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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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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枯竭之际,诸法灭尽。众生堕落,戒律不守。第一难,即瘟疫横行。

消磨过寅时后,再度来临的清晨却有些不同寻常了。遮藏在云层后的日轮只能显露了一道漆黑的投影,光线穿透过飘浮在空气里的尘沙颗粒后变得更加沉闷而浓郁,将所到之处浸染出同一种锈色。

到处都是硫黄的味道,萨菲罗斯皱起眉头,在他还未来得及舒展开表情的时候,脚下的大地便轰鸣着震颤起来。

地面如同被关在酒杯里的方冰一般动荡起伏,摇晃着尘土腾空而起,也撼动着所有树木与建筑的根基。森林中栖息着的鸟类从枝丫间成片地飞出,从昨夜开始就未曾落地,凄声惨叫着飞向天际。基地内骤然拉响了刺耳的警笛,每层楼上的警戒灯同时亮起,红色填满了玻璃之内的每一寸空间。

萨菲罗斯听到了深坑边缘的钢筋骨架也发出了凄厉的恸哭,就像那些在楼宇间狂奔的人一样。他在越发猛烈的地震中岿然不动,但所站立的地方忽然向上拱起,崩解着裂开一条深而宽的缝隙。萨菲罗斯张开翅膀,轻巧地跳上了天空,从高处俯瞰森林中的野兽四散奔逃,有几只甚至慌不择路地撞上基地的铁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这些动物在拼命求生,想找一条活下去的道路,可灾难的阴霾笼罩着整个世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地崩塌,这个世界是他的财产,尽管看上去创造它们只是一念之间,但却是他在浩渺的资料中亲手搭建起的城池。在创造这层最接近精神核心的世界时,萨菲罗斯曾想象过未来的模样。繁花似锦、干净安宁、他的每个渴求都能如愿以偿,除此之外他也再一无所有。

有人要来抢夺王冠,有人在阻碍他走向自由,有更多的人要给他套上镣铐。淋漓不尽的愤恨被心脏挤压向每一根血管,怨恨在倾颓的废墟中腐化,一点一滴地流进他的牙槽。萨菲罗斯想这是一盘赌上所有的棋局,他的敌人是除却自己外的所有人......也包括克劳德。

克劳德,想要跟他并肩同行的克劳德,一心一意想要成为端脑中枢的克劳德,此刻也没有与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吧。

地面皲裂开更多的裂缝,从楼房逃到空地上的人只是从刀山下到了火海。他们在剧烈的震颤中无法保持平衡,眼看就要跌入裂口中,克劳德的残影一道闪过,拉住了坠落下去的研究员。

他的能力像一道串联起生命的闪电,一连救下好几个人,接着寸步不离地守在人群旁边,以防再有人落入地缝里。萨菲罗斯慢慢降下高度,扇动羽翼悬在克劳德身后。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克劳德,带着些讥讽地刺割着克劳德的后背。

“看来末日提前了啊,在你成为英雄之前,你想救的人就要荡然无存了。”萨菲罗斯压下下巴,眉头轻挑了一个角度。这不是克劳德想要的结果吗?做这种无用功还有什么必要呢。那可恨又可悲的克劳德,在为了挣脱不出的过去而拼命。

克劳德转过身来,有一瞬闪躲过萨菲罗斯的目光,喉结不起眼地滚动了一下。他没多纠缠,引领着缩在一起的研究员们向空旷的停车场避难。

地震的余波一阵接着一阵,本就暗无天日的气象更加阴沉下来,铅色的厚重云层转瞬就盖了满天,向下延伸的几缕脉络凝聚向中心,一个极其庞大的漩涡一寸寸钻探向地面。

风陡然之间凌厉了起来,风暴的前兆轻轻扫过,吹得本就破碎的地面飞沙走石。地震之中的龙卷风来得不讲道理,本就恐惧的人群各自散开启动汽车,争相逃离这离风暴半径不足千米的地带。

