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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墨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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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爬完了百级阶,一座小楼屹立于上。

小楼四角各盘踞了四只神兽,嘴里皆是衔着串青铜风铃,声音深邃悠扬。

而楼顶中央则是供奉了一只麒麟,惟妙惟肖,又不失庄严肃穆。

授九推开暗色的木门,重彧下意识眯起眼,似是联想到了当年那副场面,岂料,里面只有一个小太监在收拾东西,见他们来了,便躬了腰退了下去。

若于宫殿比起来,这窥星楼实在不能说小,但还是贵在精致,自成一方天地。

一扇玉雕星宿屏风将一楼隔开,一边类似于平日里办公待客的地方,书架子,还有一樽青花瓷的鱼缸,里头的几条小鱼游得自在。

另一边较小,放了些占卜的工具,还有一扇小门。

授九推开门,清风刮了进来。

上为满目天空,下是皇城卞京。

二人走了出去,站在不算宽的小廊上,脚下便是司占司主院的假山鱼塘,几个人来来往往。

重彧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屋内不用掌灯也是亮堂,而纵观四面,却没有一扇窗。

授九指了指上方,重彧顺他的手望去。

屋顶上又是一副更为细致的星宿图,若是晚上来看,到真有几分观天的意味。

可他还是不懂。

授九顺着一侧依墙而起的木梯走上了旁出凌空的二层。

重彧一怔,他倒是真没注意到还有个二层,难怪呢,他还说下面这些从上垂下的各色羽毛、小铃铛是哪来得。

他连忙跟了上去,见授九手往楼顶一探,那副仿佛是刻上去的星宿图自中间分开,各自向两边退开,阳光倾撒进来。

竟是屋顶中央的麒麟周围成一个矩形向下退开。

重彧不禁感叹。

再观二层,木栏做护,下面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便多是挂在这里垂下去的。

旁边的墙壁上是一个个的小抽屉,上面挂上了木牌。

一方矮几,上头是小摞的公文或书,三脚的镂花香炉,再往里,便是小榻,只比地面高出了十寸不到。

重彧这里戳戳,那里挠挠,好不新鲜,末了,又兴奋地对坐在矮几前提笔的授九道:“这窥星楼在他们手里那几年,被整得不成样,落到了你手里到成了个清静的好地方。”

随便拖过个以前与窥星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来问问,打死怕也不敢相信这是哪儿。

黑色的地砖铺在一楼的地上,亮得能倒映二层趴在木栏上满脸戏谑的重彧。

忽而想起什么,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授九对面坐下,笑吟吟地支着下巴望着授九自顾研墨。

“钦天俸禄几何?”重彧试着问,授九掀了眼皮看他一眼,问:“怎么,难不成你打算改职?”

“问问,问问而已,”重彧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

授九报了个数目,重彧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等他确定自己没聋的时候,拍案而起。

“什么?!岂有此理!”

砚台随着他的动作颠了两颠,墨汁毫不意外地溅了出来,落在案上与……授九的手上、白衣上。

授九闭了闭眼,离远了些,脸才免受祸害。

“你对我的俸禄略长于你很有意见吗?”

“……”

重彧意识到不妙,心虚地说:“怎么会?”然后老实安分地坐下,从善若流地拉过授九的手,在他袖中摸到了一方绸布,开始认命地帮他细细擦去墨渍。

完事,又自觉地接过纸笔,授九念着,他写着。

重彧想,这个该死的条件反射该是养成于少时。

仲夏衰草迁,蝉鸣隔花涧。

少年趴在榭下的小桌上温书,对面是另一个少年正在执笔。

二人身下是原色的木板,木板下又是天青色的湖水,倒映了二人的身影。

一个危坐,一个懒散。

偶尔有红鲤游过,那倒影便晃了晃。

彼时,授九被凌方使去将军府,一半是督促重彧的功课,另一半便是重将军常年不在府里,重是嫡不是长,又年少失母,盯着他的人数不胜数,少不了遭人算计,便是去护着他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又何谈谁护着谁。偏生授九去了之后,那将军府里的动作真少了下来。

授九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忍心看着他一个人搅和这滩浑水,又卖着重将军喜闻乐见的面子,也是尽心尽力。

而重彧,一个野惯了的小公子,哪由得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被他看管,翻墙出逃是常有的事。

也就成功过那么几次,更多的时候,是被授九提了衣领子扔进书房背书。

起初,重彧自然是怨气冲天的,久而久之,他便发现些微妙的地方。

每当他空腹背书时,授九就坐在屋顶上陪他一起饿着,一起背书。

他被罚跪祠堂时,他也总会揣着一包点心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撩起袍子在他旁边跪下。

即便他成功地翻墙出游,深夜归来,也总能看见一个人坐在墙头,将他抓个现行。

但他少有会告诉重将军,

一次重将军问起,他也只是淡淡地嫌弃重彧字写得丑。

重彧头一偏,心中嘀咕:“就你的写得好看……”

于是,重将军便开始鞭策他跟着授九练字。

小公子怕热,又招蚊虫叮咬,他母亲早逝,重霍又是一介武夫,这事重彧自己不提,也就没几个人在意。

授九来了后,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当小公子温书之时,便在一旁放上碗莲子或是绿豆粥,再摆上把蒲扇。

重彧只穿了身轻袍,领口微敞,袖口卷起地支着额头,强撑着睡意看书。

不时哼唧两声,一头向小桌上栽去。

那边授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小桌一歪,再回神时,手中的狼毫已是落在了纸上,墨渍溅起,不单是在纸上晕染了一片,连带祸害了授九白净的面庞。

“重彧。”授九沉声道。

重彧连忙清醒了过来,见他这幅样子,想笑不敢笑,九公子喜净成闻,他觉得自己八成是玩完了。

他斟酌一下,拉下了袖子,倾身上前,往授九脸上一够,授九猛然一缩,一脸戒备。

“别动!”重彧出声喝止,“我帮你擦干净就是了,千万别让我抄书。”话落,又望了眼他紧蹙地眉间,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都是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累呢?”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打住!”重彧捂住他的嘴,问:“你有十五了吗?是的,你没有,那就别提这些空的。”

“唔……唔……”蛮不讲理!不可理喻!

待到重彧将那些墨渍擦得差不多看不出来了,看着他白净的脸蛋,手又克制不住地贱了一下。

他屈起手指往授九下巴上一勾,“又是一个小白脸。”

“重彧?!”授九诧异地瞪着他,面颊一热,“手欠是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他连抄过纸笔,铺展开来,心里却还是在偷笑,“你念着,我帮你写。”

“不用……”

“别啊,快念,凌叔叔等急了怎么办?”

重彧躲过他伸来的手,笑嘻嘻地道:“念吧。”

那时,他已经很着授九练了一个月的字,认真写下来竟真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一个温润沉稳,一个飘逸不羁。

授九将信晾干折起塞进信封,再抬头时,桌上自然堆了一小撮莲子皮,蒲扇在桌边欲掉不掉,重彧早已趴着睡去。

授九眼疾手快地接过下落的蒲扇,重彧哼唧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长叹一气,授九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坐无相,睡无姿,这些全长脸上去了……”

授九挽起广袖,轻轻地晃着扇子,微风驱走了蚊虫后他发现重彧后颈上不知何时长了成片片点。

授九不做声,另一只手翻开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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