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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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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黑黢黢的,仅有的几盏煤油灯微弱地亮着,火苗被风吹得飘忽不定。

沈天倚靠在散发着恶臭的蒲草团上,身上的麻衫湿漉漉的。他扯下几根蒲草,抹去上面的脏污,三两下扎了个草蚂蚱。他走到妹妹身边,将草蚂蚱递给她,“囡囡,你哥我的手艺没变差吧?”

女子没理他,隔着铁栏向外面望去,幽幽叹道:“那位大人曾允诺过,要帮我减轻刑罚,也不知是否还作数。”沈天随手将草蚂蚱搁置在一旁,嗤笑一声,“你居然还想指望这狗官,他要是帮了你才是真的见了鬼。”女子撇撇嘴,嘀咕道:“你不也是在替那些狗官办事吗?”沈天没听清,继续在那高谈阔论。女子懒得理他,静静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子睁开双眸,警惕地朝外看去,隐隐约约瞧见狱卒提着灯笼,领着一个披着深灰色斗篷的人向他们走来。狱卒掏出钥匙打开门,毕恭毕敬地请他进去。

那人放下帽子,露出一张与陈落禛长得三分相像的脸,问候道:“许久不见了,二位近日可好?”沈天冷笑道:“确实很久不见了,那日狗官传人证上来时,我原以为会见到你。”他怨毒地盯着那人,“没想到公子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随便找了个人当替罪羊,把我们送进了天牢。”

那人也不恼,示意狱卒端进来一桌酒菜,温和笑道:“你们进天牢难道不是因为谋害皇嗣吗?与我有何关系。恰好今日我得了闲,特带了些京中特有的吃食来看看二位。”沈天瞥了眼桌上的菜肴,丰盛异常,正是一餐送行饭。他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也没了畏惧,当下一脚踢翻木桌,压低声音道:“我们兄妹二人替你们办事,不仅半分好处没有捞到,现在还要被送上断头台,你说有没有关系?”

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男子压根没在意他的威胁,只看着绛色袍角上沾染的菜汤,眉间微不可查的一皱。他将沈天双手扭至身后,毫不客气地踹在他的膝弯上。

沈天几日未进水米,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他闷哼一声,直挺挺地跪下。

男子扯着他的头发,将他往地上按去,原本温和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凉意,“舔干净。”沈天面上糊满了汤汁,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桎梏。女子上前拉着男子的衣袖,急道:“哥哥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公子消消气。”

男子轻嗤一声后松开手,抬脚踩在他的背上,刻意碾了碾。

沈天发出一声闷哼,咬牙问道:“我兄妹二人在你父亲眼里算是弃子了吧,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干嘛?”男子轻笑一声,从袖间取出两匹白练扔在地上,“来让黑白无常少些负担。”

沈天双眸骤缩,盯着白练许久后故作轻松地笑道:“公子怕是说笑了,还未三堂会审呢,您就急着来定我二人的生死。”男子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女子见势不对,忙不迭拦住要发作的兄长,跪下好声好气地求道:“我兄妹二人自爹爹走后不久便为主上办差,这么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放我二人一马,小女子感激不尽。”

男子沉默不语,似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半晌后冷淡道:“沈天,你这妹妹可比你会处事。”他似是吊人胃口般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要你这感激有何用?试想一下,肆意毁坏山林的狂徒在狱中幡然醒悟,带着满腔悔恨自缢于天牢。此事若是传出去,该是多么大快人心!”

沈天眼中刚亮起的光芒霎时熄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不知是该骂他无耻还是说他不义,想了许久,最后只愤愤憋出两个字,“疯子!”

男子眉眼带笑,微弱烛光为他本就温润的面庞覆上一层玉色。他拾起地上的白练,迅速绑缚沈天双臂,耐心十足地说道:“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自行了断,我也不介意出手相助。”

说罢,他轻飘飘地抬手唤来门外狱卒,低声嘱咐几句,随后走出囚室。

沈天看着向他走来的气势汹汹的狱卒,准备用武力抵抗,可还未等他付诸行动,便被狱卒死死制住。

他清晰地感受到细软的白练慢慢缠上他的颈间,窒息感自咽喉蔓延至全身。他扯着白练往外拽去,双腿无力地蹬着。无边的黑暗慢慢吞没了耳畔妹妹不成调的呜咽声,将他的意识也一并席卷。

许久,几个狱卒将两具冰凉的躯体随意放在潮湿的蒲团上,清理好一地狼藉后按着男子的吩咐去将沈氏兄妹自缢的消息上报。

辰时,听政结束,众臣鱼贯而出。

仆役走到刑部右侍郎成欢身侧,附耳低语几句。成欢霎时面色大变,匆匆向马车走去。一旁的官员奇道:“成大人性情稳妥,这是怎么了?”话还未说完,余光便瞥见骆珣也步履匆匆,他不解地摇了摇头,“连着最知礼数的骆大人也如此......”