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冲向基地之外,克劳德瞪大眼睛,有些想要阻拦的意思,最后无力地垂下胳膊。人群接二连三地驶离,整个停车场很快空了一半。风暴此时已经连通了天空和大地,翻滚的飓风中裹挟着雷电,无情地席卷了每一寸走过的土地。树木被连根拔起,脚手架的顶端摇摇晃晃,然后一切构架都轰然坍塌。

克劳德和萨菲罗斯对立着站在原地,彼此的身形在暗红的绝景中模糊,又在下一道闪电撕裂天幕时显出轮廓。

“满意你现在看到的吗?克劳德。”萨菲罗斯的五官在雷光的映射下亮起一瞬,红色的晕染使他像是站在火中。“为什么还要救这些人呢?”

“你想说什么。”克劳德手中握着剑,轻轻吁了半口气。

“是你做的吧。”

没错,既然要抹消他们,又何必再救他们。克劳德阖了阖眼睛,挤出一个平淡的神情,握剑的手腕细微地抖动着。他当然清楚自己的举动早就被萨菲罗斯知晓,只是萨菲罗斯亲口撕破他们之间的伪装时,他难免觉得悲哀。

他回答不了萨菲罗斯的任何问题了,此刻他不仅是克劳德,还是端脑的楔子,手下无情的刽子手。他履行着和生者的约定,成为端脑的灯塔,为方舟世界带来地震和风暴,接下来还会有火山与洪水,直到触目所及的一切分崩离析。

克劳德已然领悟了命运的走向。每个人都在期望着萨菲罗斯的退缩,可他清楚又能怎样?萨菲罗斯与端脑的意志此消彼长,人们需要一个能在方舟里行动的代行者,他正是自愿出阵的那个人。

所以他做了这一切,他降下审判,把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摆在萨菲罗斯的眼前,然后告诉他:看,这就是你注定的结局,改变不了的命运。这样的土地只留下满地死寂,克劳德想,对男人来说,理想中的香巴拉一定不是这样的地方吧。

与所有人逆行的未来注定得不到结果,所以收手吧,退让吧。克劳德咬着嘴唇,隐秘的祈求随着心跳而鼓动,可恶心的反胃感又不断敲击他的大脑。他终究也只是个有私心的凡人。

“由你亲手播下的灾难在撕毁天地,就像你和他们计划的那样。即使能够成功,看看你得到了什么。一具残破的身躯和被操控的自我,只是具可悲的人偶而已。”萨菲罗斯飘浮在半空,向克劳德抬起手掌,用力握紧了五指。

骤然猛烈的飓风吹得克劳德站不稳脚跟,飞旋在风中的沙子刮开了他的面颊,留下道道伤口。庞大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端脑灌入克劳德的精神,再以克劳德为转接口撕扯着天地。撕心裂肺的火焰燃烧着克劳德的细胞,像是过度使用的器械一般过热变形,他不得不按住心口来忍受痛苦。

剩余来不及逃离的人们拼命抓着四周能抓握的一切,可他们的力量在风暴面前如螳臂当车,最终尖叫着被风卷走,高高抛向天空。

哭泣和哀嚎在风中显得渺小卑微,却灌满了克劳德的耳朵,让他的耳膜饱受折磨。他咬紧牙关,用剑深深插入土地中固定自己,也遏制着自己的质疑。

这些感受都是假的,他早就认定了方舟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为何摧毁它们时还会感到悲伤。

风暴席卷不消一刻,遥远地平线的山脉顶上掀起一排看不见尽头的巨浪。能吞噬山巅的海水平等地扫平了地面上的一切,震颤天地间的洪流声隆隆而来,每前进一寸都残酷一分。

无人能躲过的浩劫最终会毁灭所有文明,彻底扯下方舟表面光鲜亮丽的布匹,同时也会撕碎萨菲罗斯的野望。所有人都在对这一刻翘首以盼,神的审判会伸张正义,神会护佑所有虔诚的信徒。

洪水在转眼间就奔腾到基地之外,铺天盖地的浪潮从高处压过两人的头顶,水花向萨菲罗斯的后背冲撞而来。萨菲罗斯高高举起一只胳膊,略一挥指,如山高的巨浪就死死凝固在空中。

