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和矮人次日清晨便离开了阿蒙苏尔，踏上旅途。

他们不若之前的开朗健谈，沉默占据了大半的时刻。两天马不停蹄，他们安营在切特森林。

清晨时分，在精灵的歌声中，树林的隐秘之处探出一个个小头颅。他们一开始小心翼翼，待发现金花的神颜和优美的歌声后，便从矜持到惊艳，再化为明目张胆的搬来小凳子边啃瓜子边看唱戏的熟稔。

“你们是夫妻吗？”矮小的孩子望着他见过最美丽的生物，含着大拇指问道。再瞧精灵身边毛茸茸家伙，他心想，这对夫妇真是太善良了，居然收养这么邋遢的宠物。眼见“宠物”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孩子又垫着脚尖摸了摸它的胡子：“这只小熊熊好威猛的样子……就是有点不礼貌不搭理人……”

矮人气鼓鼓地翻着白眼：你礼貌吗？

“……”被小娃拉着衣角的伊伦一阵哑然。

切特森林居然孕育着如此可爱的物种。他们仿佛有着无穷的感染力，把喜悦散播。

精灵和矮人参加了他们的啤酒派对。直至午夜时分。伊伦在浅眠中被叫醒，此时看见格诺芬德尔跟戈利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格诺芬德尔牵来马匹，将属于伊伦的手.弩递给她。“那些家伙要跟上来了，毛脚族毫无战斗能力，只会等着被屠杀。”匆匆离开阿蒙苏尔也是这原因。

“希望塔奇尔没有被盯上。”

“他戴着的是巴拉希尔之戒，有着埃西铎的血统，不会轻易被打败。”

矮人说着让她放心的话，引来了金花的侧目：“你见过巴拉希尔之戒？”

伊伦双眼在精灵和矮人莫名的气氛中巡梭，为其解释道：“噢，格洛芬德尔你不知道，戈利现在正写着历史故事，总会了解一些。”

“希望如此。”他朝矮人抛下警告一瞥，便策马在前。“毛脚族原来住在提殒戈沙德，即风云岭以南连绵的矮山丘地带，他们喜欢空旷的高地，可邪灵和尸妖把他们逼着住进了切特森林。”

“跟着我们的是邪灵和尸妖？”

这时回应她的格诺芬德尔和矮人却无比一致：

“只会更危险。”

“恐怕更糟。”

觉察到双方同步的契合，他俩都斗气的扭头到相反的方向，不自觉努嘴。

他们一致认为，死灵法师已被捅了老巢，创造幻境者也已被重创，追来的应该是背后更强大的力量。也因此日夜兼程，不想因此连累人类或毛脚族。

日出东升，一黑一白的马匹在大道上飞驰。身后的狼嚎声响彻森林，印证了他们的推测——死灵和奥克斯都无法在白日追逐他们，但是妖狼可以。

他们避开了熙攘的城镇，毫无意外遇到狼群的前后夹击，往西挺进进入了古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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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和矮人躲在隐秘的草丛中，注视着河溪对岸的妖狼步步逼近。

一个老头不知从哪儿走出，让双方都傻了眼。

时值春季，水仙花开满河岸，清香随风飘送。老头背着的竹篮上放着大束水仙，慢悠悠挑选最水润鲜亮的花朵采摘。他俨然不知身后的妖狼，不时摇摆着扭动身体配上舞蹈动作，愉快哼着小曲，自在快活。

这可急坏了旁边的精灵和矮人。格洛芬德尔和戈利直接冲了出去，伊伦则对着妖狼潜伏的方向发射弩箭，在老头还一脸蒙圈的时候，已被精灵拎起后领飞奔，水仙花散落一地。他们都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可快速的反应却像打在空气上，对面的林子一片安静——

妖狼不知什么时候竟撤退离开了，徒留他们摆着最酷飒的动作。

“你们把我的水仙都弄折了！”老头挣脱了精灵，指着掉落的花篮子，缓缓地说道。

伊伦有种乌鸦飞过头顶的既视感。

他们合力采摘水仙花还给老头，塞满了他的篮子。就在道歉欲离开之际，他喊住了他们，让他们借宿他林内的居所。

老头把花束送给了他美丽的妻子，整个房子都弥漫着清新优雅的味道。他的妻子金莓有着一头如瀑布般流泻的金发，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苗条的身材，看着就是个妙龄少女。夫妻旁若无人地亲吻，说着绵绵情话。直至许久后在老婆的提醒下老头才想起了什么，介绍了身后吃饱了狗粮的客人。

