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趁着阎玄不在这两日和白祈年的关系突飞猛进，这是他个人认为的，白祈年觉得神荼太无边界感。

“祈年师弟，鬼画符呢？”神荼半日进他屋拜访三回。

“神荼大人有事吗？”白祈年要不是寄人篱下，可能不会那么和颜悦色。

“我这不是看你天天闷在屋里，怕招待不周嘛。”神荼笑笑，“咱聊聊天下下棋也好。”

“你很无聊？”白祈年打量着神荼，觉得这样熟视无睹也实在不礼貌。

神荼：“额，对。我很无聊。”

白祈年放下手中的符纸，转身抽出圆桌下的长凳子，趴在桌上，“那就喝口茶聊会儿天。”

神荼：“你不觉得闷吗？”

白祈年托着腮：“我现在有事做，倒不觉得闷。”

他觉得在人间捉鬼除了比较危险之外，比冥府有趣得多，也能遇到更多朋友。

如今一头钻进玄门秘法中，其中的玄机让他痴迷，加上自身精益求精的态度让他对符纸的描画格外重视。

神荼：“起初你进地府，酆都一片混沌，阎玄那小子还以为你是我派过去的卧底，没少背地里和我较劲。”

白祈年尴尬一笑：“……”心里大概明白阎玄一开始就这样针对他的原因了，原来问题都出在神荼身上。

神荼察觉白祈年脸色一滞：“害，不提他。咱哥俩好，你在人间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哥俩好？倒也没有那么亲近吧？

白祈年看向神荼的眼神带着质疑和不确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神荼：“你这什么表情？不信我？”

白祈年想了想：“也不是不信……就是……”

神荼：“你觉得我帮不了你？”

白祈年：“……昂。”

神荼一听来劲了，“你只管提，我倒要看看什么事情是我神荼解决不了的……”

白祈年：“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一句话似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 神荼张着嘴巴，“呃……这……”

白祈年假装不在意的安慰神荼：“我说了你帮不了我，你的好心我也引领了。”

“不是。要不你换个？”神荼面露难色。

白祈年不想为难神荼，毕竟他也是一番好意，想了想，“那我想上网，去查一下我生前的一些信息。”

他死这么久，也不知道尸体是臭了多久才被发现。但无论怎样，现在也应该是一捧骨灰。

神荼一听连忙拍桌，“这没问题！”

随后高效率地叫罗吉搬来了一台电脑，从库房里掏出来已经积了灰的路由器，将电脑的网连了上去。

城隍庙不通网，现在为了满足白祈年的要求特地连上人间的信号和网络。只不过受磁场影响，这里的网络断断续续很是不稳定。

“这网络能用吗？”白祈年看着电脑中间的圈圈转了半刻钟，也没有刷新出页面来，有些没了耐心。

罗吉在一旁挠着后脑勺，“……上次用还是好好的，只不过上次用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神荼脸上也挂不住表情了，“要不然，咱们上外头的网吧去查查？”

白祈年摆摆手：“去网吧太麻烦，我再等等吧。”他们也没有身份证，为了一个心中小小郁结而大费周章不值得。

正说着，页面终于弹了出来，但是关于他死亡那日所发生的事，澜城新闻上并没有发布任何消息，死的悄无声息，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他去网页搜索自己的名字，更是没有一条词条显示。这人间留不下他一点信息，仿佛他生来就不属于那里，死了也如人间蒸发，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神荼见他愁容满面，有些不解，“你上网只想查看自己猝死有没有上你们那当地的新闻？”

白祈年丧气地点了点头，“活的太没有存在感了。”

可能只有程启留意在乎他，会为他难过吧。

“地府挺适合你的，在这里你不用有那么多烦恼，活着死了都一样。”神荼试图说些让白祈年宽心地话。

白祈年叹了口气，表情更加抑郁，让他心甘情愿为阎玄打工的只有功德，和功德圆满后的酆都落户，每日工作朝九晚五，或者攒够功德转世投胎。

而不是天天被压迫奴役，四处奔走去抓鬼。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神荼：“路还长，祈年小兄弟。”