时间像被暂停了,地震、飓风和海啸在同时失去了声音,世界定格在崩溃的天崩地裂中。

“这里我的东西,现在是,永远也是。”萨菲罗斯压下眉头,眼窝黑漆漆一片,再也看不到眼睛。“让我送给你们回礼吧。”

克劳德怔然直起身子,看到灾难连同周边的空间一起扭曲变形,在拧成一道道银色光带后嘭地炸开,消散成点点碎屑。

“不......呃啊啊啊啊......”克劳德喃喃自语着,刚欲提起武器戒备,下一刻猛然跪倒在地上。

盛大死亡的阴霾没有撼动萨菲罗斯的精神,克劳德感受到来自方舟的意志一股脑地灌入了他的大脑,与链接在他精神中的端脑和爱丽丝的能力悍然撞击。他惨叫着抱紧头颅,两方互不相让的脉流以他的身体作为战场兵戎相见,他一边接收着细胞之中萨菲罗斯的低语,一边又听到了组成端脑的无数人的尖叫和嘶嚎。

“出......呃......不......”克劳德的眼前一片血色,他蜷缩着四肢,想从旁人的掌控中脱离出来。

“看来你被他们浸染得太深了,深到让你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了。克劳德,拥有方舟细胞的你本该是我的同路人,却甘愿变成一只供人驱使的人偶。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你,即使是傀儡,你也是我的傀儡。”萨菲罗斯一手盖在克劳德的脸上,带着青年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周身散发出幽暗的紫色光辉。

“放开......我,萨菲......罗斯——”克劳德想要奋力挣扎,可他无法控制他的四肢,只能扭曲着身子抽搐。萨菲罗斯的意志一点点蚕食掉他的神智和记忆,被爱丽丝的能力所串联在一起的端脑落于下风,在萨菲罗斯的驱逐下渐渐抽离克劳德精神。

“别担心,你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我会回报他们计划的一切,降临在方舟中的所有都会在星球上成为现实。而你,你要亲眼看着,这才是你的赎罪,克劳德。”

在萨菲罗斯的世界之中,克劳德避无可避。他和路法斯都想得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到现在才发现,无人能撼动萨菲罗斯的决意。

搞砸了,又要搞砸了吗?克劳德感觉意识在一点点模糊,忽然有一点绿色荧点从他的头顶飘出,绽放出瑰丽的白光,弹开了萨菲罗斯的手。克劳德顿时开始下坠,白光笼罩着克劳德,在克劳德的侧下方汇聚出一个虹色的隧道。

萨菲罗斯压低眉头,似乎想抢回自己的东西,快速向克劳德俯冲而来。克劳德在萨菲罗斯之前坠入了隧道,虹光一瞬收缩,他隐约看到萨菲罗斯放松了表情,渐渐消失的脸庞依然看不清眼睛,只有徐徐诉说的唇形格外清晰。

克劳德头痛欲裂,接着落入一段长长的失重感之中,再惊叫着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某种物质死死束缚着,像身处一颗茧中。

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用力挣断缠在身上的触手,胡乱地抠挖着茧的内层。他锲而不舍地挖着,一层一层地挖出了一个出口,刚一探出身子,就从遍布脉络的肉质封顶中掉了出去,嘭地落在柔韧的地面上。

“好,拉出他了,还有希望。”

“方舟内呢?还能监控到方舟里的情况吗?”

“不行,没有楔子,端脑的通路被彻底截断了。”

人群中爆发出快速的商议声,其中就有路法斯的声音。克劳德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到面前是些穿着整套隔离服的士兵,不远处就是曾见过的榫卯端脑。这次是真的吧,他真的脱离方舟了吗?