金莓给他们做了丰盛的晚餐，她性子明快欢乐，让风餐露宿多时的旅人感受温暖。

席间，女主人热情地摸了摸戈利的胡子，“噢，这是魔法吗？我没见过这样模糊的长须族。”

戈利显然地不乐意自己浓密的胡子被讨论，他挪到最远的角落，又嘟哝着“谢天谢地谢奥力”的长句。

伊伦解释道：“胡子是矮人的尊严。”

老头瞧着戈利揶揄了句：“对长须族来说，他的尊严有点短。”

“可并不影响绝世的美貌。”最后金莓的补充有点荒谬，客人也只能一笑而过。

“这片树林在人类的砍伐下日渐式微，以前我的老朋友可是遍布整个古冢岗，现在它们都走散了……这片森林蕴藏最古老最强大的力量，妖狼一时半刻不敢进犯，你们先休养生息几天，我另外的几个朋友可以送你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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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伦跟金莓采了果子回来，正好看见格洛芬德尔居然坐在树顶，面对着西面的夜星发呆。

跳到树上在他身旁坐下，她循着他流连的目光仰望星空。“来自西方的你，也向往着西方？”

“维林诺的星辰比阿尔达的更大更明亮，它们都在瓦尔妲的照拂下熠熠生辉。”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眼流露着前所未有的热烈。

“西方，有着格诺芬德尔最在意的精灵吧？”

他讶异地回望进温暖的眸子。

“你总是望向那个方向的星空……我每次寻找吉尔伊斯帖尔的时候，就会看见你在前方，比我更痴迷更虔诚的仰望。”

大概精灵最单纯的心思，或是最相似的迷恋，都也一样。

“离开最爱，远涉中土，这是很艰难的决定吧。”

“职责和使命所在。反正几千年以后，我们最终将会重聚在维林诺。”

最后一句让她震动了一下。

多么熟悉的词句！

她不自觉轻叹：“不管经历过再多，最终都能重聚在维林诺，是多么美好的宿命。”

“正好可以考验下傲娇又霸道的林地国王。”格诺芬德尔打趣道，“时间能证明一切，包括真心。”

“如果是这样，我更希望他能变心。”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出口就被微风拂散。

“你不需再忌讳被梦魇侵袭，那邪恶之物已经被创伤，再也不能使用梦魇的魔力。”格诺芬德尔给她说了在幻境战斗的经历，“记得塔奇尔说过的，古冢岗一带的精灵都会神秘失踪吗？他们大多是被引诱进了梦境，肉身被杀死被抢夺，也成为了被控制的尸体。所以人类以为袭击他们的是堕落精灵。”

“但也不能否定……那家伙曾引诱过其他精灵堕落。”

“或许吧，但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吗？

还记得芙蕾达近在咫尺的脸，腐烂的肌肉上爬满蛆虫……每思及此，便让她胆战心惊。

感应到她的后怕，他怜惜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给了她鼓励的拥抱。

“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格洛芬德尔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了信件，金银色的徽记属于凯萨督姆。“在阿蒙苏尔的时候，我传信到凯萨督姆，今天有了回音。”

伊伦接过后读着信中的内容，为难地看向同样为难的精灵。

“那家伙不叫戈利，他真正的名字是艾克林德，进入罗斯洛立安的邀请函上，也是这个名字。他一直没有用真实身份跟我们相处。”

她把信折在手心，“你……一直怀疑他。”

“是的。他的动机不纯，行为也怪异。虽确实几番舍命相护，但谁知道这矮人想的是什么，万一像在萝林那样对你百般讨好只为了降低你的戒心呢？还是需要多加提防。”

“但你却没有直接赶走他。”

金花不自然地望向天空，“在古冢岗他出了不少力，勉为其难再留一阵吧。再说你也舍不得……”

伊伦会心地笑开了，“格洛芬德尔，谢谢你。”

