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系统啊，傻子。

庄司丞打沙滩排球打得开心，阳光海滩本来就是人类的治愈场所，他问的那句话没有得到答复，又跑回去继续打球。

庄司丞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吧，栾恕想，只是偶尔逗他一逗，转头又忘了。

一伙人球打得火热，庄司丞球技不错，同队那个白人小哥赢一个球就要过来跟他击掌，击掌多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庄司丞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有礼貌但疏离。那小哥的意图很明显，时不时就转过头来看庄司丞。庄司丞就像那种读书的时候的三好生，班花媚眼都要抛瞎了他还是端坐着看黑板。

【那小哥一直在看你。】栾恕说。

庄司丞视而不见，说道：“在国内看我的人更多，我又不能一个个看回去。”

你赢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沙滩排球打下来，小哥看他的眼神就变了，直接跑过来跟他说话。

“听不懂意大利语。”庄司丞说，蹭蹭脚底的沙就要走。

那小哥着急地叫住姚玥明，要她帮个忙，叽哩哇啦说了一堆也不知说的啥，姚玥明就笑着走过来。

“儿子，餐厅今天有超级大的龙虾，走，去吃龙虾。”姚玥明往庄司丞脸上亲了一口说。

庄司丞用手背蹭脸说道：“你别在我脸上蹭口红印，让他们送一份到我房间去吧，我好累不去餐厅了。”

“达里奥好像很喜欢你，一直让我牵个线，”姚玥明扭头看了看，那个金发小哥冲着他们笑，“你不喜欢就算了，妈妈只希望你开心，一会在房间等你的大龙虾吧。”姚玥明抱了抱他，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妈妈挺开明的。】栾恕说。

庄司丞慢慢地往别墅走，说道：“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封闭的人，这么多年带我在片场跑，见到的肮脏事太多了。她以前只是为了保护我，我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她也就放心了。”

【嗯。】栾恕想起自己的父母，又有些难过，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庄司丞也许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在沙滩上闲闲地走，直到天边染上粉色，又变为更浓重的紫，混在金色的阳光后，像打翻的调色盘，美得人心荡神迷。

“普什么。”庄司丞在海边捡了个贝壳。

【嗯？】

“不要放弃希望。”庄司丞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栾恕突然被击中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又好像知道。

但是栾恕仍然要嘴欠一句：【是说你一定会完成任务对吗？我看好你哦。】

庄司丞无语，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笑了：“你真是……”

【真是什么？】

庄司丞不答，在沙里挖到个小螃蟹，捡起来左右看看，小螃蟹挥舞着两只钳子，一双眼睛上下左右胡乱转着，庄司丞又把它放回沙滩上。

庄司丞回到自己的别墅，坐在躺椅上看日落。海岛的天色千变万化，每一种都是颜料调不出来的美。

栾恕用庄司丞的五感来感受他的世界，好像生来他们就是一体。

庄司丞的世界是纯净简单的，所以会停下来看这么多不同的日落黄昏、月夕花朝。栾恕也是个简单的人，却没庄司丞这么纯粹。

栾恕比庄司丞要贪心一些，他想要掌声、奖杯和喝彩，直到他们在一起。从庄司丞的眼里看世界，好像庄司丞才是那个活在水晶球里的人，从简单的小世界里看外面的纷扰。

其实可以更简单一点，栾恕想。

庄司丞的手机很久都没有打开看，有事陈慕兴会给他打电话，其余的消息积压在手机里面，划都划不完，他也不在意，每天就充好电扔在房间里，出门连手机都不带。

但他时常会问栾恕的意见，比如，要不要去吹风，无聊不无聊。

就一起在岛上忘记时间。

庄司丞不提回程的事，栾恕也不提，好像能在岛上过完余生。

栾恕惊奇地发现庄司丞各种水上项目都玩得挺好。

【庄司丞，我收回你很无趣的话。】

庄司丞在冲浪板上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庄司丞~】

庄司丞在巨浪的内壁顺畅滑行，栾恕抬头看到铺天盖地的蓝色水壁，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巨浪席卷而来，背后追逐他的水花溅了他一身，他稳住核心轻巧地穿梭而过。

【庄司丞，加油。】栾恕已经有点不敢看，庄司丞被巨浪卷在其中，好像看不到出口，他在浪里疾驰而出，巨浪被他甩在身后，他在冲浪板上直立起身，让海浪推着他回到岸边。

【太可怕了庄司丞，我差点以为你要死在里面，】栾恕心有余悸，【不玩极限运动了好不好。】

“吓到你了？”庄司丞抱着冲浪板问。

【嗯，】结结实实地吓到了，【你那个玩法让我想起为什么外国人少。】

“那不玩了，玩简单点的。”庄司丞说。

【不要玩危险的，刚刚那个浪太高了。】栾恕说。

庄司丞弯了弯眉眼：“你担心我？”

