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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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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孟春景转过身来,王桂荣看到的却是一张稚气而倔强的脸,她瞬间愣住,一把松开,“就……就一黄毛丫头?”

许英兰一惊,挣扎起身,把孟春景护在身后。

王天保妈妈也止住了哭声,“他姑,你弄错了,这是孟家二闺女,才上初中,孟家还有一个闺女,年纪和天保差不多。”

“我说嘛!我侄子怎么会看上一个黄毛丫头,”王桂荣冷哼一声,继续说,“反正我侄子天保是被你家害的,以后怕是不好找媳妇,正好你家俩闺女,这个黄毛丫头就算了,你们把大闺女嫁过来,也算是一点补偿!”

“你闭嘴!”许英兰紧紧攥住孟春景的手,“一码归一码,账不是这么算的!”

孟春景如坠冰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爸妈不让她和姐姐回家了,王家居然在打这种主意!

“那你说咋算?你说咋算?!我侄子可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

孟春景看向许英兰的手,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她的手颤抖着,青筋暴露,甚至都把她攥疼了。

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她才知道,她早该知道,原来她和姐姐不在家的时候,爸妈竟受了这种委屈。

“天保受伤,我们家出钱又出力,你们怎么能不讲道理?”许英兰强忍着眼泪,然而颤抖的声音却将她的无助暴露无遗。

“出钱出力是你们该的!要不是因为你闺女,我们天保活蹦乱跳!”王桂荣的手几乎怼到了许英兰的脸上。

“凭什么是我们该的?!”孟春景只觉血气上涌,往前一步,把许英兰护在身后,“你搞清楚!打伤人的是廖勇,不是我们!”

刘祥云立刻反应过来,“对!打伤王天保的人是廖勇!你们就算要找人负责,那应该去找廖勇,别三天两头来老孟家闹,老孟一家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王桂荣单手叉腰,指着刘祥云骂,“别他妈发扯廖勇!那小子早跑没影了!给脸不要脸,还好意思提廖勇,我们天保和廖勇原来多要好啊,要不是因为她闺女,他们会撕破脸?!廖勇会猪油蒙心把天保打了?这家闺女就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我找老孟家关你啥事?哦——”她的眼神变得暧昧,“你和老孟啥关系?!”

刘祥云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满嘴喷粪!顶着一头卷毛倒刺的狗毛,咋的?让雷霹焦了?!廖勇跑了你追去呀!有能耐张着你那张臭嘴到处喷粪!咋不撩开你那肉瘤子腿追呢?!”刘祥云越说越来劲,比王桂荣还敢编排,“咋的?舍不得他坐大牢?那你跟他去啊!你俩双宿双飞啊!跑这里喷粪!黑心黑肺,好赖不分!就他妈知道祸害好人,没安好心!”

“你你你……”

王桂荣气得脸色煞白,她在家族里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没想到竟撞上了这么泼辣的女人,一时气得口无遮拦,指着孟春景开始胡咧咧,“丫头早晚得嫁人,她家害了我侄子,就得嫁进我们王家当牛做马,好好调教,省得祸害了别人!”

孟春景呼吸一窒,耳朵里嗡嗡直响。

许英兰强撑着站起来,“她还是孩子,你是长辈,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就说了!咋的?我看你这闺女也一脸狐狸相,不是好玩意!就他妈欠调教!”

刘祥云一边扶住许英兰,一边继续喷,“我看你不光头发被雷霹焦了,脑子还霹傻了!人家闺女可还小呢,你这么说我可报警了,让警察抓了你去,正好到时候你在牢里和廖勇凑一对!”

“你……你放屁!”王桂荣气得嘴唇直哆嗦。

“姑,你气糊涂了,别乱说,我哥喜欢的是她姐。”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这声虽压得很低,但孟春景还是一下就分辨出是王天佑的声音,她快速环视,一眼看见了他。

这家伙竟然还想躲。

孟春景冲过去把他揪住,“上回我说什么来着?再胡说打掉你的牙!信不信我把你也打进医院?!”

王天佑自然还记着那一顿打,赶紧低头,红着脸不吱声。

他姑姑却抬手一挥,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喊道,“大伙儿都听听,天地良心呀!我们家天保舍命救人,谁知救的竟是白眼狼!听听丫头这口气,要把人打进医院呢!天佑,你让她打,我看她敢不敢!?还没有王法了?!”

孟春景从没遇见如此胡搅蛮缠的人,偏这女人嗓门还大,她的辩解声淹没在女人尖利的叫骂里,起不到一点作用。她只能搂着母亲的肩膀,紧抿着唇,看着王家人张牙舞爪的“表演”。

“确实该看看还有没有王法!”

一声呵斥从人群后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任世泉和凌旺昌正大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任平生。

任世泉走在前面,“你们是谁的家属?!”他沉声问道。

刘祥云松了口气,忙说,“任经理,这是王天保家属,这不,又来老孟家闹。”

“不是给你们调解了吗?又来闹什么?!”任世泉问许英兰,“老孟呢?”

“老孟在医院照看王天保。”

任世泉皱眉看着王天保妈妈,目光冷硬,“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不该孟家的事,孟家仁义,已经答应承担一部分医药费,还亲自去医院照顾王天保,你们还有什么好闹的?”

