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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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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笙将陈听宋放在床上,“李公子,劳您下楼去打盆冷水,再去药铺抓些藿香来。”片刻后,李壑端上来一盆凉水后立即跑去药铺。双笙仔细净了手,带了些巧劲儿去掐他的人中和合谷穴。

陈听宋悠悠转醒,“双笙先生,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儿,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们主上吗?”双笙回道:“殿下,您中暑了,这儿是郡城内的一处客栈。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端碗绿豆汤解解暑。”陈听宋疲惫点头:“多谢先生了。”

双笙一出门,那原本躺着的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就立马起身下床,打开窗朝下看了看,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影,这间房也只在二楼。

上天庇佑,他咬咬牙,单手撑住窗沿翻身而出,将要落地时蜷缩手脚滚了几圈才停下,衣服被蹭破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渗出血丝,火辣辣的。起身时一阵剧痛袭来,他知道,伤口又开裂了。但是他逃走的事情随时会败露,城中不知有多少他们的耳目,他不能浪费时间在舔舐伤痛上。

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忍着晕眩与疼痛进了客栈旁的一家衣铺。

铺子里只有一个老妪,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小囡出门了,侬先坐坐。”陈听宋勉笑道:“婆婆,我不买东西,就不坐啦。您知道朝廷发粥的地方在哪儿吗?”老妪眯眼想了想,答道:“我晓得的,你出门后左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在茶馆那里右拐,再走两步就看见了,在土地庙那儿!快去,饿坏了可不得了的啊。”他笑笑,“谢谢婆婆。”

随后,他想搁下点东西作为谢礼,在身上摸索了片刻后发现不仅没有一分银钱,连玉坠也丢了。昨日睡下前玉坠分明还在,他仔细回想着,明白了玉坠的去处,笑了下,顺着老妪提供的路线赶往施粥点。

越靠近施粥点,他瞧见的行人就越多。与他不同的是,那些行人蜡黄的脸上除了被炙阳烤出的热汗外尽是漠然,黑黢黢的瞳孔中映射不出任何事物。他们黑瘦的躯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静默地朝那里走去,相互间没有任何交流,似乎脑海中便只剩下“食物”二字。看到这些,陈听宋的心沉到了谷底,或许李壑说得对,他们确实不是好的治国者。

当走到破庙前时,短暂的安静突然被打破,人群耸动着向粥棚前涌去。陈听宋吓了一跳,慌乱间被挤到了最前面,直接摔在了地上,手心擦破了皮。入目是黑底皂靴,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扶他,道谢还未出口,便听见那人惊讶道:“莫要拥挤,大家人人有份......三殿下?!”陈听宋蓦地抬头,错愕道:“骆大人,你怎么亲自在这儿,我二皇兄呢?”骆珣抱起他,“臣在这儿施粥。”他随即吩咐旁边一人道:“你去通知太子殿下,说三殿下找到了。”

骆珣抱着他往庙里走,哄道:“外边天热,殿下先屈尊在里面待着,太子殿下很快就来了。臣还要去看着手下人施粥,您有事就让人来寻我。”陈听宋点头,乖乖坐在破蒲团上。

半晌后,陈落禛冲进土地庙,一把抱起陈听宋,仔细查看着他,“阿隽,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陈听宋一看见他,便彻底卸了防,强忍着的疼痛一丝丝蔓延上来。他抽噎道:“二哥......痛......我好笨啊......玉坠丢了......”陈落禛心疼地抱着他,“阿隽乖,等会儿回了驿馆后我让随行太医给你看看。莫管玉坠,回宫再给你做一个。”

陈听宋伏在他胸前,添油加醋地哭诉着这几天的遭遇。

陈落禛问道:“据你所说,这些人是要谋反,他们还在郡城内?”陈听宋点点头,回道:“有两个人在那家客栈,那个清秀的一手好医术,待我也蛮好,我允诺过,若是他愿意,便可进太医院。但是另外那个有胡子的,出言狂妄,还老欺负我。”

陈落禛放下他,“阿隽,太医院不是那么好进的。太医们负责我们生病时的用药,除医术外,背景干净是最重要的。他是绑匪同伙,对皇嗣心怀不轨,光凭这些,他便永远都进不了任何衙署。”陈听宋拉住他的衣袖,嗫嚅道:“二哥,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落禛摸摸他柔软的发顶,“无妨,估计他也不敢来找我们。我回去修书一封,让人送回宫告诉父皇和林娘娘你现在在我这儿。等过段时间你伤好些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宫。”陈听宋含泪看他,撒娇道:“可是我想待在这儿,给二哥分忧。”陈落禛失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给我分忧也不迟。回去吧,父皇和林娘娘会想你的。”

