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了没？抱歉，最近在忙，好久没和你聊天了，等我忙完，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顾念？”奚水听见她的声音，竟有些恍惚，以前她常常去到顾念家弹琴给她伴奏，顾念也常常给她打电话，聊些她直播时遇到的趣事或烦心事，接了刘导的戏以后，她就专心怎么演好段木的戏，没有再经常和顾念聊天。
“我这边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你那边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想和你去赏花呢。”顾念的语气充满疲惫。
奚水走向向她招手的冯萌萌，坐进车里，奚水和顾念专心聊天，忘记系安全带，车开出一小段路，靠在车窗边的林寻北坐过来给奚水系好，然后又沉默地和奚水拉开距离，撑着脑袋看外面的街景。
“还很冷。”
林寻北的头发撩过奚水的脸颊，奚水感到痒痒的，她的目光追随林寻北而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三个月。”
“好，我等你回来。”
“顾念，你在忙什么？”
“怎么突然关心我，还能是什么，直播上的事，你有时间的话也来直播间看看。”电话那头的顾念轻声笑了起来。
电话被顾念挂断，奚水转头看向安静的林寻北，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向后倒退，林寻北就像和奚水第一次遇到时一样，靠在窗户边没什么表情的看城市的夜景，雨水打在车窗上慢慢汇成水流缓缓滑落。
真好，奚水高兴地想，以前冷淡的林寻北又回来了，而且不再因为思念江纸鸢皱起好看的眉毛，奚水不知道她们的距离现在有多远，但至少，林寻北和自己的距离已经不再一步之内了，这让她很放松。
天气预报说的降雪推迟，刘导无奈地叹气，小县城的冬季就快要过去，夜幕降临，于是刘导叫上剧组的人先去拍段木和沈雁在学校初遇的戏，等到春天来临，室外的戏也可以开始拍了。
奚水早有准备，在换上段木学校的校服前，她先把里面保暖的衣服脱掉，林寻北递上保温杯里热气腾腾的姜茶时，站在雪地里的奚水一愣。
“感冒的话会很难受。”
奚水没有接下，林寻北拿杯子的手停在半空。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不给冯萌萌还有刘导还有给我化妆的老师，还有……”奚水一口气说不完那么多人，她停下来喘息，续上一口气还想接着说。
林寻北把杯子塞到奚水的怀里，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你在关心我吗？”奚水不确定地说，在场只有她一个人收到林寻北的关照，环顾四周，冯萌萌怕冷，正坐在车里玩手机，也没有第二个人再拿着茶喝了。
“嗯。”
“我们不是没有关系吗？那这个是什么意思？”奚水疑惑地问，不是江纸鸢的替身，也不再需要扮演林寻北妻子的角色，林寻北是以什么身份关心她的，奚水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是担心你。”
刘导在远处喊奚水过去，奚水把杯子里的热茶一饮而尽，递给林寻北以后跑向招手喊她的刘导。
下面要演段木与沈雁的初遇的一场戏，被坏学生欺凌的段木在慌忙逃窜中看向舞台上弹琴的沈雁，演出结束人群散去后，沈雁留下来和音乐老师还有几个力气的的男生一起搬钢琴，偶然间看见站在已经空无一人操场上的段木。
刘导给奚水交待一会的注意事项，作为出演这场重头戏里段木的奚水，身上的血污和脸上的划伤都还好用化妆师的手艺画出效果，可这么冷的天，刘导就是再追求演出的效果，也不敢真的拎一桶凉水把奚水从头浇到尾。
“我们会用热水把你的头发和身上打湿，演的时候不舒服，你可千万别硬撑，不能因为这场戏把后面的都耽误，你要是出事了，林寻北不得把我剁了。”刘导看玩笑地加上最后一句话，缓解奚水紧张的情绪，奚水认真地听完。
“我知道了。”
奚水看了一眼学校操场搭起来的简易舞台，她平时被韩晓带来这里的音乐教室练琴，那架钢琴已经按刘导的要求放好，高高挂起的灯光照在舞台上，林寻北坐在钢琴前把剧中的曲子又弹了一遍。
“当年玩闹着来找我学的钢琴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果然是技多不压身。”韩晓站在林寻北身边说，她给台下的刘导比了个可以的手势，然后拍拍林寻北的肩膀说：“结束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问你。”
“我奶奶找你聊天了。”林寻北肯定地说。
刘导挥着手让韩晓和台上帮忙抬琴的几个人都走。
奚水站在风中，隔着学校操场上嘈杂的人群和台上的林寻北对上视线，发稍上的水滴从脸颊滑落。