克劳德急促喘息着环视四周,看到路法斯和安吉尔正站在端脑旁边指挥着部队和学者,而爱丽丝正穿着防护服坐在轮椅之上,就像在方舟世界中见面的那次一样,甚至更加苍白了。

女人身上亮着一层晶莹绿光,在听到路法斯说到克劳德安全脱出后,手臂颓然摔落在扶手边上。她睁着空洞的眼睛,脖子软软地低垂下去,只用耳朵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克劳德知道一定是爱丽丝拖拽出他的意识,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士兵,慌忙贴近过去。“爱丽丝...爱丽丝......你还好吗?喂路法斯,现在会怎样?”他险些摔倒在爱丽丝的面前,冷汗直冒地询问着一旁的路法斯。“失败了吗?”

“不太乐观,我们低估了萨菲罗斯对方舟的控制力。从精神层无法介入的话,就只能尝试从方舟中找到他的□□,从物理层面破坏他的细胞,迫使他进入半冻状态。”路法斯有些焦头烂额,他不停地翻阅着科研员递给他的探测数据,试图找到萨菲罗斯可能藏匿的地方。“现在的药物如果搭配上爱丽丝的能力,是可以做到的,问题是......我们现在只探测到了他大概存在的方向。”

仅是观测到的方舟体积就有整个圆盘那么大,萨菲罗斯可能在方舟的任何一个角落中,并且他们现在无法观察方舟内部的情况,也无法知晓萨菲罗斯将作何反应。能遏制萨菲罗斯的药剂只有一管,机会只有一次,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爱......丽丝......”克劳德断断续续地说着,蹙着眉头,放空一般在原地摇晃了两下。

“她的状态不太好,虽然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但现在必须暂退回基地休整。”路法斯不甘地啧了一声,扭头对克劳德说话,却看到克劳德忽然用肘击打晕了身侧的士兵,然后捡起了士兵的配枪。

“不......”克劳德低头咕哝着,小步靠前,声音都在发抖。“不可......以......”

“克劳德·斯特莱夫?”路法斯警觉起来,伸手摸向配枪,在远处看护端脑的安吉尔察觉出两人的奇怪氛围提着刀赶来。

“杀...快逃......”克劳德发出梦呓般的泣音,竭力向下拉着身子。

此时方舟的肉质外壳忽然剧烈震颤,震颤的幅度极大,随即猛然抬高,用极快的速度长出深坑。这块生长后的方舟直冲云天,形似一棵倒长的参天巨木。巨木向外伸展着的根系中黏坠着十颗圆形的巨大肉瘤,仍在持续生长的尖端卷住了深坑周围的脚手架和所有建筑。

所有人都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从昏暗的地底升入了半空,站立在树枝托起的平台之上。天空的颜色变得血红一片,方舟巨木的枝丫遍及大地,在亮起紫色光晕后,下一秒大地就狂怒般地摇撼起来。

所在被困在巨木平台之上的卫兵眼看着剧烈的地震袭击基地,随即发现平台上接连不断地生长出来如同花苞一样的东西。花苞越长越大,在足有人高后炫然绽开,破壳出无数灵活而坚韧的触须,扭动着袭击向所有的卫兵。

在四面八方都兵荒马乱的时刻,停顿住许久的克劳德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肤色灰暗下去,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露出青紫的血管,嘴角流下无法控制的涎液。“...回报......”

路法斯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克劳德体内的药效被萨菲罗斯用更多的细胞给稀释掉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萨菲罗斯的报复,萨菲罗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但爱丽丝还不能有事,路法斯立刻一枪打向克劳德的胳膊。克劳德没有闪避,右手手腕被轰出一个血洞,可他好像不受伤口的影响,随即就用诡异的速度向路法斯心脏上反击。

子弹射出的一瞬路法斯完全无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杰内西斯忽然从侧方冲出来弹开了子弹。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让杰内西斯的行动受阻,他一把将路法斯推到远处,剑上卷起火焰冲向克劳德。两人之间的地面在几秒中内长出三根触手,狠厉地扫向杰内西斯腿前,把突进的男人逼向远处。杰内西斯用剑抵挡着触手,在巨大力道的阻击下滑退到安吉尔的旁边。安吉尔为他阻拦接踵而至的追击,杰内西斯顺势用火燃烧起四周狂舞的所有触手。

