下江文如的袖子,说道:

“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伤口啊,玢哥哥手上的伤口不浅也不知道包扎,我瞧着姐姐人美心善,真真仙人菩萨一般的人,你去的话,玢哥哥肯定听你的!”

“哎?”江文如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跳到这上面的,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谁知这童子下一秒就冲着容玢喊道:“玢哥哥!”

下一秒,江文如惊讶的看着他,容玢疑惑的看着他。

听到喊声,容玢交代完之后便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梅先久看着他笑着说:

“姐姐听说你弹琴伤了手,想帮你包扎一下呢。”

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外加一个看好戏的。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是说过这话?”江文如低声问着,心里只想堵住这胡言乱语的童子的嘴。

“行了,袁师兄我们走吧!”梅先久一副干了件大事的样子,得意的冲袁清之说道。

袁清之举着吃了一半的包子正看好戏呢,没想到这小屁孩现在这么有眼力见,合着昨晚是坑他呢,他连咳了几声,险些噎死,刚想拿水顺一顺就被他半推半拉、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行啊你,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有这机灵劲!”

梅先久撇嘴道:“你以为都同你一样?像你这样没轻没重行事荒唐没规矩不知道好好捯饬自己的人,就自己孤零零的待一辈子吧!”

“哈,那就借你吉言了,这样才是我的平生所愿啊,若真能得偿所愿,那才是乐得自在!”

两人哼了一声,各自把头朝向一边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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