“这个程度能接受吗？”刘导问。
奚水点头，场记报完幕这场戏就算开始，她跌跌撞撞跑向前方，身后跟几个让她别跑的学生，在向台上的沈雁投去无望的一瞥后，她倒在操场的角落的雪地上。
操场的人群散去，沈雁帮音乐老师处理现场。
浑身湿透的段木从黑暗中缓缓走到舞台下灯光能照亮的地方，脸上划伤流出的血液干涸，变成像泥土一样的褐色，沈雁和音乐老师停止说笑，她看向台下狼狈的段木。
有一瞬间，林寻北恍惚看到曾经站在雨中的奚水，她怀里抱着自己一张打印的电视剧海报，头发湿漉漉的，在伞下看她的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
那大概是一种期盼的眼神。
“你叫什么？”林寻北走下舞台，她走一步，奚水就退一步，这样两人走出舞台的光圈，一直走到昏暗处，奚水逐渐看不清林寻北的表情，冷风没有吹起奚水的发梢，她意识到被水打湿的头发开始结冰了。
“我叫段木，你呢？”
“沈雁。”
奚水莫名在这时走了神，她记得后来林寻北要说想不想当她的女朋友，然后自己说好，至于自己为什么在那，林寻北并没有那么在意。
“走，我带你去医务室，衣服也要赶紧换，不然会感冒的。”林寻北一把拉住抗拒的奚水，她和老师简单解释了情况，拽着奚水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你受伤了，怎么不知道去医务室，表演已经结束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要是害怕，我帮你告诉老师，我朋友是学生会的，她也能向老师反应。”
“你看着有点眼熟，我是新转来的。”
和林寻北保持着一段不近也不远距离的奚水沉默地听完林寻北路上的碎碎念，剧外的林寻北当初和她没有那么多交流。
“真好听。”
“啊，你说弹琴吗？谢谢你的夸奖。我在新学校还不熟，目前的朋友只有王月，不过现在，我们也是朋友了。”
“朋友？”
林寻北给奚水划伤的手腕贴上创口贴，看着一本正经反问的奚水，林寻北笑出声。
“是朋友。”
刘导喊了停，初遇的戏到这里就结束了，刘导催促奚水赶快回去换衣服。
奚水把手从林寻北手里抽出，林寻北缓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她压平嘴角接过冯萌萌递来的棉袄。
奚水被林寻北包裹得严严实实，两人又踩着来时的脚印回去，奚水依然和戏中的段木一样被林寻北攥着手，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直到冯萌萌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温暖的房间让奚水身上一层薄薄的冰开始融化，她洗完澡出来，跟着她回来的林寻北还待在桌边接电话。
“把药喝了，记得把头发吹干。”林寻北说完就走，好像只是为了过来提醒奚水这么一句。
“你可以发消息给我。”奚水真不理解林寻北在外面等她那么久干什么。
“你觉得我们算朋友了吗？”
“朋友？”奚水想了一下，她不知道林寻北又在想什么，她接过林寻北递过的药说：“给我送驱寒的药，还有其他的，是为了和我交朋友？”她和陈静白还有顾念，好像也不是这样成为好朋友的。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林寻北拿着毛巾给奚水擦头发，奚水从林寻北手里拿过毛巾，没有让林寻北的动作继续，她觉得怪怪的。
“重新开始什么？”
“重新认识，从朋友做起。”
“可是我们之前就认识，那我要忘掉之前的那些事情吗？”
“忘掉。”
“这样好奇怪，那为什么最开始，你不和我交朋友呢？”这样弯弯绕绕了一大圈，她却要回到原地重新开始。
林寻北不说话，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打通韩晓的电话。
“刚刚这么挂了？”
“没什么。”
“昨天我和你奶奶聊天，她让我劝劝你。”
“劝我什么？”
“你奶奶年纪大了，你爸爸这几年又更加随性，外面找了不知道多少老婆，她担心最后公司没人接管，被旁人占去。”
“我爸那个德行，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把手里的东西让给任何人，他又不傻。”
“奚水是江家的那个小女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奶奶告诉你的？”
“让你回答，别反问我。”
“也是，根本不用什么调查，江家做得那么理直气壮，也没有有意要掩藏什么，只是大家都不在意，连我都不在意，你也不在意。只有江纸鸢在意，可是她当时年龄太小，什么也做不到。”
“你是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故意把她带回家的？”韩晓音量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