王天保妈妈又开始抹眼泪,“任经理,可是我家天保伤到的是那种地方,这辈子……恐怕没闺女愿意嫁给他,都是为人父母的人,我不能不为孩子的将来考虑。”

话中意图不言自明。

孟春景下意识攥起拳头,手腕却倏地被人握住,她呼吸一窒,回头,对上一双急迫而关切的眼睛。

任平生用口型对她说了三个字,“别着急。”

孟春景深吸一口气,隐忍地咬住嘴唇。

任世泉问王家人,“你们想怎么办?”

王天保妈妈眼神闪烁,只抽抽搭搭地哭。

王桂荣接过话去,“任经理,我们天保为什么被打?起因是啥?是不是老孟家的闺女?解铃还须系铃人,反正老孟家两个闺女,横竖都要嫁人,嫁给我们天保也算是弥补过错。”

“那你说,她们错在哪儿?”任世泉冷冷逼问,“是错在承担医药费,还是说错在没日没夜地照顾王天保?”

“她们……”王桂荣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王天保妈妈哭哭啼啼道,“任经理!您得一碗水端平,我们不是平白无故找老孟家麻烦,是廖勇打人的时候亲口说的,要怪就怪天保为老孟家出头,这一点他们宿舍的人都能作证。我们天保是见义勇为做好事,做好事还要遭报应?连媳妇都娶不上?”

“娶不上媳妇也不能讹人啊!”刘祥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能逮着软柿子捏吧?!”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伤的不是你儿子!”

“还讲不讲理了?!”

两个女人声音一个赛一个,又吵了起来。

凌旺昌伸出手朝两边一伸,从中调停,“病该治就治,眼前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天保,眼前的事还没解决,你们倒开始担忧结婚的事了?”

任世泉点头,“老凌说的对,还是先好好照顾病人,天天来这儿闹,搞得人尽皆知,以后天保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可是……”

“还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别得寸进尺!”任世泉板起脸来,指着筒子楼另一边,说,“那边!交警大队宿舍,他们队长之前是刑警队的,要不我请他过来给你普普法?”

“……”王桂荣眼神一瞟,斜着嘴咬牙。

眼看讨不到便宜,王天保家几人灰溜溜地走了。

许英兰疲惫地环视一圈,眼圈泛红,对几人道,“谢谢你们……”

刘祥云:“谢啥谢,远亲不如近邻,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吗?倒是任经理今天来得是时候,那家人估计轻易不敢过来闹了。”

许英兰看向任世泉,“任经理,麻烦您跑这一趟。”

任世泉摆摆手,“以后她们再来,你只管去办公室找我。”

许英兰既感激又委屈,点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邻居们各自安慰一番,随后悉数散去。母女俩目送任世泉和任平生离开后,也相互搀扶着回了家。

许英兰浑身脱力,连声音都没什么力气,她低声问孟春景,“吓着了吧?”

后者强忍泪意,无声地摇了摇头。

“不是说让你别回来吗?怎么不听话?”

“我放假了,”孟春景突然想起回家的初衷,急切地想让妈妈高兴一点,“妈,今天才领的期末成绩,我考了年级二十一名。”

“真的?”许英兰眼神一亮,然而很快她的眼神便黯淡下去,片刻后才苦笑一声,“家里这样,没顾上你姐俩……”

“妈妈,我挺好的。”

许英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千万别告诉你姐,她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分心。”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说。”

“那就好。”

许英兰显然累极了,起身朝里屋走,“春景,我想睡一会儿,过一会儿起来给你做饭好吗?”

孟春景鼻子发酸,忙说,“我吃过饭了,妈,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我大姨家。”

许英兰身形一顿,回头看向孟春景,女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她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缓缓点头,继续朝里侧走去。

布帘隔开,孟春景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便没了动静,许英兰似乎已经睡着了。

经过这一闹,孟春景浑身是汗,想好好洗把脸,可水桶里空空如也,她拎起水桶,准备去水房打些水。

然而晚饭时间正是用水的高峰期,水房里的人络绎不绝,孟春景手扶栏杆朝下看去,楼下的自来水管那里倒是没人。

她拎着水桶下楼,朝北走几步,来到自来水管旁,把桶放进水池,打开龙头,水“哗哗”流泻,击打着桶底,声音喧嚣,一如乱七八糟的心事。

孟春景脑子里乱哄哄的,想今天的事情,也想之前的事。她想,如果那天她不去激怒廖勇,是不是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王天保不会受伤,王天保的家人也不会把她家闹得不得安宁……

越想,越气愤,越后悔,越自责……

任平生说的对,她遇事总是太冲动,喜欢强出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实际上她承担不了后果,却反而给家人添麻烦。

桶接满,水溢出,打湿脚面,孟春景恍然回神,关闭水龙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是泪。

她使劲擦眼睛,哭什么哭?有什么脸哭?

可眼泪越擦越多,她气急败坏,索性捂住脸,蹲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天早已擦黑,家家户户飘来饭香,她回家明明是为了报喜,设想中爸妈笑着夸她聪明能干,给她做好满桌饭菜,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对,事情本来就是这样,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孟春景就这么哭了许久,哭得累了,头蒙蒙地疼。

倏忽听到楼上传来几声咳嗽,她呼吸一窒,赶紧站起来,谁料一阵发晕,身子不受控地趔趄,朝水池倒去。

恰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胳膊。

孟春景撞上那人胸膛,堪堪稳住身形,晕眩让她眼前发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想来也是住在附近的邻居,便诚意道了声谢,随即低下头去寻自己的水桶。

“我来吧。”那人扶着她,低声说。

孟春景一愣,惊讶出声,“你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回答,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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