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术享受这段时光。

坦白讲他一面很恼怒刘澈被他人觊觎，一面又很满足于刘澈属于他、只属于他的事实。

被爱，永远都不是刘澈的原罪。

任何人对刘澈的爱都是理所应当的，他天生就有这样的魅力：站在人潮中心引目之所及，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江术贪恋于这份美。他小心地抚上刘澈的头发，将刘海从他眼前掠开。

还有一年，他们即将高考，他的母亲已经第三次询问他出国的意愿了。

“我不去。”江术是这么说的。

废话，要他和刘澈分开简直是做梦。

他们的十年，怎么讲，语言和文字填补不上这份力量。七岁时同一所私立中，刘澈如现在般内敛而温和。如现在般眼睛汪汪，脸颊柔软，俨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王子。

江术一眼看上了他，整所学校中唯一的珍宝。

那时所有人都缠着刘澈，没人将目光分给他一个转校生。江术也不气，他小小年纪就会挥舞着拳头，武力胁迫他人离开，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没收回来就对上刘澈那双如雪般澄澈的眼。

刘澈嘴唇是浅粉色，大大的眸子里透着点疑惑。

江术脸一红，把自己新买的文具一股脑摔在桌上。“给你。”他挠挠后脑勺，羞涩道。手指伸出，是一款极度流行的铅笔。

刘澈仍然看着他。他的眼睛真的很大，江术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这使他几乎沉溺在未知引力中。刘澈慢吞吞地点头，“嗯”。伸出手指，勾住了江术的小拇指。“给我了，说好了，拉钩上吊。”

他才学会这个游戏，正是爱玩的年龄，浅浅笑了。他的笑仍是淡淡的，像偶然吹来的风。

江术顿住了。

那天放学，他从管家口中得知刘澈家里前不久出了车祸。他是独生子，这意味着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人。

江术手指攥紧，仿佛上面仍有刘澈勾手指的余温。他尚且年轻，但他说：“我要他。”

“少爷的意思是，要和小澈做朋友吗？”管家诧异地笑。

“不。”江术一字一顿，说的时候也在剖析自己的内心，“我要养他。”

“他要成为江家的人。”

那日晚母亲给了他一巴掌。江术被甩在地，眼中情绪却很强烈。

母亲举眉斥喝，唯独没有一句坏话涉及刘澈。

江母不可能没去见刘澈。他知道。同时他也很确信，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因为没有人在看到刘澈之后会不爱他。

他的第一眼也是如此。

十年，从懵懂无知到春光正好。

他们从同一条路回家，每天放学都手牵着手。江术也逐渐触碰到最本质的刘澈：实际有点娇纵的漂亮宝宝。他不反感这一切，反而为这独一份的真实沾沾自喜。

他们从同一个围墙爬出，睡在同一张床上，穿着同样的衣服做着同样的事。没人比他们更像孪生兄弟，曾经的江术很得意：“我弟弟好看吧？是我弟弟。”如今的江术却极度反感这个词语，每次听见总会翻脸。

但每当刘澈不耐地啧一声，轻佻的目光晲他一眼，他任何的火气都消失殆尽了，只得将自己的脸颊贴近刘澈蹭来蹭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不过得是大狗，一个不爽就会咬人的那种。

不过江术还没有明白他内心的占有欲来自哪里。

起初只是不愿意看见刘澈对别人的微笑，后来更甚，有人停下与刘澈交谈两句也能被他持续目光注视。

大家真讨厌啊。

为什么，世界上不能只存在我和阿澈？

江术捏碎一支中性笔，熟练地抽出另一支新的。

他想把刘澈的目光永远锁定在他身上，如同他在人群中只看得见刘澈一样。

但是不行。刘澈太受欢迎了。上高中之后他的五官张开，清瘦的身影、潋滟的双眼、淡粉色的薄唇。刘海正好够着他眼睛，裹着书卷气、显得清冷而不可亵渎。每每风一吹，光滑的额头暴露在视野中，这种极端攻击性的美又会让人屏息凝神。一年一年，美得更突出。不乏胆子大的不惧江术的警告敢追上来，真正与他聊上两句，更是被他自以为礼貌距离、在他人看来却柔情似水的态度勾得流连忘返。

好吧，这又怎么能是阿澈的错呢。江术气不过，刘澈又不允许他动不动就威胁别人、聚众打架，他只能忍着怒火往肚子里吞。

“不要生气了。”刘澈偏头看他。

讲台上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题，而刘澈侧着脸，一面在草稿本上写些什么，一面瞥他一眼。江术凑过去，看清楚他原来在画小人。

“上课不认真啊，小天才。”江术倏地笑了。他的气再也发不出来。刘澈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他的心弦。而刘澈仁慈地留在他身边--这已经是他莫大的殊荣，他怎么配有资格去生刘澈的气呢？

“好好听课。”江术劝道。然而刘澈轻笑一声，转而画着另一个小人。说出口后江术才想起来，刘澈--这位上帝的宠儿，初三就自学完了整个高三的课程，高一就躺入了保送的行列。

再有天赋、再努力，就算是百分之百的天赋与百分之百的努力加上的结果，只能达到与刘澈的成绩差个四十分罢了。每次考试放榜，刘澈的名字高居榜首，百次如一。偏偏他本人性格看起来外冷内热实际外热内冷，每道题都会给他人讲得清楚了再走，只留江术一人来回踱步、咬牙切齿：没办法，他实在不擅长学习呀。

“上帝真是偏心，他只喜欢你。”江术又气笑了，他坏心眼地捏起来刘澈手臂上的软肉，做出一副冰释前嫌样“没事，我原谅他了。”

“毕竟我也只喜欢你。”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

这十年。江术以为他们会这样下去无数个十年。直到母亲第三次问他，“你是否要出国？”

母亲已经几年没回来了。她常年定居国外，而他们间的亲情少得淡泊：于她、于她名义上的丈夫而言，江术只是一个继承人罢了。连怜悯都不屑给予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得到母亲的爱。

江术心中奇怪她的反复却没放在心上，利落地说了不要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他知道为什么了。周五的晚上，他回老宅，赶着打个卡就去别墅找刘澈。一进门，就被父亲一脚踹飞。

父亲四十多岁的年龄，肌肉紧实有力，而他又没有躲避。

直到脸颊磕在地上、意识渐渐回笼，抛却最初莫名的愤怒外，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会不会破了相刘澈说他丑啊。

于是江术撑起来，面上的笑已经收回去了。

“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就算了，还为了那个孩子打碎我为你铺好的路。”父亲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像在看一只蝼蚁。

江术听不下去了。他腿现在还疼着，强忍着走到父亲面前，抡起手肘给了他一拳。“什么‘什么人’？他有名字。他也不是你的谈资。”

父亲冰冷地看他，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不想跟你废话那么多，”他说，“要么你出国，要么这世上没有他的存在。”“你知道的，在国外，江家的能力想抹杀掉一个人是多么大材小用。”

江术愣在原地。

“收拾收拾东西，下周你就该去东南亚了。证明你的价值，否则别说见到那个孩子了，你连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父亲嗤笑道，“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首先学会了败在温柔乡。”

“不要动刘澈。”死寂的沉默中，江术如此说道。

零诊完了ovo希望能早点写完呜呜呜公不喜欢但阿澈我实在喜欢地要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