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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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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天边星河黯淡,皑皑大雪覆盖四野,耳畔唯余风声。

陈听宋站在旌旗旁,静静看着林承元练兵,半晌,开口唤道:“阿衡。”

林承元闻声先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军士继续,便小跑着过来。看见脸上的面纱,他语气中隐隐含着几分歉疚,“抱歉,弄疼你了,我下次注意。”

陈听宋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兵?”

林承元说道:“三炷香后。”

“太早了,再等等,”陈听宋想了想,“丑时吧。”

林承元微怔,片刻后点了点头,“你是陛下,当然要听你的。”

陈听宋隐隐品出一丝不对,踮脚附耳道:“这里是战场,此处没有陛下,只有陈听宋。方才只是建议一二,在这里你们才是决策者。”

说罢,他看了眼林承元,长眉挑起,“林阿衡,你明白了吗?”

林承元内里热气升腾,红着耳根道:“明,明白了。”

陈听宋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方锦帕,“擦擦吧。”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鼻子下湿湿的,伸手触碰后发现是血,耳根更红了,接过帕子简单擦了擦,“定是上火了。”

“先凑合用着吧,之前那蜀锦帕子不见了,上面的仙鹤我还挺喜欢的呢,”陈听宋说道。

林承元想起藏在枕巾下的那方帕子,轻咳一声,“那就中和一下,子时三刻发兵吧。阿隽,我先去告诉他们两个,你随意。”

说罢,也不待陈听宋回应,便逃也似的回了军帐。

陈听宋面对意料之中的答复,笑了笑,瞥了眼点兵台上的漏刻,快子时了,他将龙纹玉坠放在手心,静静等待着。

敖登怀揣着那包甘藜香和一小袋艾草,悄悄走入祭坛后的屋舍,对里面的一个年迈老者行礼道:“彻呈,我想见她。”

彻呈盘腿坐在毡垫上小憩,他身材干瘦,脸上爬满了皱纹。纵使被大声叫醒,可他已经年迈地认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颤颤巍巍地做着平日里经常重复的事情——抿着掉光了牙的嘴微笑并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虽然他往往并不清楚来人的意图是什么,但作为传达上天旨意的智者,对族人们来说,微笑与同意才是最好的。

敖登走到墙边,在一墙的牛皮画像中取下了他最熟悉的那张。他看了眼重新睡去的彻呈,径直将牛皮画像平铺在地上,再将甘藜香与艾草倒在一旁的火盆中,手上掐了个法印,嘴里念念有词,“......速来相会,如律令。”

下一瞬,画像上方显现出一道虚影,正是林昭。

“这是我尝试的第六万五千八百一十四次,那么多年了,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敖登看着眼前这张时时思念的面容,眼眶泛红,“小昭,我很想你。”

“是啊,我在画像中被困了那么多年,”林昭说道,“我累了,你放我走吧。”

敖登自嘲地笑了下,“你还是那么干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陈望熙对你就那么重要吗?那么急着回去......我们好歹认识几十年了,你就连陪我说说话的耐心也没有。”

“世间不只有情爱,还有亲情、友情。敖登,我的身后是林家,是整个大汉,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背离家国和故友,”林昭面容平淡,静静阐述着,“何况他于我而言,只是我要效忠的君主。我不愿再流离于异乡,放我回家吧。”

“我们签订了灵契,魂灵相依,”敖登神色复杂,“毁约者魂飞魄散,除非......”

除非双方离世。

“不过我与那疯子不同,我从不强求,”敖登坚定地看着林昭,“现在既知你不愿,那我也不会强留。只是,小昭......”

林昭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敖登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我能......最后抱你一次吗?”

林昭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飘在原处张开双臂。

敖登大步上前,可在拥抱的一瞬间又极其小心,生怕碰到她那脆弱的灵体。

他虚虚拥抱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早已说了千千万万遍的誓言,“小昭,我爱你。”

林昭落落大方地回抱着他,“愿你来生安乐平顺。”

敖登身形微顿,随后小心地松开怀抱,从腰间抽出弯刀,最后深深看了林昭一眼,用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地上的牛皮画像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多谢,”林昭身上无形的枷锁断裂,她飘到彻呈旁边,朝他笑笑,“彻呈,我要走了,愿你早日解脱。”

下一瞬,虚影飞往故土,落叶归根。

彻呈轰然惊醒,恍惚间明白了什么,皱纹遍布的眼角淌下一滴浊泪。

陈听宋手心的玉坠无端粉碎,金玉混杂,难以区分。

林承元瞥了眼,“碎成这样,回京叫人看看还能不能修补。”

陈听宋将碎玉撒到雪地上,摇了摇头,“不必了。阿衡,准备发兵吧。”

林承元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斥候来报:“少将军,敖登身亡,北戎王室大乱!”

“什么?”林承元不敢置信地反问一句,随后大喜过望,“传我号令,整军进攻!”

陈听宋说道:“我随你们一同去。”

林承元笑笑,“好。”

王城内哀鸿四起,军队所经处血流成河,汉戎两族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处,渗透厚雪,染红草野。

乌尼日与岱钦带着寥寥几十个族人负伤死守在宫殿前,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军士身前架着的那一具会发射火球的怪物,它可以在半柱香内将他们身后的宫殿夷为平地,在它的碾压下,任何都是徒劳。

陆盛驱驰着马匹来到阵前,“乌尼日,你们毫无胜算,挣扎只是徒增伤亡,放弃吧!”