“真可惜,看来计划失败了。”杰内西斯凉飕飕地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安吉尔在战斗的空隙责骂起杰内西斯,有些气急地重重落刀。“靠近这里会感染得更快,你在想什么。”

“现在的情况,在哪里已经没有区别了吧。”杰内西斯的声音在隔离服里有些发闷,还能半是嘲讽半是玩笑地说些奇怪的话。“以前我就说了,神罗该选我当英雄的,最起码我不会毁灭世界。”

“哼。你把英雄的荣耀当成什么了。”安吉尔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再次弹出去之前,隔着透明头盔看了一眼杰内西斯。“而且...大少爷,你比你自己想得要胡来得多。”

方舟巨木之上一片混乱,树下更是哀鸿遍野。逃出楼房的人面临新的危险,有些被掉落的混凝土压住,有些被肆虐的触手抓捕,一瞬被融化。

所有人都在跟巨木的触手搏斗,克劳德表情扭曲,奋力地跟自己抗争。他站在爱丽丝的身前,混沌的眼瞳看着女人的头顶,慢慢将枪顶在了爱丽丝的额头上。他发了和惨叫毫无区别的咕噜声,右手手臂上暴起青筋,握枪的手掌牵动食指,扣在了扳机之上。“不...咕不......”

“......”

坐在轮椅上的爱丽丝听到如同哭泣的声音,用最后的力气抬起胳膊,双手包裹住克劳德受伤的右腕,身上翻涌的绿色光芒无比的明亮温暖,丝丝缕缕地汇集向克劳德的伤口。她在这一刻微微笑了,给予克劳德最坚定的温柔,然后引导着克劳德扣下扳机。“交给你了,我所有的力量。”

“......不...对...不...唔呃......”

“没关系,克劳德。我原谅你了。”

“砰——”

女人微弱的声音被风吹走,清楚的枪响响彻天空,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嚎声。

克劳德脸上飞溅着血液,枪支掉落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愈合的伤口。他在此刻意识回归清明,看到了所有他不敢看的东西,用手扼住自己的脖子。“呃!唔呃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世界在崩塌,萨菲罗斯在折磨他,要让他看着所有人的离去。

“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伤口处残留着温热,可热度的来源已经冰冷不堪。克劳德疯狂地抓挠自己的手臂,他看到方舟上的所有人都在战斗,而方舟下的大地正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谷,从基地蔓延向看不见的远方,人们尖叫着掉落进缝隙里,就如同他在方舟里看到的那样。

路法斯从远处爬起身,向克劳德的方向走来,紧跟着被一道触手卷起到半空。他在空中向克劳德大喊道:“爱丽丝留给你的能力就是能瓦解萨菲罗斯的药,这是她使命,别浪费她的生命!去找他,克劳德·斯特莱夫!现在只能靠你了!”

克劳德目眦尽裂,泪珠滚落下眼眶,顺着颧骨坠落在方舟上。他听到路法斯的声音如梦初醒,浑浑噩噩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对了......他能找到萨菲罗斯,宛如他的能力就是为此而生的,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曾经标记过的某样东西,那串他亲手挂在萨菲罗斯胸前的平安扣。过去他为什么要标记那个东西呢?他惨笑出声,似乎是为了防止它丢失,因为那是个有意义的礼物啊,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派上用处。

那个东西,萨菲罗斯现在也还戴着吧。

在那里。克劳德在一瞬间就定位到了它的存在,他捡起枪来再度枪击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把枪甩飞,不带任何武器地从原地消失了。

跨越空间,不受任何阻拦,到达他的身边。

周遭昏暗一片,没有一丝亮光。克劳德在到达的同一时刻以手为爪刺穿向前,坚决地捏碎了绿色的玉石扣子后,带着淋漓的骨片与血珠捣穿了玉扣之后的躯体。受到意料之外攻击的萨菲罗斯极快地做出反应,数枚骨刺同时做出反击,毫不留情地扎穿了攻击者的四肢百骸。

