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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日轨列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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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不是他的姓,不过减虞经常被称呼错,懒得纠正,干脆对外宣称姓简。

“别着急,于姐。”减虞稳稳反握,掌心温度微凉,他的体温常年偏低,但于丝楠毫无感觉,连声追问梁思宜的死因。

减虞道:“先别急,慢慢来,你找了律师吗?律师怎么说?”

“律师也是警察找的,有一些自称律师的人给我打电话,我查过了,根本就不出名!”

“公诉的确是这样,大律师事务所很少做这种辩护的,吃力不讨好,何况现在还没找到脱轨原因。”

于丝楠哭了一阵,拿起水杯就要喝,放到嘴边才想起来这是倒给减虞的,便递给减虞,到厨房拿自己的杯子,她哭完就一直喝水,心神飘忽不定,减虞有些不耐烦,喝了一大口把瓷杯放下,顺手拿走于丝楠的玻璃杯,不容置喙道:“于姐,我得去看看思宜的卧室。”

十八岁青春期女孩的房间,摆设大同小异。

靠墙壁打的粉色衣柜,顶上有个三角形,上边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于丝楠疏于打理。

书桌悬空,与上方壁柜连成一片,角落放着一把人体工学椅。

除此之外,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正如于丝楠所说,警察连一个念想都没给这孤苦无依的单身母亲留。

卧室没有床,于丝楠看出了减虞的疑惑,苦涩道:“我们没搬过家,这些家具还是思思小时候选的,她以前喜欢粉色,长大就不喜欢,改喜欢黑色。”她抱着门,颇为情怯,不敢进入女儿的房间,只在门边絮絮叨叨。

“孩子大了,房子就小了,她喜欢电视剧里边的榻榻米,就叫我把床卖掉,可榻榻米挺贵,我就买了两个一米二的床垫,给她直接铺在地上睡,她也很喜欢,还说高考后想买贴纸回来把家具都改装一遍。”

减虞蹲下去摸人体工学椅的海绵包,说:“床垫也给搬走了?为什么?”

于丝楠摇头:“不清楚,他们来搜刮一通,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看来警察也在找文章的下半部分,不光是搬走床垫,椅子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剪开了。

“书柜上原来全都是书吗?”减虞坐上椅子,于丝楠没有反对,他便调整成读书写字时的角度,抓住桌子往前一拉,尝试模拟起梁思宜坐在这儿誊抄那篇文章时的心境。

她有一个如此爱她的母亲,成绩优异,品学兼修,人人赞不绝口。

这样的女孩,有什么理由不畏惧死亡?

于丝楠:“是,思思喜欢看书,也喜欢画画,她每看完一本都要买回家来,不过经常买的是盗版。”

减虞:“她很喜欢写东西?”

于丝楠:“写东西?你说写读书笔记?不,她不怎么喜欢破坏书籍,从来不在上边写字,可能,也是不想我看到吧。”

卧室是唯一看得见阳光的地方,罗马杆光秃秃,窗帘也被卸了,大片金色阳光洒在朱红色桌面,家具年代久远,卷起了皮,那海螺状的影子就像女孩子的卷发,轻快却沉重,是岁月的弧度。

少女情怀总是诗,梁思宜会在哪里安放她戛然而止的青春心事呢。

秋日里的光晖是天上的海浪,在人间流淌。

阳光晒得很暖,减虞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感觉浑身都暖洋洋,他挪了挪屁股,在椅子里陷得更深,听着于丝楠的叙说,忽然一股倦意袭来。

于丝楠望着他露在皮椅上方那一点黑色的茂密的发顶,喃喃道:“……思思很用功自觉,总是学习到很晚,她用画画来放松,有一本画册,画得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可惜都被拿走了。”

女人渐渐低沉的尾音被阳光吞没。

“——都被拿走了,我什么都没有剩下。”

**

育才街道警察分局。

“最后强调一次,所有同志尽全力配合‘十?二一特大脱轨事故’专案组调查工作,早日给民众一个交代,散会!”

分局长韩贵林看向市局廖荣海局长,后者点点头。

会议结束,覃佩韬胳膊夹着笔记本,混在人群里溜了出来。

“哥们儿,我尿急,让让啊!”他一个顶肩挤开排队的人,嘿嘿笑窜进厕所隔间,啪嗒关上门。

外头人道:“嘿,谁来厕所不是尿急啊?小覃,你胆儿够肥啊,连……”一只身穿警服的胳膊抬起,阻止了这人的调侃。

“元组长。”那人叫鲁旺,育才分局的老油条,跟谁都认识,见覃佩韬慌里慌张地也不看人,便有点幸灾乐祸地悄声说,“这货叫覃佩韬,那肾可是乾坤袋做的,嘿嘿,少说能装一吨,进去没半个小时完不了事,你别憋坏了,要不我去楼下再给你排一个?”

元赑扫一眼对方的下身,再扫自己,态度嚣张,摘下警帽,食指打了个转,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扔:“谢了,离憋坏还有点距离。”

排后边有两个他从省里带来的专案组员,老同事,配合默契,争相蹦起来接住他的帽子,大笑着说:“头,我接着你的绣球了,请吃饭啊!”

