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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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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政二十四年,初秋,寅时。

太阳还未升起,温兰宫里已是烛火明亮。陈听宋被长岁唤起,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这才几时啊,外面天都没亮吧,我还想睡......”长岁拿帕子给他净了面,“已是寅时了,殿下。今日是您第一次到文英阁学习的日子,奴才听说陛下给您请了章翰林当先生,他一向以严格、不留情面出名,我看您还是早点起来的好。”

陈听宋迷迷瞪瞪的,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他直觉去了那儿后日子不太好过,软软撒娇道:“好长岁,你跟母妃说一声嘛,我不想去。”长岁拒绝道:“不行,这不成,您都拖了四年了。娘娘还在等您一道去,要行拜师礼的,您别误了时辰。”陈听宋哪敢让林昭等他,马上乖乖让长岁给换了青衿。

洗漱好后长岁牵着他的手走到主殿前,林昭已在等着了。陈听宋乖乖行了礼,“母妃安。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林昭转头问侍婢,“给殿下拜师的那些东西备好没?”侍婢有些奇怪,娘娘紧张地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但她不敢多言,“已经备好了。”林昭点头,“走吧。”说罢,也不像平时那样牵着儿子,带着婢女自顾自地走了。陈听宋没意识到这个,让长岁牵着他跟上了。

半晌后,陈听宋在宫道上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然后便听林昭抱怨道:“大嫂心可真大,让阿衡一人进宫,也不说陪着他。”众人越走越近,陈听宋眯着眼看着前面,那就是他久未谋面的大表兄林承元啊。

男孩同他一样穿着青衿,眉眼标致,一板一眼地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林昭淡淡开口:“一家人就不必行礼了,阿隽,这是你的伴读,他从玉门关回来不久,以后和你同吃同住。”陈听宋笑笑,“阿衡哥哥好。”林昭问道:“阿衡,你娘呢?怎么让你一人过来。”

林承元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开口,但又不好骗姑姑,只好回道:“娘说我是男子汉,一个人入宫是应该的。”此言一出,林昭和陈听宋面上都僵了僵。林承元找补道:“还好阿隽不是一个人,能让我和姑姑见一面,侄儿可想姑姑了。”

林昭被他逗得唇角一扬,意识到两个孩子都在看她后,微微偏头轻咳一声,“走吧,时候不早了。”

几人向前走去,路上林昭问了不少林家的琐事,林承元都一一答了。

快到文英阁时林昭停了脚步,“你们自己去吧,章大人是外臣,和我见面于礼不和。”陈听宋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不要,母妃陪阿隽去嘛。”再抬头时,他眼里已半真半假地蓄了泪,“要是和母妃分开,那我就不去了!”他知道林昭最吃他这套,继续红着眼哀求。不料这次林昭不买账,“放开,别让你表兄看了笑话。阿隽听话。”

陈听宋继续没脸没皮的抱着她,眼里似乎要落下泪来,“我不。”林昭远远瞥见章九义往这边走来,慌了神,一把将陈听宋轻轻推开,不慎蹭到了昨天帮他准备吃食时割到的伤口。她忍痛看了眼儿子,“阿隽乖,要听先生的话。”说罢,便逃也似的走了。

林承元看呆了,“阿隽,你没事吧。”孰知林昭一走,陈听宋便将眼泪收了回去,仿佛从没哭过,“阿衡哥哥,我没事。走吧,先生来了。”林承元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他敢装哭耍赖,他娘不上家法就怪了。

章九义走到他们旁边,行了礼,“三殿下,进去吧。”两人整整衣冠,跟着他走进文英阁,太监们跟着抬进六礼。章九义带着他们走到文昌帝君的神位前,上了香跪下叩首后起身站在旁边。二人随后上香九叩首,然后转身对着章九义三叩首。

章九义等他们净了手擦干后拿来毛笔在二人眉心点了朱砂,“二位在我门下修习学业当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修身当言忠信,行笃敬,迁善改过;处事当正谊明道。之后,你们早上卯时前要用完早膳,卯时开始授课,辰时记诵所讲文章,巳时练习书法,每字写百遍,写完后在这儿用午膳,吃好后下棋或者绘画,未时练习骑射,申时学些算术。除了端阳、万寿节、过年、中秋,二位都要过来。”