男精笑了笑，眼神再次望向西方的星落。

夏风拂过，是森林最浪漫的吟唱。

两只精灵的金发披散，白玉般的肤色与星河辉映，点亮了黑漆漆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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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中的星光流转，就像梦幻一样，无垠的夜空装着你我，也如只剩我两……世间潮起潮落，盛载着你的悲喜，天地方始有颜色。从此，你便是最美轮美奂的殿堂，是我毕生醉心守护的所有……”

清晨，伊伦自木屋外深情的吟诵中醒来——

老头和金莓挨在一起，阅读着书本中的章节。金莓偶尔感伤地捂着胸口，间或又与丈夫开怀大笑。同喜同悲的世界，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说，世上为何总有那么多遗憾，让人心碎神伤？”金莓拭去眼角的泪，轻喃着感叹。

“外面的世界风雨飘摇，我两携手逍遥世外便可。”老头握住妻子的手说着，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像镀了层金光。

伊伦倚在窗台，听着森林夫妇的朗诵的，心情也随之飞扬或坠落，眼神飘向清朗的蓝天……不经意瞥见被摆放在门前的花束，她轻叹了口气。

刚好金莓和老头路过，女主人笑盈盈地拾起花束递给精灵：“白色的桔梗花，代表着永恒却无望的爱。”

她一怔。

金莓指了指丈夫怀里的书，是戈利在写的那本，她从里面抽出风干的白桔梗。

…………

老头嚷着要引见他们将结伴而行的“朋友”。伊伦来到森林深处，一排灰黄色的巨型蜻蜓已在等候。格洛芬德尔正在试骑。精灵的体重对于蜻蜓非常友善，加上金花出色的骑术，很快便掌握要领。

“它们的体力能跨越阿尔诺王国吗？”

“问题不大，可笨重的矮人就不一定了。”金花尽是调侃。

老头并不顾虑，“他俩体重差不多。”说着，他拎起矮人的背领把他放到最大的蜻蜓背上，巨蜻蜓竟也温顺地点头致意，像没承受多大压力，“看吧，罩眼法并不影响物质。”

看着矮人和蜻蜓相逢恨晚的样子，精灵们感到惊诧。

“外面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你们走天上的路比陆路安全。”金莓握着伊伦的手，“伊阿瓦因担心你们，还召唤了其他朋友，它们已经在路上了。”

“怕是来不及。”老头摇摇头，外面集结了军队，估计今晚就会闯进来了。“时不我待，你们中午就出发吧。”

精灵和矮人均燃起了斗志。

“可是，我们走了，它们会进来打扰两位。”

面对伊伦的担忧，金莓一脸淡然，“有伊阿瓦因在，它们不敢的。你们若走了，它们就散了。”

“可是……”

金莓最后忍不住又摸了摸矮人的胡子，轻笑道：“真可惜要告别了，你可是我见过的阿尔达第一美男子。”

众：-_-|||

“请挪开你的手，女士。”戈利一副委屈又嫌弃的模样，指着老头怀中厚重的本子，“我想问的，你们是不是要先把东西还我？”

“哦？哦！伊阿瓦因在森林捡到的书原来是你的呀？”

在金莓说话间，老头又拎起了戈利的背领，把他丢在离妻子最远的地方，也嫌弃地把故事书也扔给了他。

…………

十多只巨型蜻蜓展翅飞向天空，撩动起的风萦绕盘旋，树木均发出沙沙的声响。

冬日暖阳，清风萦绕，一切回归平静。

金莓手上拿着从故事书遗落的干花，“比起风信子，我还是喜欢莲花和水仙。”她喜欢傍水而生的美丽。

“之后没人打扰我到河边给你采花了。”

“花看多了，偶尔欣赏下俊男美女也不错。”

“呵呵，在你心目中，阿尔达第一美男子居然不是我。”

“亲爱的，真正的爱情可不会只看皮囊。发自内心的热爱，对方哪怕再丑再奇怪，爱就是爱。”她在他脸上印了一吻。

“原来你爱那个矮人。”

老头吐槽的话让金莓笑弯了眉。夫妻就这样并肩望着蓝天中渐渐变小的黑点。

“只可惜那女孩身上笼罩着黑暗……”她唏嘘叹息。

“那又怎么样？那不重要。”老头温柔地搂着妻子，“对爱她的人来说，爱就是爱。”