元赑一挥手:“边儿去,案子一个接一个,饭你也倒是一顿接一顿不落下,明天调你来扫厕所,省点经费。”

“哈哈,五七八,那你不就成育才香主了!”

接话的人叫楚根长,自出生起只要名字登记在册就没被忽略过,上课点名基本百分百中奖,大号过于亮眼,衬得外号‘雕哥’反而文雅脱俗。

饱经风霜的楚根长没有长歪,成了一名警察,他痛定思痛,一人苦不如众人苦,决定回馈社会,逮着机会先下手为强给人取小名。

去澡堂子扫黄的叫堂主,钻山洞捉案犯的叫洞主,扫厕所的自然就叫香主。

五七八大名吴卡,深谙这人性子,没计较,只拿鼻子哼了他一声,说:“行啊根长,我去扫厕所,你去岱山帮老倪他们验尸呗?”

岱山地处A市的郊区,有一座大型殡仪馆,再往北点到邻市接壤地连着公墓,鲁旺这类分局民警去的少,专案组去得却很频繁,殡仪馆门口那块印着‘生死如常’的红地毯都能看成‘欢迎回家’。

“岱山都塞满了吧?”鲁旺也不惦记着给元赑排队了,反向插队到后边,跟吴卡前胸贴后背,扭头问道,“嘿嘿,安保够吗?我听新闻说有遇难者家属在围攻岱山,这不妥妥的光明顶?”

吴卡:“怎么?想跟雕哥去学遗体美容?”

鲁旺还是嘿嘿笑:“哪轮得到我,不过局长说了,专案组有需求,咱撸起袖子就得上啊。”

楚根长一揽鲁旺的肩膀:“鲁老黑,我看你不错,跟我混,晚上跟我去岱山拿东西。”

鲁旺惨叫:“晚上?!”

“哎,你咋不嘿嘿了?”

几人插科打诨好不热闹,前边元赑嫌闷,又解开警服扣子,露出蓝衬衫下结实的胸膛。

他本就衣衫不整,敞着领口穿警服常被首长骂说是三流兵痞,他挑着眉毛叼半截牙签一脸‘老子我就这样’,下次首长来,依旧我行我素,就这,还能一路高升到省专案组组长,专破大案悬案。

覃佩韬果真赖在里头不出来了,元赑‘嘭’地一踹门:“里头的,孩子生完了没?”

此时覃佩韬蹲在马桶旁边,裤子都没脱,手捧手机烧香一样祈祷:“祖宗,拜托你接电话吧,接啊,不会又喝过去了吧,喝酒误事啊……”

听到元赑一吼,他虎躯一震,连忙假装努力呻吟:“哎哟,我吃坏肚子了,老弟你再等等啊,我快了快了!”说罢胡乱按下抽水。

元赑警觉地掀开衣襟捂鼻子。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衣服这么一撩,扎在皮带里的衬衫紧紧包住腰后的肌肉,鼓鼓囊囊,混若一根狼牙棒似的堵在门前。

排头一座太行山,领着身后一连串高矮不一的山坡听流水声,哗啦啦啦啦啦,一泻千里。

在此起彼伏的水声中,元赑敏锐地听到一串手机拨号盲音,嘀——嘀——,无人接,又打,嘀——嘀——

正是从他面前这扇门里传出来的。

行啊,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撞他头上来了。

元赑踩着台阶,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指尖一拨,再听,里面长长的嘀嘀就停了,紧跟着是一声极短的掐断声。

“怎么没信号了?”覃佩韬踩上马桶,高举手机,在里边旋转着找信号。

霎时气氛诡异地安静,大家齐齐望向隔间里一只手举着手机做托马斯回旋,元赑示意大家别出声,冷冷抱胸,等覃佩韬滚出来。

他还是高估覃佩韬的智商,又等了两分钟,鲁旺忍不住大叫:“覃佩韬,你发什么神经?占用公共资源给哪个相好的打电话啊你?外头这么多人等着呢,要打出去打!”

好家伙,刚结束会议就躲进来打电话,别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覃佩韬毕竟是分局的人,鲁旺得护点短,省得他出丑,把分局的名声都败坏了。

谁知覃佩韬傻不愣登地回答:“鲁哥,这咋回事啊?咱局怎么没信号?”

就在元赑耐心耗尽,准备踹门把覃佩韬揪出来,好好拷问一番他给谁通风报信时,一道清亮的女声隔着好远呼喊:“头,1队发现异常!有人进了于丝楠家,超过两小时没动静!抓不抓?!”

闻言,元赑眉头一皱,脚往台阶上反蹬跳了下来,大踏步向外走去。

“专案组的人,立刻跟我去办公室。”深蓝色衣角随着他雷厉风行的动作敞开,潇洒不羁,却有着让人想立正敬礼的威严。

楚根长苦哈哈地跟吴卡一对视,将皮带勒紧些,双手奉上警帽。

空中滑过一条黑色的弧线,咚,屏蔽器准确击中覃佩韬脑袋顶的发旋,又一弹,掉进马桶正中央。

元赑再次打量鲁旺,忽地一咧嘴,皮笑肉不笑,用警帽沿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就算了,里面那个菜鸡,调来专案组给老子开车,哦,记得带上屏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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