陈听宋撇撇嘴,听上去就好累。

章九义又加了一句,“陛下会不时过来检查,上次大殿下耍小聪明就被罚了三篇策论。好了,今日先讲《千字文》。”二人行礼后坐下,桌子上已放好了课本。

他们翻开第一页,就听章九义讲:“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陈听宋听得困倦,这些东西林昭早就让人教过他了,就是不知为什么不让他说出去。他又天生过目不忘,这下子对着这些实在无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折着书页一角,慢慢眯了眼。

章九义突然问道:“三殿下,刚刚这句‘坐朝问道,垂拱平章’是何意?”陈听宋以为他刚讲了,起身淡淡开口,“贤明之君坐于朝堂之上询问臣子治国之道,垂衣拱手便使天下得以大治。”林承元疑惑地看向他,先生没讲这句,他怎么会的?

章九义看了他许久,陈听宋被他看得背后发毛,“先生,可是学生讲的不对?”章九义没有回答,反问道:“那‘税熟贡新,劝赏黜陟’又是何意?”陈听宋一愣,这人怎么讲这么快,不过他来不及做他想,不然林承元被打了他回去后也没好果子吃。他答道:“收割粮食之际以谷物交粮纳税,种的好的得到奖赏,不好的就被处罚。”

章九义沉默良久,“殿下可有事先学过?”陈听宋想起林昭的话,摇了摇头,“未曾。”章九义摸了摸乌黑的山羊须,“接着讲,金生丽水,玉出昆冈......”陈听宋脸一红,他好像犯了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辰时已至。章九义吩咐道:“你们在这个时辰内将我讲过的部分记诵下来,太傅生病了,我先去看看太子殿下的策论。”

陈听宋困倦的神色顿时消退,他飞快地点头,乖乖开口:“我们听先生的,您放心。”章九义看了他们一眼,“到时候背给我听。”等章九义一走,陈听宋就拿出毛笔和宣纸,不过片刻,一只圆滚滚的黑色小狗跃然纸上。

他满意地看了眼,转头问林承元:“阿衡哥哥,你说我画的好看吗?”林承元瞟了眼,“好看,阿隽你不背吗?”陈听宋下意识的认为林承元是自己人,不屑道:“这种简单的东西,我看一眼就会背了,要不是母妃让我来,谁会听这些啊。”说罢,他流畅地背完,无一处差错。

林承元眨了眨眼,消化了这个事实,问道:“那你不同先生讲?”陈听宋不耐烦:“讲什么啊,你背完了吗,就管我。”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不说话。

林承元面色一僵,自顾自背书,等他背完后发现陈听宋已睡着了。他看了看外面的日晷,快到辰时了,先生该回来了。他想要提醒沉溺于睡眠的某人,干脆放大了读书的声音。

陈听宋被吵醒,抹了把脸,“长岁,几时了?”说完才想起来长岁在阁外,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林承元闷闷开口:“快辰时了。”陈听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

章九义回来后立即检查他们两个的成果。陈听宋飞快地背完,顶着一脸睡痕说:“先生,我可是苦苦背了一个时辰呢。”林承元看着他嘴角没擦干的口水渍,一时不知道姑姑收养的儿子是大智若愚还是单纯的不可救药。

章九义没理他,只点了点头,转头让林承元背。他背的虽慢,但是也挑不出差错。

章九义点点头,找了一份前人的字帖,去了笔画繁杂的字,挑了前二十个字,“二位就临这些,一字百遍。”说着,他让两人握笔抬手,在他们的手腕上放了一碟朱砂,“撑两炷香的时间,若碟子掉了,一字加十遍。”

两炷香,够受了。

林承元自幼习武,自是能够轻松应对,陈听宋就惨了,手不一会儿就颤得厉害,光是一炷香碟子就掉下来五次。他手越来越颤,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先生,要是等一下抄不完怎么办?”章九义淡淡道:“晚上回去写,明天给我。”

两炷香后,林承元一次没掉,陈听宋却掉了十三次。

陈听宋看着自己酸痛的手腕,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逼了回来,写就写!但天不遂人愿,到了巳时他也只写了一半不到。他看着林承元写完的宣纸,眼泪终于绷不住掉下来,“怎么办,我肯定写不完。”

林承元看着他这可怜的样子,心下虽不忍,但一想到他让自己别管闲事就来气,出口数落道:“让你不好好做吧,现在写不及了怪谁?”

