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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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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时过境迁,当年那个蜷缩在他背上,同吴弃互怼相嘲的少年,已经成了如今这缄默少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许栾。

他背着许栾,一路行到将军府,悄然避开府邸下人,直进到许栾的卧房前。

“嗬,许久没撬这窗了,也不知手生没。”

吾弃将尚处在昏迷中的许大将军搁在一边,从发间取下那枚妖齿:“莫生气,暂且借你一用。”

他将妖齿尖利一端抵在那缝隙里,探进去一角,慢慢推到房内窗闩处,未曾料到,窗面竟直接被他给推开了。

吾弃疑道:“原来没锁?这将军府还真不怕遭贼。”

他利落翻窗而入,尔后又犯了难。

这许栾还大喇喇躺在外头,总不能将人从这窗子拉进来——

吾弃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将那门上铜锁用妖齿撬开,然后将那许大将军拖进屋来。

得,过去这么些年,他已经从撬人窗子,进阶到了撬人房门的地步。

他拖人的动作不轻,许栾的头像是不慎磕到门槛,忽然呓语了一句:“……阿弃。”

吾弃登时吓得汗毛倒竖。

好在许栾只低低喃上这么一句,便再没了动静。

吾弃叹了口气,道:“许大将军,我可算将你带了回来,也是仁至义尽。”

他转身正欲离开,脚踝骨上却是一热,吾弃趔趄半步,险些没将那半条魂儿吓跑。遂惶惶然回头,就见许栾不知何时睁了眼,还躺在那地上,手已经伸过来,紧紧捉住他的一只脚。

——于是吾弃真觉得,自己那半条魂,确确实实被吓跑了。

许栾虽是睁着眼,可因着那迷药的缘故,意识还不太清醒,他恍恍惚惚瞧着一个人影,尔后眼眶晕湿,掌间又箍紧几分,再不放手。

他握着那人踝骨处,如此慢慢起身,瞧着姿势不对,许栾站立不能,便是膝下一屈,深深跪在吾弃面前。

吾弃又急又慌:“你跪我作甚……难不成要折我寿?”

他扯了半天,那许栾就像是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末了,吾弃直累得气喘吁吁,索性一掀衣摆,将手盘到胸前,气势汹汹地就在那许栾跟前坐下:

“成,不撒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吃错什么药。”

吾弃蓦地惊呼道:“该不会,那迷药里还掺着些其他东西,将你脑子弄坏了吧?”

许栾仍是那般目光炯炯望向他,眼里盈着水意,只是没落下泪来。正当吾弃纳闷时,许栾毫无征兆的,另一只手猛地掀下他头顶那顶帷帽。

皂纱如思绪纷飞,帷帽飘飘然在身后坠地。

吾弃惊得睁大了眼睛。

只是隐在帷帽之后的,并非邸国君主那昳丽鬼魅,有古铜镜似竖瞳的脸。

而是一张愈发冷冽的,眉间总萦绕有凄凄病气,眸色深覆青冥浅点绀宇,眼角有凝一枚泪痣,神色总带有一点疏离意味的脸。

许栾嘴唇翕动,连气息都凝滞了。

“……阿弃。”

他将身伏跪得更低,整个人显得很胆怯。

许栾喃道:“真的是你。”

他卸了紧在吾弃脚腕上的手,尔后颤抖着,一点一点将吾弃拥进怀里。

许栾不敢太用力,生怕这只是一场镜光水月的幻梦,稍不小心令湖面泛了涟漪,吴弃也如朦胧月影那般,就此破碎离失了。

直到真正感触了怀抱的温度,许栾才敢眨眼,似是委屈到了极致,他呜咽低语,话音满含眷念:

“你终于舍得,入我梦里来吗?”

吾弃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许栾,他僵身未动,迟迟没了下一步动作。

他由着许栾抱了一会,直到远闻有脚步声传来,吾弃才喑哑开口:

“许大将军,已经足够了……”

许栾怔怔抬头,茫茫然看向吾弃。

吾弃将人推拒几寸,话语不甚如人意,道:“你我都清楚,吴弃早就没了。”

许栾眼中骤然泛起恸色,他不愿再听,便将双手缩回贴在耳廓,将耳捂住。吾弃狠下心,一根根掰开许栾的手指,声音仍是淡然的。

他缓声道:“万箭穿心,然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什么也不剩。”

许栾眼里失了焦虑,嘴也张开,无声地跪在那叫喊。吾弃决意剖心剜腑,便将最后一句话也清清楚楚说予他听:

“他死了,还死得很惨。”

于是那许大将军轰然跌在那地上,骨头硌撞得咚响,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泣血似的哀嚎,就又昏过去。

吾弃腾起出房门,跃飞上屋檐,才蹲了半刻,就见脚步声的主人从廊处拐来,看见屋内情景惊讶大呼:

“将军!”

吾弃再一蹬瓦,潜出将军府,逃也似的回了宫里。他心跳的飞快,早先还觉着冷呢,如今后背竟起了层薄汗。

他虚萎推开寝殿大门,头脑乱成一团浆糊,脚下一软,吾弃直跌坐到门前。

乱了套。

全然乱了套。

那气运之子,哪能对一个反派情深至此。

他拂袖,又将命书拾出,展页细读,见那原任务处,赫然又多出几列字迹。

【探夺伏虎令;置阵法,供大妖,生异端,乱四方。】

【北水,东木,南火,西金,中土。】

【——邸国妖君现世。】

“妖君、现世……”吾弃恍惚复读。

谁人为君?

