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闻问的男生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游得不好。”
尤占在一旁说：“那没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跟丘总比。”
丘喆细细打量这个男生，问他：“你是哪个公司的？”
“没有签公司，”闻问直视着丘喆说，“看到剧组的信息就过来面试。”
丘喆点了点头，没继续问。
“下来陪丘总游两圈？”尤占在一旁问，又有意无意地瞥了庄司丞一眼。
丘喆一笑说：“不比了，我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赢庄先生。”
“庄先生这么厉害？”尤占讶异。
“侥幸而已。”庄司丞适时谦虚。
“可惜没有跟庄先生游一回，你现在给我心里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遗憾你知道么。”尤占说。
庄司丞坐在池边翘着二郎腿说：“尤导你太抬举我了，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下去自罚三圈的。”
他这一句搞得丘喆和尤占都哈哈笑了起来，闻问好像又隐形了。
庄司丞不下水，只在岸上拱火，三个人又开始了一轮比拼，大家的实力都很接近。
【这个闻问会做人。】栾恕点评。
“嗯。”庄司丞也看出来了，闻问的水平比他自己说的高，只是有些收着力。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栾恕说，【机会难得，可能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没有这么一次机会。】
他懂，庄司丞也懂。
三个人游回来，闻问低头说：“我太菜了。”
【庄司丞，看看人家。】
庄司丞起身去拿水，低声说：“学不来。”
【没让你学。】
“哦？不像你。”
【如果连你也要学这套，电影圈就没救了。】
庄司丞听他这么说，掩口偷偷笑了：“说不定呢。”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普什么，你很关心我啊。”庄司丞喝着矿泉水，睫毛一直扑闪。
【没有，我关心华语电影。】
“这不是社交场合一点小技巧么，拔这么高。”
【他跟着尤占进来的，】栾恕有些忧伤地说，【庄司丞你看，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却不是唯一。】
庄司丞拿着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放下瓶子说：“你找打啊。”
【我不是讽刺，我是感慨。】栾恕解释。
庄司丞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回房间去，他慢悠悠地走，弯了弯眉眼说：“我有你啊。”
【你胡说什么，】栾恕慌张，【我是个系统。】
庄司丞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空气，肆意笑了：“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栾恕怒。
庄司丞偏过头自己偷着乐：“你又不是人。”
【。】不想跟小学生说话。
庄司丞回到浴室洗漱，热水打湿他的眉眼，他微微抬头说：“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这混球洗个澡开这么热的水，栾恕觉得自己都变热了。
热水顺着庄司丞的脸颊留下来，他又问：“我是唯一吗？”
【什么？】
“我是你的唯一吗？”
【不是，我带了一个团，你是最差的那个。】
庄司丞低笑出声。
“残次品也能带一个团吗？你祸害了多少人？”庄司丞又问。
【……】这混球。
“你真的很不诚实。”庄司丞往自己身上打泡沫。
【我没有带别人，你是第一个。】栾恕闷闷地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哦~”庄司丞吹了一下手上的泡泡，脸上都是得意之色，“我是唯一。”
栾恕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结这个，也许是之前说的把他刺激到了吧。
但庄司丞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他甚至有种明星的自觉，哼着小曲敷面膜，天知道要是小杨不催，他半年估计都不会打开一片。
他打开电视，看到言言那个综艺的推送，就选定来打发时间。
他进组之后就没怎么跟言言联系，光是看录节目的状态，就能看出言言很快乐，在一群漂亮得各有特色的男孩子中间，像一只花蝴蝶一般，万花丛中过，叶叶都沾身。
【娱乐圈的漂亮男生真多。】栾恕感慨。
“一般。”庄司丞敷着面膜只发出简短的语句。
栾恕看到那个之前眼神一直黏在庄司丞身上的Kale，他比初见的时候看起来要开朗许多，也许是节目打造的人设也不一定。
还有君行，还是一副酷酷的样子，戴着灰色的隐形眼镜，但栾恕还记得那天在洗手池，他问庄司丞的问题。
【你看，今天那个闻问，说不定哪天就在大荧幕上看到他，也许那时候就是男二号，可能还会有更好的际遇。】
“不一定。”
【嗯，你说的对。】这个圈子多的是付出许多却颗粒无收的人，成为它光鲜亮丽的垫脚石。每个人都希望有更好的未来，而机会和陷阱也许会同时出现，一不留神就成了猎物。