白祈年嘴角抽了抽，他其实并不需要安慰，此刻神荼的安慰只让他更加心慌。

阎玄回城隍庙是第四日傍晚，一进屋晚膳也没用，就开始收拾行李。

白祈年睡得昏沉，下午喝了神荼给熬的药，昏昏欲睡，在人间最后的暖色日光中跌入梦乡。

阎玄叫他几声，人都没有醒过来。

神荼：“让他睡，你缺什么我让罗吉去准备。”

阎玄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收拾着自己房间的行李：“不用了。”

神荼双手环胸靠着门槛，“要走了我也没什么送你的，此次你来风陵渡，我送你的大礼想必你也收到了。”

阎玄抬头看他，“？”

神荼笑笑，“怎么？我说过我会拿出诚意，你应该也察觉到自己对于过往的回忆日渐清晰，不是吗？”

阎玄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所以我得记忆错乱模糊是你动了手脚？”

他有想过，但一直没有证据，所以和神荼保持距离这样的办法也没有阻止他对自己下手。

神荼双手环胸，眸子里藏着掖着的是他所不能洞察的：“这是我的诚意，我既然能让师侄你回忆起，也能让你重新忘记，但我不会那么做，你没必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你得相信我不会害你。”

阎玄冷笑，“洛书在风陵渡风生水起，可少不了神荼你的暗中帮忙与勾结，你这雪中送炭的把戏对我而言并不奏效。”

神荼不反驳，不似平时的吊儿郎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我也是要在这人间混下去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好吗？没必要断了自己的路。”

阎玄不语。

神荼该说的都说尽了，接下来阎玄信不信他，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白祈年醒过来时，阎玄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收拾了一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在找什么？”

阎玄合上行李箱，他这速度麻利的样子倒不像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公子哥，“收拾行李，夜里便走。”

白祈年“啊”了一声，“这么突然？”

阎玄：“情况紧急，地府人间一团乱，需要加快动作了。”

白祈年想了想，的确他们在风陵渡耽搁了数日了，是该赶一赶进程了。

他看了眼阎玄收的行李，横七竖八杂乱无章……

白祈年：“这种事让我来就行。”还不如不收拾。

晚风在城隍庙后巷里呼啸而过，一只黑色的野猫从砖瓦墙上跳落下来，打碎了一块砖瓦又匆匆消失在夜色的拐角处。

白祈年打了个寒颤，“现在不用看虚镜里百鬼图指的下一个方向吗？”

“你看吧。”阎玄边走边敲着城隍庙后城墙，等他数到第七百九十九块石砖时停了脚步，他等了几秒，身后人没有声响。

转过身，只见白祈年单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握着行李箱，指节紧攥着，浑身似乎都在用力，微微颤抖着。

阎玄猜测他可能是进入碎片的虚影里了，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异常，“白祈年！”

白祈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像是陷入某种梦魇中，脚下虚浮着，碎片里的场景让他身临其境，耳鬓厮磨的触感和璇旎的气氛让他失魂落魄。

阎玄用手心血线勾住他的指尖，血线带着安抚的作用，白祈年没一会儿便缓和了下来，正当阎玄担心他深陷下一片百鬼图碎片的虚影中，白祈年猛地睁开了眼，心头一片惊悸，面色带着红晕。

阎玄看着白祈年，“怎么了？？”

白祈年摇了摇头，逐渐平息着紊乱的气息，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神情，“没，没什么……”

阎玄知道他在撒谎，眼神躲避着，既然白祈年不想说，他也不会强迫多说什么，“下个碎片的位置？”

白祈年：“澜城。”他生前的居住了20年的地方。

阎玄再次敲了敲面前的石砖，“还挺凑巧。”

石砖缓缓凹陷下去，一扇石门被打开，后面有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