谁身上没有背负东西的？黑跟白都只是人类肉眼看见的颜色，却不是宇宙万物的全部或它真正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短命的凡人，还是漫长寂寞的精灵，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相偕快快活活过日子便好。

含笑倚在丈夫怀内，望着消失的人影，金莓轻声许愿：“愿有情人终成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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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飞出老林子，迎接精灵的是纷飞的箭雨，正午的艳阳让奥克斯们躲在林子外围的树荫中，不敢露脸只能用兽人的毒箭射击。捉襟见肘的打发限制了它们的攻击力，也使得精灵和矮人顺利逃脱。之后，他们便在广袤的天地间乘风飞翔，越过连绵的白岗和绿丘，直奔往波澜壮阔的海港。

“看！这是什么？”

看着远处蓝色的海岸线，伊伦高兴不自觉拉紧了身下的蜻蜓，它随之翻了个跟斗，在他们的惊吓中，她翻身冲到前面，咯咯的笑声有着强烈的感染力，金花和矮人都加快了速度，携着蜻蜓们花式滑翔。欢欣又雀跃的心情融在风中，自由的气息飘散，此刻他们是真正的最无忧的精灵。

格洛芬德尔与戈利对视了一眼，心思各不相同，追逐着前方飞翔的精灵而去……

他们乘着风飞行两天，深夜会躲藏在林内，当天色微亮便又出发。

次日，飞行了不到半天，速度开始缓慢。

灰港的堡垒已近在眼前。忽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惊醒了还在絮絮念叨“都灵千秋万代”的矮人。戈利摸了摸鼻子，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精灵抬眼望向天空，发现竟飘起了白色的小雪花。

“春天不是快要过去了吗？”想起老林子河岸的水仙，春日芳菲瞬间褪去，迎接他们的是刺骨的凛冬。

“夏露儿！”恍惚的伊伦被金花提醒，惊险地躲过袭击。两只蜻蜓不慎被击落坠去。

与延绵的山丘化为一体的银龙逼近，吞吐着如短箭一样的冰刺，一切猝不及防，精灵和矮人驾驶着蜻蜓避开，它们也仿佛有灵性一般包围着他们，保驾护航。可是蜻蜓的速度对龙来说太弱了，它很快就追上他们。

龙？这认知跑进脑海，精灵依旧不敢置信。

蓝山山脉有过龙的传说，那已经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再者，不管是林顿还是阿尔诺领土，都从未听闻过有冰龙出没的记载。早在第二纪元初，这种生物就因魔苟斯的落败辗转被驱赶到极北之地。之后便在阿尔达的历史中销声匿迹。

战鼓雷动，士兵的呐喊响彻整个海港。与冰龙交战的战士们万箭齐发，还有粗壮的巨弩，可惜对恶龙来说普通的武器无法伤及它分毫。纷乱的箭雨惊动了蜻蜓坐骑，它们的路径变得纷乱无序，温度下降也致使它们不断颠簸。成群结队的渡鸦流窜，阻挡了弓箭手的视线，使得他们再好的眼力攻击也无法触及龙鳞。

几只黑色巨兽迎面袭来，他们肆意嘶鸣，叫声就像尖刺一样扎进人的神经，恐惧蔓延。这是精灵从未见过的物种，他们就像长着翅膀的巨蜥，凶恶异常。冰龙、巨兽与成群的渡鸦，这些邪恶之物集结在塔山西侧一直伺机而动。伊伦他们刚好在抵达之时碰上它们突袭港口。

金花和戈利却很很有默契地在配合飞行，越过黑漆漆的鸦群，与凶恶巨兽缠斗。它们发出尖锐的叫声，让本来就精神虚弱的伊伦一阵目眩，耳鸣声覆盖了世界。冰龙吐出的寒流往她袭去，她只能勉强翻身，可身后的榉木匣子绳子却松了往下掉落，她伸手去捉住却扑了空，坐骑蜻蜓因寒息结冰掉落。戈利驾着蜻蜓去接，只来得及拉住她的手，蜻蜓便被龙撞落……

最后她只看见血色四溅，渲染了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