【嗯。】

“好。”庄司丞点了点头。

庄司丞很听话，没再去挑战那些巨浪，只是趴在冲浪板上让浪把他送回来。

玩累的时候他坐在石头上发呆，在石缝里捞了一条海参上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栾恕狂笑，【庄司丞你可以直播赶海了。】

“捉回去晚上炖了。”说完庄司丞把海参抛回海里。

栾恕还是笑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配上庄司丞他就特别想笑。

“有那么好笑吗？”庄司丞被他笑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幻想了一下你去赶海的画面，戴着斗笠背着箩筐。】

庄司丞莫名其妙，又从石缝里捞了一条：“这还有。”

栾恕像被戳中笑点，笑得停不下来：【庄司丞你捉海参不要捉得那么自然，真的很好笑。】

“不然我先跳一段毛利战舞再捉？”

栾恕又是一通笑。

“你的笑点很奇怪。”庄司丞评论。

米修这系统，嘴硬心软，笑点还特别奇怪，庄司丞默默记住。

有时候庄司丞会跟姚玥明他们一起开船出海，这附近有许多不同的小岛，每个岛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

姚玥明喜欢潜水，庄司丞会陪她下去。

他给她穿上潜水装备，在海里等她从船上跳下来，让她挽着他的手臂带她下潜。

庄司丞很有耐心，比一般的潜水教练都有耐心，甚至比卢克都让她喜欢。庄司丞下潜的速度缓慢，姚玥明容易适应。

庄司丞会不停确认姚玥明的情况，时不时就打手势问她，得到她的“OK”手势之后再继续下潜。

下潜之前庄司丞就跟栾恕说过，“OK”的手势也是问他，如果他觉得害怕可以直接说。

栾恕跟庄司丞相处久了，觉得这人还是挺靠谱的，于是渐渐放了心。

姚玥明喜欢拍照，庄司丞看到漂亮的珊瑚会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慢慢靠近，再找好角度帮她拍照。

他像一个成熟的教练，耐心又细致地对待他尊贵的客人。

他又时不时打手势问，栾恕会如同约好一般，在姚玥明打手势的时候说：【挺好。】

姚玥明听说附近有个沉船，想要去沉船点深潜。

【能不能不去沉船，我害怕。】

“为什么？”庄司丞问。

【感觉不吉利，有冤魂。】

“好，我跟我妈说一下，但如果她非要去，我必须陪着她，你可以关闭系统。”

【嗯。】

庄司丞在甲板上给姚玥明递了杯果汁说：“不去沉船了，那种地方死过人，有水鬼什么的。”

“丞丞你怎么这么迷信？”姚玥明眯着眼睛问。

“中国人避讳这些不是很正常的吗？”庄司丞走过去，揽着她的脖子说，“我们不去好不？”

“好好好，不去，以后都不去那种地方。”姚玥明拍了拍他的头怜爱地说。

【我靠，庄司丞你这么会撒娇。】

庄司丞走到甲板另一边喝着果汁说：“你又不吃这套。”

如果我说我吃呢？栾恕没问出口。

“阿丞，看那边，”姚玥明激动地叫他，“座头鲸。”

庄司丞走过去，一头座头鲸宝宝跃出水面。

【好棒，】栾恕惊呼，【它好可爱。】

“又可爱了不？”庄司丞笑。

庄司丞走开一点，静静地看着海上的鲸鱼跳跃并发出声音，空灵又悠远。

“听。”庄司丞说。

一条比较大的座头鲸在他们船边跃出水面又落下，铺天盖地的水花溅上来，把他们浇了一身湿，甲板上的人都笑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栾恕看庄司丞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身，笑得停不下来。

卢克把引擎关掉，那座头鲸就围着他们的船游动，还不停地发出声响。

“可以下去追它们，要下去吗？”庄司丞问。

【不要了，我害怕。】

“它们很温和。”庄司丞说。

【不要了，它不小心拍你一下就海葬吧。】栾恕说。

庄司丞偏过头笑了。

“你很关心我啊，普什么。”庄司丞看着海上跳跃的鲸鱼，唇角翘起来。

【没有，我关心我自己。】栾恕嘴硬。

庄司丞不跟他争辩，只是手虚握成拳偷偷笑。

【笑屁啊。】

庄司丞这个失踪人口，如果没有人催他回去，栾恕毫不怀疑他能当岛民当到老。

直到有天他刚吃完晚饭，正坐在躺椅上吹海风，陈慕兴给他打了个电话。

“少爷，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吗？”陈慕兴问。

“是有这个打算。”

“差不多就回来吧，有个影展邀请函已经发到我这边来了，我看了一下整个策划都不错，我觉得你可以出席一下，支持一下国内青年导演。”陈慕兴说。

庄司丞问了具体的时间，应了下来。

【要回去了？】栾恕问。

庄司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你是想回还是不想回？”

【随你啊。】栾恕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们随时都可以再来，或者你下次想去哪里都可以。”庄司丞看着空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