骆珣飞快地窜上成欢的马车,开门见山道:“成兄可是要去天牢?”成欢被他吓了一跳,“你在众臣面前这般冒失地上了我的马车,就不怕陛下忌讳?”说罢,他又摇摇头,“你这几日帮太子殿下奔走,应该也不怕这些。不过,你怎知我要去天牢?”

骆珣解释道:“我来上朝的路上听闻街边百姓说牢里死了两个刚关进去不久的重犯,想着许是我和殿下押送进京的那二人,特来和成兄一道去看看。”成欢轻叹一声,“没想到消息散播地如此之快......死的确是沈氏兄妹,此二人与你先前差事有关,也罢,一并去吧。”

谈话间,马车已停在天牢阶前。

二人下了马车,狱卒一边领路一边汇报道:“张仵作说此二人血液不凝、舌部半露,是自缢而亡。房内除尸身外只剩两匹白练和一只草蚂蚱,捕快大人们已经开始查了。”骆珣问道:“我记得他们两个刚进京时一身麻衫,这白练是哪儿来的?”狱卒回道:“这正是奇怪之处,昨夜当值的兄弟并未发现有闲杂人等进来。”

成欢面色不算好看,在他刑部管辖范围,有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一贯以守卫森严著称的天牢,并取走两位重刑犯的性命。

到了那间牢房前,他看着地上两具盖着白布的躯体,恨道:“这贼人胆大包天,我定要将他羁押!”

骆珣皱了皱鼻子,“成兄,你可有闻到一股肉味儿?”成欢微怔,随即否定道:“骆大人说笑了,牢狱中只有清粥馒头,哪来的肉味?”狱卒解释道:“之前捕快大人们带着的搜捕犬一直冲着这儿狂吠,他们检查过后发现地上确有干涸的猪油。”成欢看着骆珣,心下讶然,这是什么狗鼻子。

骆珣撇撇嘴,腹诽道:“杀人前还给吃餐饭,可真体贴。”

他走进牢房,掀开白布仔细观察着,双目凸起,颈间还有勒痕,是死于白练不错,“成兄,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成欢蹙眉,“无论如何,先呈报圣上,我回衙门看看这种情况有无先例。其他的或许还要等候陛下谕旨,这狂徒是肯定要抓了,接下来怕是又要数日不得眠。”

骆珣冷笑一声,“我倒是知晓一些。沈氏兄妹非法开采、冶炼矿藏时与一人有过往来,那人或许怕他们说出不利于自己之事,就干脆来此解决祸患。”成欢问道:“是何人?”骆珣耸了耸肩,“娄息郡大旱之始自京城去的,是个商户,现在就在天牢里。前几日我去户部查了,发现确有其人,且身世清白。”成欢轻嗤一声,“这人倒是手眼通天,还特意编出一人来混淆你我视听。”

骆珣状似无意道:“殿下曾想提审那商户,孰料回来第二日便被......”成欢唏嘘道:“殿下于断案审犯一事颇有天分,可惜......罢了,臣子不该议论这些的。”他顿了顿,唤了骆珣的小字,“伯玗,你我太学馆同窗一场,有些事我说了你也莫要怪罪,你年少中举,前途一片大好。太子殿下如今是众矢之的,你为他奔走没有好处。”

骆珣光棍地笑笑,“成兄好意我心领了。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是上天予我朝的珍宝,我不忍见他被奸人陷害。”成欢拍拍他的肩膀,“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翻翻卷宗,大理寺的要是来提人,我还要签署文书。”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去。

他一走,骆珣便敛了笑,满面愁绪地拿出一张信笺。这是陈落禛昨夜偷偷让人送出来的,款式与那日郡守府内看到的一致,上书几字:“阎罗已至,狂子失命。”后面还跟着一张小纸笺,上面是陈落禛的嘱咐:“静观其变、引蛇出洞。”

骆珣长叹一气,将小纸笺小心折好后放入腰间的荷包中,把信笺放进袖间的暗袋后走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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