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结束，阮舒按照林教授的嘱托去接人。到了教务处以后却被告知，交换生的入学手续暂时还没有办法办理。
“为什么？”阮舒疑惑：“不是说今天上午就能办好吗？”
“遇到一点小问题。”
负责办理入学流程的老师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对他说：“我早上帮他录入学籍信息的时候，发现他的留学签证已经过期了。”
“过期了？”阮舒惊讶：“他不是昨天晚上才来的吗？”
一晚上就过期了，日抛型签证啊？
阮舒忍不住问：“他的签证是什么时候办理的？”
对面伸出五个手指。
阮舒猜测：“五个月前？”
那老师摇了摇头，道：“五十年前。”
“？？？”阮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对面的老师“咔哒咔哒”点着鼠标，气定神闲地看他一眼：“不用这么惊讶。”
他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道：“大概是英国签发机关那边搞错了时间，我已经联系大使馆帮忙修改了。”
他安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阮舒：“……”
“不是，”阮舒：“你是说，他拿着过期五十年的签证，通过了海关的检查？”
还是两次。
这问题可太大了好么！
听到阮舒的话，对面的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鼠标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沉思片刻后，他突然“嘶”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他该不会是偷渡来的吧？”
阮舒：“……”
那应该是不至于。
阮舒想到什么，皱起眉，问：“那他还能正常入学吗？”
没有留学签证，按理来说是要被强制遣返的。
那位老师想了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可以先正常上课，我之后联系一下博尔斯顿大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补救方法。”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阮舒从教务处的办公室离开，准备到隔壁接待室找人。门一推开，就对上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
“没想到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
林荫路上，阮舒带着新来的交换生四处闲逛。
没想到早上撞到的外国帅哥竟然就是新来的交换生，在接待室见面的时候，阮舒着实惊讶了一下。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交换了各自的名字。
赫尔伯特微微一笑，道：“我曾经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期间一直在学习当地的语言。”
“只是一段时间就能说得这么流利，”阮舒夸赞道：“你的语言天赋也太高了。”
赫尔伯特谦虚地摇摇头，道：“只会一些简单的交流而已，有什么用词不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说实话，”阮舒诚恳道：“你的中文看起来比我好多了。”
如果签证问题能够顺利解决的话，之后的一年时间赫尔伯特都要留在宜城生活了。
考虑到西方人的饮食习惯，阮舒粗略做了下路线规划，打算用一下午的时间带他逛遍学校的食堂和餐饮店。
宜城大学内部主要分为教学区和生活区两个区域。
教务处所在的位置属于教学区，而食堂和餐饮店则全部在生活区的范围内。
从教学区朝生活区走的路上，阮舒发现赫尔伯特似乎很怕晒，一直有意识地往林荫重的位置挪动。
阮舒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提醒道：“宜城靠海，阳光会比英国猛烈得多，平时可以多注意防晒。”
赫尔伯特看向阮舒，眼神有微微的惊讶，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注意到。
“谢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对紫外线过敏。”
“这样啊。”阮舒点点头，看了眼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怪不得肤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两人逛了一个多小时后，阮舒体力迅速告急，这时刚好附近有一家咖啡店，他看了眼被晒得脸色发红的赫尔伯特，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坐在咖啡店里，吹着空调，喝了一口冰美式后，阮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就连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尽职尽责的介绍起来：“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味道还不错，价格也比较便宜，平时很受学生们欢迎。”
“冰美式是他家的招牌，各种味道的都好喝，早八的时候很多学生靠这个续命。”
“他家有几款甜品好像也不错，但是这里离我们学院太远了，我平时几乎不会来，所以也没办法推荐给你。”
……
赫尔伯特看着阮舒的眼睛，时不时微微点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等阮舒介绍完，他才开口道：“阮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阮舒点点头，“你问。”
赫尔伯特开口，问了一个和咖啡厅完全没有关联的问题。
他说：“你身上有一种让我觉得很舒服的气息，请问我能知道这是什么吗？”
很舒服的气息？
阮舒愣了愣，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低头闻了一下领口，迟疑道：“……洗衣液的味道？”
总不能是他的体香吧？
赫尔伯特摇摇头，抬手比划了一下，形容道：“是一种很凉爽的气息，能够抚平我的燥热和疼痛。”
“……？”
阮舒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看到阮舒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赫尔伯特想了想，举例道：“由于我对紫外线过敏的原因，在阳光下经常会感到十分炎热，浑身刺痛。但刚才站在你身边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他停顿了一下，道：“这么说或许不太恰当，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死气环绕着一样。”
阮舒：“……”
他收回之前的评价。
他从来没觉得中文是这么拗口的一门语言。
赫尔伯特的中文不会是和电子AI学的吧？
虽然他的话有些难以理解，但听到“死气”两个字后，阮舒心里仍然有了猜测。
赫尔伯特说的“气息”，指的应该是他身上的阴气。
最近一直和各种冤魂厉鬼打交道，阮舒身上的阴气浓度已经明显超出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不过赫尔伯特竟然能察觉到阴气的存在。阮舒忍不住抬头打量他一眼。
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向赫尔伯特解释那股特殊“气息”的来源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阮舒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孟江发来的消息。
【不想上班：一个小时后，双桥大楼，出任务】
阮舒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赫尔伯特，歉意地笑了笑，赫尔伯特抬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阮舒这才低头回消息。
【物质决定意识：我今天下午有事，走不开】
【不想上班：什么事？我提前看过了，你今天下午没课】
作为阮舒打的第二份工的领导，孟江对他的课表了如指掌。
【物质决定意识：说来话长】
把林教授布置给他的任务简单概括了一遍后，阮舒点击发送，同时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
手往回收的时候，杯底不小心扫到桌上的一碟提拉米苏，陶瓷的盘子摔到地上，破裂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吸引了其他客人的注意，也引来了店员。
店员看了看阮舒，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瞬间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他关切地望着阮舒，问道：“先生，您还好吗？”
阮舒摇摇头，道：“抱歉，不小心碰掉了，我会照价赔偿的。”
店员：“没关系，您没有受伤就好。”
说完，店员到后厨拿来了打扫工具，很快把地面清扫干净了。
阮舒先是给孟江发了一个“这个b班上的.jpg”的表情包，接着才抬起头，朝赫尔伯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谁知道赫尔伯特没接话，反而紧紧盯着他的手，道：“你的手……没事吧？”
阮舒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这才发现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正缓缓往外渗着血珠。
“没事。”阮舒握了握拳，猜测道：“可能是被刚才溅起的碎屑划到了吧。”
没发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看到了伤口，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疼。
阮舒把手搭在桌沿上，转头开始搜寻哪里有餐巾纸，想要把上面渗出的血珠擦掉。
不然等会儿蹭到衣服上就麻烦了。
但是还没等他找到，手腕就被人捉住。
阮舒回过头，就看到赫尔伯特已经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悬停在他手背上方，看起来是想用手帮他把血珠抹掉。
阮舒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但他越动，赫尔伯特握着他的手反而越用力。
阮舒：“？”
这是几个意思？
阮舒纳闷地抬眼，就看到赫尔伯特正紧紧盯着他的伤口，疑似咽了下口水。
“？”阮舒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叫道：“赫尔伯特？”
他叫了两遍，赫尔伯特才回过神，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阮舒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摇摇头：“没事。”
他重新看向赫尔伯特的眼睛，迟疑道：“只是突然发现……我有可能是个色盲。”
阮舒陷入沉思，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好像确实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