陈听宋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趁着章九义去吃饭的空当,在长岁将食盒拿来前拼命写字。

林承元见他这样,不由得好笑:“阿隽,总之你都来不及写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是不?”陈听宋狠狠抹了把眼泪,“我写我的,关你什么事?”说着,还用红肿的眼睛瞪他。

林承元扯了扯嘴角,不客气地回敬道:“我看你是怕被姑姑骂吧,爱哭鬼。”

某人被他戳到痛脚,一把将毛笔摔在地上,“我才不是爱哭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小时候就开始练武嘛,背书背不下来,字也写得丑。”说罢,他又抹了抹眼泪,嘀咕道:“说是伴读,一点忙都帮不上,都不知道母妃为什么让你来。”

林承元听见这话后纨绔脾气上来,口不择言道:“别一口一个母妃的叫,你只是姑姑的养子罢了。要不是你搭上姑姑这条船,还给你当伴读呢,就是站我面前,我林承元都不会看你一眼!”

陈听宋自记事以来就没有被别人当面嘲讽过出身,当下气得发抖,一拳砸在林承元右颊,“你个坏人,闭嘴!”林承元也不是吃素的,两个小孩开始厮打起来。

桌上的笔墨受到殃及,掉在地上,室内一地狼藉。

太子陈落禛进来时看到这样的场面,眼前一黑,喝道:“都给我住手!真是毫无体统!”他毕竟年长许多,一开口就让两人停下动作。

两人行了礼,“您怎么来了?”

他看着陈听宋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尖,头疼道:“我听说你今天拜师,做完上午的课业就过来看看。人家拜师都是来读书的,你倒好,和伴读打架,说说吧,为什么?”陈听宋不想把这事闹到林昭那儿,下意识地包庇,“没有打架,我和他只是闹着玩。”林承元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陈落禛看着他们两个,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好了,没事的话就把自己拾掇拾掇,免得让人看了笑话。”两人依言整好衣冠。

陈落禛让人把他的食盒也一块拿到这儿,“大皇兄在赶父皇罚的策论,章大人和陆先生一起看着他,我就和你们挤挤,不介意吧。”

正好食盒送来了,几人开始用午膳。

陈落禛见陈听宋手抖得拿不住筷子,问道:“阿隽,你手怎么了?”陈听宋面色讪讪,声如蝇蚋,“练腕力时朱砂碟掉了十三次。”陈落禛安慰道:“你年纪小,掉得多很正常,二哥以前比你还多,会好的。就是会痛个几天,晚上回去让林娘娘给你拿药擦擦。”陈听宋笑笑,他哪敢让林昭知道。

陈落禛看他这样,不放心地叮嘱道:“过几日要去秋猎,到时还有北戎的人在,免不了要舞剑什么的,你注意些。”陈听宋一愣,问道:“能不去吗?”陈落禛轻笑,“不行,按规矩入了文英阁的皇子和伴读一律随行。你们这两天在武艺上抱抱佛脚,别让人轻视了去。”

章九义好歹赶在未时前回来了,抓紧教了些棋艺。

未时一到,他就带着两人到校场去。林承元看着陈列在那的兵器,眼中冒出兴奋的光,“先生,是什么都能学吗?”章九义摇了摇头,“你们太小了,基本功打扎实了先。”林承元脸一垮,顿时无趣。

下人抬来两口缸放在他们面前。

章九义说:“先扎一阵子马步,之后会让龙武军统领罗大人来教你们其他的。”扎马步?这个他熟,每次他娘请家法时都让他扎马步,这下看阿隽还怎么笑他。林承元眼睛亮亮的,罗生是他爹的旧部,武艺是一等一的好。

二人立即开始扎马步,两炷香一轮,中间休息半柱香。

一个时辰下来,林承元神清气爽,而陈听宋双腿直打颤。他从石缸上跳下来后也顾不得形象,蹲在地上耍赖,一袭青衫染上灰尘,“我不学了,累得要命。长岁呢,本殿下要回温兰宫!”

林承元上前,想要扶起他却发现这小子压根不配合。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威胁道:“要是你不想姑姑知道你被罚了的话就老实点。”说罢,他转身蹲下,示意陈听宋趴在他背上。

陈听宋短暂的权衡利弊后依言做了,但他只比林承元小了三岁,背着不算轻松,更何况某人还消耗了大部分体力。

林承元小心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将他背回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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