陈听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佯装乖巧答应了,心里却开始盘算怎么留下来。

李壑提着一袋藿香推开房门,看见双笙一人坐在床畔,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器,“药我买来了,那小子人呢?”双笙收好玉器,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三皇子跑了。”李壑面上空白了一瞬,随后将藿香随意掷在地上,大步上前一把扯过双笙的衣襟,质问道:“那你怎么还不去追?”双笙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鼻尖,鸦睫轻颤,一言不发。

李壑回过味来,颤手松开他的衣领,恨道:“是你放了他......是不是?!”他咽了口唾沫,“你可知道这样有什么后果,万一主上怪罪下来怎么办?”双笙淡定的整整衣衫,起身走到门边,侧身看着李壑,“不错,是我放走他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去向主上请罪。”

李壑顿了顿,阻拦道:“等等,这小子伤得那么重,应该逃不远,只要......只要我们抓他回来,主、主上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对,就这么干!”他开始手忙脚乱的在房内寻找着蛛丝马迹,片刻后在窗台前停了下来,“你瞧,这是不是那小子流的血?”双笙上前,看见了那上面尚未干涸的血液,“估计是了,不过他这时候约摸已经找到朝廷派来的官员了,他们随时会找上门来,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儿去找主上。”

李壑懊丧地蹲在地上,烦躁地抓着黑发,“主上肯定不会留着叛徒和废物......罢了,被毒打一顿总比落到狗官手里没了性命的好。”双笙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起来,“别玩你那鸡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站在窗边向下张望片刻,飞速下楼。

出了客栈后转身走入一旁的衣铺,“阿婆,主上呢?”听见这话,老妪一改慵懒神态,睁大眼睛打量他们片刻,起身认真道:“在后院歇着,二位随我来。”李壑惊奇地看见老妪佝偻的腰背变得笔直,仿佛方才那个缩在椅子里的老太不是她。

她步履轻快地走到门边,掀开帘子,带着两人到后院一间厢房前停下,同一个小厮耳语道:“他们两个说要寻主上。”小厮点点头,转向二人问道:“你们是?”李壑殷勤道:“小人李壑,这是双笙。”小厮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双笙,请随我进去,主上等候您多时了。”双笙依言跟上。

李壑正欲抬起腿与他一道进去,不料小厮拦道:“主上只叫了双笙一人,李公子先在外面等候吧。”李壑错愕道:“可我和他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啊。”小厮解释道:“这是主上的原话,有什么问题麻烦您去问主上。”说着,他看看头顶的烈日,“只是这太阳着实毒辣,阿婆这儿也没有多的椅子可坐,您要么......”

李壑笑道:“没事儿,我身子好,站着就行了。双笙,你快去,莫让主上等久了。”双笙淡淡瞥了他一眼,径自跟着小厮进房。李壑也不在意,擦擦额间的汗,开始四处打量,院落中央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歪脖子树,四周尽是白墙青瓦。

不过片刻,小厮便出来了。李壑赔笑道:“请问主上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啊?”小厮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李壑不依不饶道:“哎呦,您那么见外做什么,同我说道说道呗......哎呀!”话音未落,他便被房内传出的惨叫声吓了一跳,“这......这是......”

小厮瞪着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不想死就给我小点声。”不过已经不需要他开口提醒了,李壑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中张大了嘴,却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显然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随后,木棍击打□□的声音响起,源源不断的苦痛透过双笙嘴里塞着的布帛涌出,李壑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后陡然放开。但是他却做不到进去阻止那人,他是个懦夫,他不敢。

小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暗骂道:“还真是个废物。”

烈日蒸干了李壑眼中的水汽,他的喉间像是被一团纸堵住一般干涩疼痛。李壑闭上双眼,汗涔涔的双拳攥得死紧,拼命想要忽视那个声音,但是无果,那些棍棒像是砸在了他身上一般,疼痛无比。