乌尼日说着流利的北戎语:“陆盛,你知道为什么你从军数十年,还只是个守将,而不是三军统帅吗?你只会依据别人的命令上阵杀敌,却始终学不会调兵遣将。你明明有那样好的武器和那么多的士兵,还要在这里文绉绉地说些废话!草原的雄鹰从不畏惧死亡,来战啊!”

“给脸不要,泯灭人性的东西。”林承元策马向前,掏出弓箭,拉满弓后一箭射出,箭矢堪堪停在岱钦身前,入土三分。

这是莫大的羞辱,岱钦掏出弯刀,直取林承元的头颅,林承元竖起铁弓抵挡,奋力往外一推,胸前的伤口猝然裂开,鲜血渗了出来,隐于黑色的软甲之中。岱钦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的双臂不可控制地颤抖着,面色白得可怕。

“上次被我打伤的地方还没好吧?”林承元再次拉满弓,这次,目标是他的咽喉,“小可怜,结束了。”

“倏——”

精铁铸造的箭矢穿破冷肃的空气,直直扎入岱钦的咽喉。

“不让近身就打不了架的废物,之前靠着那些腌臜手段暗算成功了一次就以为能对我们手拿把掐了是吧,”林承元将三支箭矢安上弓弦,对着乌尼日几人瞄准着,“小爷我单打独斗可从没输过。”

陆盛轻咳一声,“阿衡,注意言辞。”

“啧,知道了,”几十年前少女射箭的身影与林承元好似重叠,他松开手,弓箭像是长出骨血一般,灵活地分别刺入三人心脏。

他有些讶异地笑笑,转身到陈听宋身边邀功,“呼,本只是尝试,没想到居然会了,不枉我练这许多天。”

看到他这一套熟悉的动作,陈听宋心下了然,“母妃教得好,你也是个好学生。好了,这宫殿造得不错,接下来就不要用火器了,免得损伤它。不过,北戎王室里的人,我不希望留下活口。”

“姑姑夜半来的时候我可真吓得半死,”林承元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些事情我去处理,阿隽,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趁着打入王宫的间隙,陈听宋带着几个卫兵直奔祭坛。

祭坛中央的神女像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圣洁,与她周围放着的人皮制品格格不入。陈听宋略过那些贡品,径直来到那间屋舍内。

“少年人,你来做什么?”彻呈颤巍巍地睁开混沌的双眸,吃力地问道。

“来带他回家,”陈听宋在墙上寻找片刻,将陈落禛的画像取下收好,“你又是何人?”

“困顿之人,”彻呈阖上双眸,“我在此地......不知道几年了......”

陈听宋的动作停顿片刻,他曾听北戎的使者谈起过,北戎有一通天智者,没人知晓他到底活了多久,祭坛在时他便住在这件屋舍里了。

“老人家,”陈听宋问出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我曾见许多世人为长生而不择手段,长生......真的会让人很开心吗?”

“记不清了,或许曾经快乐过吧,”彻呈费力地回答他,俨然一副回光返照之象,“但在这世间停留愈久愈觉无聊,现在我只想早日摆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年轻人,把握好当下已经很好了,追逐长生......世人可真愚蠢啊......”

陈听宋笑笑,“老人家,多谢指教,我明白了。邪术乱世,我要把这儿烧了,劳驾您先出去。”

说着,他指挥卫兵把彻呈抱出去,却发现他像是被粘在毡垫上一样,不论怎么用力都搬不动。

陈听宋默然许久,“直接烧吧,不必管他了。”

卫兵骇然,“可是,他还在这儿......”

“你再仔细看看呢,”陈听宋说道,“这不是石头吗?哪儿来的活人?”

卫兵定睛一看,彻呈已化作磐石,再也无法动弹。

片刻后,千年祭坛连着邪术付之一炬。

林承元匆匆赶来,急得要落下泪来,“阿隽,我找了整座宫殿都没找到解药,你在这儿有找到什么吗?”

陈听宋将手中的信件收好,闻言抬眸,“什么解药?”

“可恶,骆珣这个混账!”林承元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告诉我这儿有附琼蛊的解药,现在好了......完蛋了......”

“这个啊,”陈听宋忍笑看了他一眼,“附琼蛊早解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

林承元被这么看了一眼,再大的怒气也消散了,“不、你太客气,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那些人都处理了吗?”陈听宋问道。

“嗯,”林承元说道,“一个不留。”

陈听宋赞许地点点头,“做得不错,你留在此处和陆将军他们一起善后一下吧,成年男子充作俘虏,幸存的老弱妇孺便不要刁难了。”

“那你呢?”林承元问道。

陈听宋说道:“舅父方才来信,他赶来支援时在丰和郡活捉了羽涟兄弟和骆珣,正由他亲自看管,我要过去一趟处理一下。”

林承元偷偷扯过他的衣袖,“我和你一起。”

陈听宋看着他,想了许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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