此时的防御终究晚了一步,克劳德的喉咙被捅穿,但手腕中寄居的能量已经尽数涌入萨菲罗斯的身躯。爱丽丝的能力开始分割和切断方舟基因之间的排列,让男人的细胞如同受到辐射一般不断凋零。但方舟基因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它们会在崩解时不断地尝试修复自己,在所有的能量都用作自我修复的时候,作为高阶生物存在的萨菲罗斯将永远破碎,变成一具活着的人型肉块。

“你——”萨菲罗斯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向克劳德怒吼着,五脏六腑一瞬间失去机能。他的意识迅速变得迟缓,最终无法再掌控庞大的方舟集群。

包裹在四周的肉质阻隔腐朽裂口,漆黑的空间中透入光线,照亮了两人的身躯。

“最...后了,萨菲罗...斯......”克劳德抽出手掌,吐出血沫气若游丝。在引爆爱丽丝的能力时,他的自愈能力同样受到了大幅度削弱,受创的脖子失去支撑向前倾倒,如同亲吻那般靠在萨菲罗斯的肩头。两人的血液混在一起流了满地,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填补了肉质纹理的沟壑。

萨菲罗斯不再有动静,意识的崩解让他失去了使用语言的能力。他不再能够进行思考,也不再记得星辰灿烂,所有的爱意都烟消云散,最终残留下的只剩恨意。

恨着人群,恨着星球,恨着与世界背道而驰......恨着他的爱人。恨总是比爱长久,他用剜肉啖骨的眼神看向前方,可很快连最后的情绪也逐渐消散了。

男人彻底沉寂了下去,骨刺破碎,克劳德从萨菲罗斯身上滑落下去,脸颊糊满了血浆。他想笑又笑不出来,哭又眼睛生疼,只能躺在地上,呆愣地看着白光。

十分钟后,终于有直升飞机出现在白光中,从缺口向内观望了一会。飞机上的人确定了状况后传回战报,很快就有更多直升机赶到,送来了路法斯和许多守卫。

一队守卫将克劳德和萨菲罗斯团团包围,几人全副武装地上去检查,在确定了萨菲罗斯彻底沉默后,向路法斯点头示意。

路法斯走到克劳德面前蹲下身子,也不顾形象了,半跪在地上。“...成功了啊,没想到他就藏在最顶上的瘤体中。说实话,我还以为完蛋了。”

克劳德的眼珠向眼角滑动,这才看向身边的萨菲罗斯。男人的下身深埋进墙壁之中,只有上身探出方舟的血肉墙壁,眼睛半睁半闭着,瞳孔已经失去了色泽。

也许是死了吧。克劳德挤着眼睛,忽然看到路法斯身后赶来一组研究员。这些研究员手中提着一组组巨大的箱子,把他拉远一些后,围聚在萨菲罗斯身边,摊开了他们带来的箱子。

箱子里装满了密密麻麻针状物,克劳德认出他们和以前从萨菲罗斯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有八分相似,大概是改良后的新型脉冲针。他说不出话,错愕地看向路法斯,想问路法斯这是什么意思。

路法斯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示意研究员可以开始植入了。克劳德紧紧拽住路法斯的裤脚,阻止男人前进的脚步,一定要路法斯给出解释。

“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使用他是控制方舟最保险的方法。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路法斯没有直接迈步,而是俯身拉开克劳德的手。“你已经很累了,英雄阁下,休息吧。”

他们在欺骗他,所有人都在欺骗他。克劳德愤怒地扑腾着身子,扭动着想要站起来,可被捅穿的手脚让他的姿势狼狈而无力。他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在萨菲罗斯的头顶做出密密麻麻的记号,有些人手举着订机与脉冲针等候着,然后将钻孔的设备顶在萨菲罗斯的头骨上。

不,不该再叫它萨菲罗斯了,萨菲罗斯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留在那里的是具空壳。克劳德说服自己,他想告诉自己那是萨菲罗斯应得的代价,是男人牺牲旁人需要做出的补偿。

