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阳相安无事的睡了一个早自习。

“老大，别睡了。”

沈鹤吵醒他，江景阳抬起头恍了下神，“干什么。”

“你晚上不睡觉的啊这么困？抽根烟提神去。”沈鹤答道。

怎么不说是老师讲的催眠。

江景阳没异议，“行。”

一行人朝班级门口走，全然没发现身后还有个秦铮。

江景阳推最后一间厕所的门，硬是没推开，“这间有人。”

“这间没人。”

江景阳靠在墙壁上，倒了倒烟盒，抛给沈鹤：“算了吧，总共四间，嚯嚯一间就够了。”

忽然进来个秦铮，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

沈鹤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来干嘛？”

“…我上厕所。”

说罢，他进了第一隔间，锁上了门。

慵懒的靠在墙壁，一条腿屈膝，脚底抵在墙上，一只手环胸，另一手聊赖的夹着烟支，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绕在他的嘴边，朦胧了他的脸庞。

没法仔细看到他的表情，眼神倒是清晰的很，几分晦涩。

秦铮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你有病啊，”江景阳笑骂，“来厕所不上厕所干嘛？”

沈鹤声音越说越小，“我以为他也…”

他说是上厕所，怎么…不见声音啊？

江景阳低骂一句。

神经病啊。

有人提心吊胆道：“就这么在这儿抽吗？不怕有人看见了举报咱们？”

“又不是大课间的，就十分钟还想去哪儿？”沈鹤已经点上了，“再说了，怕个嘚啊，谁敢管——”

不等话落地，最后一间厕所乍然间打开，出来两个人。

“江景阳！我就知道是你们！”

“……我们”

话说完，沈鹤手指中的烟都掉了。

——

和一排人站着的，还有秦铮。

王军气的眼镜都歪了，一个个点他们的额头：“你们啊！让我说什么好，不知道今天有重要领导吗！”

“……”都被点了额头。

秦铮和江景阳默契躲开。

俩人匆匆对视一眼，又默契看别处。

“你江景阳！你上午刚做完检讨的啊！这还没到中午下午呢你又犯事！”

何娟踏着高跟鞋赶来，可把她忙活坏了，胸口剧烈起伏，“哎呦我的天…”

“何老师你可算是来了，你看看，你看看带的学生！一个个的！”

“好好好…别激动”何娟过去，一眼看到熟悉的人，立马蹦起来，“又是你江景阳！”

转眼看旁边的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道：“哎呦，怎么能有你啊秦铮？”

“还用说吗，肯定是被江景阳带坏的啊！”王军说。

“……”

江景阳气笑了，“关我屁事啊？”

“你再犟，不是你是谁！”王军环指一圈，“别以为和自己没关系，也是你们！都是被江景阳带坏的！”

“…我特么”

江景阳忍了忍。如果我死了，那死法一定是无辜死的。

秦铮淡定解释道：“主任你误会了，我只是上厕所，和你们视察撞上纯属巧合。”

撞上他们抽烟算纯属意外了吧，谁知道居然在厕所定点蹲啊。

“怎么可能，我闻你身上也一股烟味！”

“……”

厕所就屁大点的地方，他们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抽，沾染上一点气味也难防啊。

坐在办公椅上的吴领导吹了下滚烫的茶水，嗦一口后道：“王主任，这可不行啊，不重注学生约束的吗？总不能说我们突击检查成我们的不是啊，是吧？”

“是…”王军赔笑，“这届学生性子是放纵了点，当然学校也管理不当，您放心，我保证给您个交代。”

为了给领导一个解释，王军指示何娟，“何老师，每个人都要打电话叫家长，特别是江景阳！”

碍于领导在，何娟不得不从，掏出手机翻电话簿，报了个号码，“江景阳，这是你爸爸的号码吧？”

“……”

两秒后他掠过一个白眼，“不知道。”

何娟还是尝试着打了过去，嘟了好几声，以无人接听挂断。

秦铮在这时看了眼他，他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不耐？失望？

最多的是后者吧。

“没人接先打别人的，”王军指，“秦铮，打他家里的。”

秦铮慌了一瞬，“主任我真的只是上厕所——”

“喂？”

没成想接通的很快。

王军见状拿过手机，“喂？是秦铮的家长吗？”

“是，怎么了？”

王军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我校抓到了几个抽烟的学生，里面就有你孩子，不承认还狡辩，如果家长您觉得事态严重，劳烦您来学校一趟。”

“……”