不久,房内传出一声极其微弱的闷哼后恢复静谧,小厮走进房内拖出一具血淋淋的身躯随意丢掷在地上,任凭他被骄阳炙烤。

李壑偷眼看着,发现双笙身上鞭痕遍布,汩汩流出的血液透过青衫浸润着地上的砖缝。小厮低声喝道:“看什么!这就是背叛主上的下场。”李壑被晒了许久,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他强忍着眩晕,挤出了个笑,“这么晒着,不怕发臭熏着主上吗?”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着松花圆领袍的男子从厢房内走出,他想要跪下却发现双腿发僵,只得长作一揖,看见了他袍角溅上的血迹,“主上。”那男子轻笑着走到他身边,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公子,许久未见,伯父身体怎么样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李壑的面颊往下滑,他根本不敢抬头,赔笑道:“多谢主上挂念,家父身体康健。”男子轻轻叹气,“李公子独身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做小辈的最要孝顺,莫让伯父担心才是。”李壑被吓得发抖,他吞了口唾沫道:“主、主上说的是。”

随后男子教训小厮道:“李公子说的在理,你随便寻个医馆把他送去,扔在院子中多不体面。”李壑劝阻道:“现在三皇子肯定会派人在全城搜捕我与双笙,主上不如把大夫请来这儿?”男子撩起眼皮轻飘飘地看着他,故作苦恼道:“可我先前曾立过规矩,受罚者生死由命。这样吧,我看李公子很关心他,不如你跟着去护着他,也算是个两全法。”

李壑也顾不得腿脚僵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告饶道:“我仔细想想,还是主上说的在理,是小的僭越了,主上饶命!”男子不着痕迹地避开李壑想要去抓他袍角的手,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森然道:“我可未曾说过对李公子你性命不利的话,这可冤枉我了。”李壑不敢再上前,囫囵扇了自己几巴掌,讪笑道:“是小的口无遮拦,主上恕罪,主上恕罪。”

男子转过身,不再施舍给他一分眼神,“还不快把这家伙弄出去!”小厮依言给双笙随意盖上块粗麻布后拖着他走了。

李壑跪在原地不知所措,再抬眸时看见男子未关房门,正毫不避讳地背对着他褪下衣衫,不由得暗暗腹诽道:“真是个疯子。”男子似有所感,微微侧首,“过来,替我更衣。”

李壑犹豫再三,终是扛不住他的威势,起身操纵着僵硬的腿脚,动作怪异地走入房内,被血腥味冲得愈发晕眩。他忍着不适取过搁在架上的衣衫,微微靠近男子,但是迟迟不敢上手替他换上。男子催道:“动作快点,我还有要事。”男子说话间,温热的呼吸轻抚着李壑的发顶。许是天热,他的脸红了大半,“马上马上,是小的手笨。”

他手忙脚乱地替男子披上外袍,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及到男子的颈侧,随后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手。男子低头直视着他,目光中赤裸裸地透出对猎物的势在必得,询问道:“李公子,怎么了?”虽然他衣冠整齐,男子也穿着亵衣,但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黑眸,李壑还是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旖旎来,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道:“主上,要不小的去寻个冰鉴来?看这天热的。”

男子盯着他泛红的脸颊与脖颈,失笑道:“李公子,我发现你老是会做出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听出男子说的大约不是好话,但也不敢悖逆,只能腆着一张俊脸赔笑道:“主上说的是,我爹也老这么说我,您看人真准。”许是男子厌倦了他这虚情假意的吹捧,他沉了面色,劈手夺过腰带自己系上,把换下的那件松花圆领袍递给他,吩咐道:“你出去把这件衣服烧了,再叫人来把这儿清扫干净,之后你便回去吧,日后做事仔细些。”

李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腹诽道:“把衣服烧了......这疯子都把人打得半死不活了,竟然还这般爱洁,毛病真多。”他捻捻还留有男人余温的指尖,顺从地出去。

片刻后,他端着打满水的木盆站在房门前踌躇不定。男子看见他,黑眸亮了一瞬,“李公子怎么回来了?”李壑低着头讷讷道:“院内没有小厮在,阿婆年纪大了,还是小的来做这些比较好。”他这么一说,男子才想起自己将此次带来娄息郡的那几个小厮都派出去做事了。他目光暗淡下去,“进来吧。”

李壑没由来地感觉男子的语气藏着些古怪的东西,似是......失落?他随即摇了摇头,这疯子不折腾人便好,管他失落与否作甚。他端着木盆进去,开始刷洗地面。看见地上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与一旁沾血的鞭子、木棍时,他更加坚定了男人是个疯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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