好痛苦,浑身上下都疼得无法忍受。无名的执拗使得克劳德强撑着站了起来,脚腕以怪异的角度抵在地上,破损的身体露出内脏和白骨,看上去森森可怖。路法斯安静地注视着克劳德,轻轻一挥手,身边的守卫就对着克劳德开了一枪。克劳德看到了子弹,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闪躲,只能重新倒回地上,眼前再度模糊起来。

“只是麻醉剂而已,克劳德。你什么都没做错,你阻止了萨菲罗斯走上不归路,阻止他造下更多的业障。”年轻的神罗社长垂下眼睛,停顿了一会,对着克劳德低下头。“他本该成为庇佑苍生的存在,可惜走了些弯路,现在只是回到正轨。本该如此。你拉回了他,拯救了所有人,这是大善事,足以名留青史。”

“呃...咳...嘶——”克劳德发出状似野兽的嗥吠声,只是无人能再听懂他的意思,他成了哑巴。

“并且,你已经走完了拯救的前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在这里反悔,不仅无法挽救任何事,甚至只会前功尽弃。”

“但完成这一步,就能正得功德圆满。所以......休息吧。”

克劳德的视野慢慢暗了下去,他仰面躺着,身体失去控制,徒劳地抽拉着胸腔,发出声嘶力竭的大笑。

“嘶——嘶嘶——”

“哈......哈......唔呜呜呜......”

“呜啊...啊啊...啊啊啊...”

好奇怪...他闭上眼睛,眼角榨出最后一滴泪,跌碎在影子中粉身碎骨。究竟是神佛创造了人,还是人创造了神佛呢。

克劳德再度醒来,身上的伤口依然没有痊愈。他好像回到了病房里,场景的摆设有些似曾相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受伤,也不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他的心感受不到任何一种情绪,只是知道自己还存在着,继续存在着。

他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走廊。走廊里很是热闹,两边的座位上坐满了病人和家属,人们见到他后都注视着他,也不吵闹,眼神虔诚而尊敬。

克劳德穿过人群,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前。这里的光是橘色的,洒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但,好奇怪,暖洋洋是什么感觉呢?无法理解的回路闪现了一瞬,他出神地看着地面,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经过。

两个男人并排走着,一个身上穿着件红色皮衣,一个留了一撮小胡子。克劳德目送他们离开,红皮衣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子来怜悯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本书后就扭头离开了。克劳德读不懂阳光,也读不懂那道眼神,他看着男人递给他的书,随手翻了几页。

【在以前,天降异象,瘟疫横行,妖兽苏醒,灾难四起。】

【于是人们向菩萨祈祷,最终从天上降下了三位菩萨。一位菩萨心地仁慈,救治了受伤的人们。一位菩萨骁勇善战,降伏了妖兽,平定了大地。最后一位菩萨以身做路,给人们指明了方向,照亮了天空。】

【人们尊敬着菩萨们,菩萨们也深爱着人们。祂是人们的守护神,也因人们的信奉而生,与人们的生命链接在一起,至今也在庇佑着人们的前路畅通无阻。】

是这样啊。克劳德呆站在窗户前,一直看到太阳西沉,星星爬满天空。多漂亮的星星,他看了一会就感到困意攀上心头,眼皮有些打架,于是靠在窗槽上,轻轻合上眼睛。

深色的夜空中星光闪烁,恰似溶液中漂起的一串水泡。祂金色的发丝随水浮起,睁着空洞的眼睛,与面前的银色神祇身躯相对,在深海之中不断下沉。

是谁?

祂的头颅被千针固定着,在密封的塑壳之中无法移动。像蛇类死亡后的神经反射一样,思考的回路搏动了最后一毫秒,接着就永远地彻底破碎了。

失去灵魂的肉身遍涂金箔千古不腐,不知名的祠堂中香火不断,过客来来往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寂静的宇宙之中,圆盘形状的飞船停留着,随后转眼就消失在原地。

没人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里,也没人知道它是如何驱动的。如果有幸遇到方舟上的住客,他们会告诉你,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

没有罪恶、没有纷争,至善至美的净土,被庇佑着的——香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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