秦铮想骂脏话了。

那边沉默了良久，秦铮知道这是爆发一些情绪的前兆。

他咬紧了后槽牙。

江景阳斜眼瞥见他的身子绷的挺直。

“我工作忙走不开，有些话我就在电话里说了。”

“可以的您说，秦铮就在旁边。”王军回应她。

“秦铮，你到底还想不想读书了？你就这么喜欢惹事情吗？你就这么没用吗？你在之前的学校包庇同学的那些事我可以当过去了，上次钢琴课迟到失误我有说过你吗？交的那些朋友我还有让你绝交吗？我自认为对你很是放松了，但你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还想转学吗！”

“……”

“……”

“……”

秦铮松懈了。

在对方吼完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不再紧绷着自己。

听到转学，何娟一把夺过电话，好声好气道：“哎呦秦铮家长啊，不至于不至于啊，秦铮这孩子在学校很好的，同学们都喜欢他，这次就是他们单纯闹着玩的，没到转学的地步啊！”

秦铮松了口气。

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

……

还是礼貌性的坚持完了全程，一直忙到快中午，王军没有退让，给几个人下了警告。

唯独江景阳是处分。因为王军认为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王军陪着领导去食堂吃饭，才得以结束。

“娟子…我今晚能不能住你家啊？我妈要打我……”沈鹤眼泪哗啦啦地流，“要不老师您再解释一下…？”

何娟揪耳朵：“该打！有个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再也不在厕所抽烟了。

何娟把目光放在江景阳身上，过去拉着他，随手拍了拍他脏兮兮的校服。

“你给的这号码是不是不对啊？你回家了记得确认一下，别到时候有什么急事没人知道。”

江景阳咽下了情绪，不爽地嘁一声：“哪是什么不对，根本就是不想接。”

就是不对，他自己都没打通过。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家庭，爸妈离婚两边都不要他，他租房子的第一次月钱还是何娟帮他垫的。

江景阳一直不知道。

或许在他心里，以为是爸爸妈妈帮忙付的，以为爸爸妈妈还是在乎他的。

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何娟记得高一读了半个学期，他爸妈就打来电话说要给江景阳办退学不读了，何娟好说歹说才为他争取来的供到十八岁。

“……”

何娟不再说什么。

她注意到秦铮始终垂眼，何娟安慰道，“老师听得出来你妈妈说的是气话，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放心啊秦铮，老师不会让你转学的，老转来转去的对你也不好，学习进度都赶不上。”

秦铮凝聚笑容：“谢谢老师。”

他们在说话，江景阳也在说话。

“电话里听到的所有，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几个人心知肚明，“好，肯定不会的。”

何娟转过来，眼神扫视，“又商量什么事呢你们几个？”

沈鹤机灵道：“没，我们是在分享回家要挨什么板子。”

“给你们下的是警告，老师希望你们下次不要再有这种事情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何娟恨铁不成钢。

“而且你们也要挑时间地方啊，明知道今天有领导，也不仔细着些。”

“谁知道查这么严啊，还特意蹲在厕所查，”沈鹤笑起来，“娟子你是不知道我们男厕的最后一间有多yue，这么恶心也占坑。”

何娟嫌弃：“哎呀你别跟我讲，我中午还要吃饭呢。”

沈鹤他们架着何娟有说有笑的走远了，就他们两个原地不动。

“你听到的，能别说出去么？”

见他如此说，江景阳不乐了，“我没这么无聊。”

也对。

秦铮讪讪：“…抱歉”

“他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

秦铮不说话。

江景阳瞅一眼他，有这么低落吗？

至少他家人还接电话了。

他话里话外多少听出了些，他妈妈觉得他是惹事精？很没用？

原来同病相怜。

江景阳散掉脑子里的这些，忽然搭上他的肩，学起何娟那安慰的语气。

“所以你别担心了。”

“……”

秦铮看他，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

“我什么？”

一霎间感觉好奇怪。

可自己安慰沈鹤也是这么搭手的啊，怎么放在他身上，无形之中变了种味道？

“你垫脚干嘛。”

“……”

江景阳一秒抽回手，大步跨的往前走，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秦铮没听清。

应该是他骂的。

秦铮望他的身影，坚硬又落寞。

记起来了，他的家庭比自己还不幸，所以那些在他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他追上江景阳的脚步，凑到他左边，“你刚是不是骂我了？”

超长反射弧啊？

江景阳傲娇道：“对，骂你了，怎么着？”

“骂的好。”

“……”

你特么我特么都特么…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