这栋楼里可能就有人做着见不得人的交易，而有的人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敷面膜。
越到杀青，庄司丞就越难入睡，栾恕后知后觉，也许不一定是因为电影，他这样的老演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在场外，丘喆倒是不急了，而尤占看庄司丞的眼神像炽热的岩浆，一不留神就烫到神魂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奔腾四溢，烧得庄司丞的睡眠愈发不安稳。
【庄司丞，对付丘喆和尤占是不是还挺有压力的？】栾恕问。
“嗯。”
【你觉得焦虑？】栾恕又问。
“嗯。”
他坦然承认令栾恕意外。
【如果二选一，你会选谁？】栾恕好奇。
“我选择自杀。”庄司丞没好气地说。
【噗，】栾恕没忍住笑出来，【倒也不必。】
栾恕其实很想问问庄司丞，他的理想伴侣是什么样的，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又不想问了。今晚栾恕选了久违的《小王子》哄他睡，庄司丞没有意见，他喜欢小王子。
“普什么，你是全世界念小王子最好听的。”庄司丞的长睫毛抖啊抖。
第二天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戏，这场戏已经拍了几天，今天是与犯罪头子木燎的对手戏，木燎也是洛兴的父亲，他的演员是圈中有名的黄金配角，获奖无数。
木燎从消毒碗里夹出一个杯子，放在阿权面前，不疾不徐地往里面添茶，那双目光如电的眼扫过阿权问：“听说你跟洛兴闹得不是很愉快。”
阿权点了支烟，深吸一口，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才无可奈何地说：“我跟他说过几次，他绑了那几个商人很容易给我们招麻烦，当局不是万能的，一旦篓子捅大了，我和你都兜不住。”
“你在怕什么？”木燎呸了一口，那双眼锋芒毕露，“我会怕他们？阿权，我把家业交给你打理，叁柒早就跟我说，你非要他们做什么正当生意，我是做正当生意的吗？！”木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又唾了一口。
“我们是不怕当局，那中方呢？这个事情迟早要捅到中方那边去，一旦他们的军.队过来救援，我们有多少胜算？那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不是雇佣兵！”
木燎瞋目裂眦，揪着阿权的衣领叱喝：“我什么时候怕过！来一个，杀一个！你要是怕了，你可以走。”
阿权对上木燎，最后只能妥协点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从洛兴回来开始就已经有分道扬镳的迹象。
树林里有窸窣响动，木燎的警觉性很高，觉察不对马上抽出抽屉里的枪，打开后门迅速撤离。阿权矫健地跟上，这附近是一片密林，要是让木燎跑了就很难再找到。
“卡，很好。”
中途追踪的场景已经拍过，剩下的就是对木燎的最后一场戏，动作指导上来讲解动作，两位演员过了几遍就正式开拍。
“是你把他们引来的？你是什么人？”木燎的右腿被阿权打伤，他的枪也飞出去好几米，这会儿与阿权缠斗的瞬息，木燎恨恨地问，“你是警察？你是不是警察？”
“十多年前，你们处死了一个警察，你们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今天我替他来讨债。”阿权的枪对着木燎的腿，又开了一枪。
木燎身体不住地抖动，却还是癫狂地笑了：“我处死的人多了，你说的哪一个？杀了我，他也不会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权掏出一把短匕首，一刀插在木燎下腹部：“我不会杀你，杀你太容易了，你不止欠我的，你欠太多人的命，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阿权拔出匕首插入木燎的右眼，飞溅的血液沾上他那张冷静木然的脸庞，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连立刻死的资格都没有，去接受审判吧。”
阿权擦了擦手上的匕首，每一个字都交织着浓重的恨意：“我替你叫了救护车和医疗队，确保你在审判之前一定不会死。”
“卡，很好。”
庄司丞接过小杨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至此他的戏份都已完结，如果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他就可以杀青。
尤占穿过人群，过来紧紧抱住庄司丞，片场的工作人员看他们拥抱都在鼓掌，只有庄司丞感受到那个怀抱里撞击着他的剧烈心跳和炽烈温度。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场戏永不结束，”尤占在他耳边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故事继续下去。”
“我希望，下个故事里只有我们。”尤占那双看透一切的明澈眼睛，泛起迷蒙水雾。他抱得太紧太久，以至于旁边围观的人都感动得抹了抹眼泪，掌声经久不息。
庄司丞被他禁锢在怀里安静地笑着，像穿过树林带着青草气息的风，用尽所有力气捕捉还是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