值此邸国唯有一人为君,便是他吾弃。

……

夜半,许栾悠悠转醒。

守在旁的下人忙将郎中请来,又将许栾医看三巡。

“将军身无大碍,只吸入些许迷药,情绪浮动得太厉害,这才昏过去,好生歇两日便能恢复。”

许栾听罢,仍如木石那般无知无觉,下人将郎中送出府,只听得一句长叹:

“身疾可治,心病难医,将军思虑深重,小的也无可奈何。”

许栾在床前枯坐一夜,到天光破晓,他才将目光移到窗棂。那里有一处很浅的,被人撬开过的痕迹。于是许栾又游了神。

记得是好几年前,自己被禁了足,封了内力收了剑刃,关在屋里严防死守。他只从仆从那听来三言两语,说是陛下发了狠,吴府上下覆灭,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许栾又惊又怕,日日惴惴不安,终是熬不住,呕血高烧不退。

如此折腾月余,许老将军终于是松了口,许栾也得以见到了,被陛下身边那宦官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吴弃。

吴弃满脸血污,形销骨立,只余一双眸子仍旧清亮。许栾来时,几乎快要认不出这人。

他颤抖着手,将一碗水端着,看吴弃毫无形象地喝下去,心中的苦涩劲儿直泛到嗓子眼。

吴弃却还是笑嘻嘻的,就着他的手喝光了水,嗓子沙哑得不像样。

他晃着悬在上首,将手腕绑死了的铁链,只听见牢狱里传出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响。

吴弃向他道:“许小将军,同你打个商量呗——”

他的尾音刻意拉长,挑得极高。

“你那窗子,能不能别锁那般紧,这回可真是撬不开。”

于是许栾这才知晓,就在他高烧不退昏迷着的那几日里,孤身无援的吴弃曾攒着一口气,跌跌撞撞来到他窗前求救。只是未果,又在他窗前,被那追兵抓走。

仅仅一墙之隔。

他原本或许能救下吴弃的。

许栾手中捧着的瓷碗陡然坠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去捡,手却颤抖不停,如何都拾不起来。指腹被锋利的豁口划破,血珠一滴一滴渗了出来,像是他胸口落出的泪。

自那以后,他便再没锁上这扇窗。

……

窗外的天蒙蒙亮了,窗棂处的撬动痕迹被光影笼罩,又有些看不清。

其实吾弃说错了,许栾并非是不怕贼人入室。

而是他怕心中那人,再撬不开这窗。

可惜——

许栾起身,将心腹唤来:“去将贺丞相请来。”

可惜。

他黯然神伤,就连在梦中,好不容易见到那人一次,也要将真相赤裸裸地摆在自己眼前,当真是心狠。

其实许栾最是清楚,那人已经不在了。

得了消息,贺易很快便入将军府。

他青衣拂拂,手中仍打着一把折扇,也不知这深秋冬临的,晃着可冷。

贺易明知故问道:“将军可是考虑清楚了?”

许栾沉声道:“是。”

自那日许栾亲手杀了元吉,这贺易便意欲与他结盟,原先许栾还斟酌着,不知这贺丞相此行此举何意,因而还未答应下来。尔后贺易又将他约去矾楼游说,许栾仍是想方设法推诿了。

时至今日,许栾终是庄周梦了蝶。

使人算计也好,受人蒙骗也罢,吴弃已经死了,无论如何都复活不得。许栾能做的,唯有替他报仇雪恨,手刃杀敌。

只是许栾仍有不解:“为何丞相执意择我相助?”

莫说许氏向来忠心耿耿,贺易这步棋若是走岔了,便是满盘皆输;就论这朝堂上下,对皇帝阳奉阴违,怀有二心者,应当是不少。

贺易施施然在案前坐下:“有将军助力,贺某如鲲鹏得翅高飞,必要将那昏君的头颅斩下。”

这话说得半遮半掩。

许栾亦坐下,又问道:“敢问丞相良计?”

贺易将那折扇重重砸在木案,有如说书人那惊堂木般,木案被他拍得震天响。他敛了笑意,神色终于认真了不少,神秘兮兮道:

“将军可知,那谣言如何惑众?”

许栾蹙眉,直盯着那把折扇看。

贺易继续说道:“先帝猝然崩殂,遗诏经由陛下之手才昭告于天下。除他之外,再无人知晓那遗诏里原写的是什么东西。”

“若那三皇子才为储君,陛下便是坐实了弑父杀弟篡夺皇位的名头——”

“如此这般,你我起义,便是为匡扶正统,除去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偷贼。”

贺易又将那折扇展开,上头只写有一句话——西渠匿伏虎。

许栾瞳孔骤缩。

贺易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恍如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他道:“这……便是我执着于将军的理由。”

回到家后的贺易:哎哟喂!这扇子怎的被我拍坏了?

老婆们七夕快乐!挨个抱来啵啵啾啾~

第11章 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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