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在看到凌肆收藏情书的动作时再次跌落谷底。

凌肆会偷偷看吗？看完会不会回复？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可能性是不是更大？整个晚上他都不在状态，脑子不自觉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快爆炸了。

白濠注意到他恹恹的神色：“顾浔，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不太好。”

顾浔有气无力摇一下头。

次日，正当顾浔还在纠结凌肆有没有看情书时，学校官网贴出了校庆宣传片。

大伙下课后纷纷掏出手机登录官网，不一会儿，教室里几个女生连连夸赞，镜头下的顾浔帅出新的高度，她们竟然羡慕那个镜头。

白濠一点点拉进度条，优先查看自己的镜头，反复观看几遍颇为满意，对凌肆说：“拍得真清晰，我俩扣篮太帅了，秒杀其他人。”

见凌肆不为所动，白濠干脆坐到旁边的空位，手机伸到凌肆跟前，几乎怼到他脸上：“凌肆，你也看看呀！”

镜头刚好切换到顾浔对着镜头亲吻的画面，嘴唇倾来那一刻，像要亲正在看的人一样，视觉效果满级。凌肆脑子不合时宜冒出梦里的场景，大惊失色，迅速撇开脸。

“你这是什么反应？”白濠奇怪地看着他，再看看手机，“顾浔有那么可怕吗？”

这一幕深深刺伤了顾浔，深邃的眉眼瞬间暗淡，弥漫着一层伤感。

这时，学委拿着手机兴冲冲过来：“凌肆，我知道是谁了，”指着手机里暂停画面，“给你情书的女生，就是她。”

凌肆看向手机屏幕，问道：“你确定？”

“嗯，”学委点点头，“那天我还问她是不是找谁，她说等人，原来早就认识你了。”

白濠也凑过来：“这不是15班的班花嘛，之前有一哥们追过，不过最后没戏。”黑黑笑问凌肆，“你在找她？是不是代表有戏？”

凌肆不回答，拿着那本夹有情书的书本起身出门。

“记得收收你那凶巴巴的表情，温柔点。”白濠抻着脖子在后门嗷嗷叫，感慨道，“想不到最先脱单的竟然是凌肆。”

“难说，”前排陈子彬意味不明，幽幽说道，“赏识凌肆的人肯定不少，但能雕琢的人不多。”

“文绉绉的不知道你说什么，”白濠懒得理他，转向顾浔，“顾花草，你觉得凌肆会喜欢沈若蓝吗？”

“我觉得会，宣传片里两人站在黑板前就很般配，萌萌的身高差，当下最流行的CP组合，”白濠自顾自答。

顾浔无精打采，埋头继续写字，脑子却在思考白濠的话。

写着写着就很吃力，一笔一划好像都变得沉重无比，脑子也变得沉重，不经意间闪现各种画面，粉红色信封，两人解题，凌肆回应情书，最后变幻为篮球场上沈若蓝给凌肆加油、递水......慢慢地凌肆身边不再是他，他变成了那个旁观者。

“顾浔，醒醒，要上课了。”

顾浔缓缓睁眼，迷迷糊糊问：“我睡着了？”

白濠瞧着他昏昏欲睡的模样，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顾浔看旁边的位置是仍是空的：“凌肆呢？”

白濠：“还没回来，小情侣估计是聊上了。”

“小情侣”宛如一根针，扎进顾浔的太阳穴，刺激着他的神经，甚至心口堵得难受，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

顾浔转动轮椅出门，白濠哎了一声：“你去哪儿？”

“洗手间。”

-

顾浔做着一个梦，梦到身边的人走走停停，来来去去，最终都只留下他一人，孤独而亡，孤独再生，循环往复。

梦中惊醒，映入眼帘是熟悉的暖光与天花板，扭头一看电子时钟；19:07。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是在学校晚自习吗？

顾浔急忙坐起来，昏沉感袭来，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些后他挪到床边的轮椅上，出门在楼梯处拿拐杖时撞见上楼的明叔。

明叔端着一碗小米粥快步上楼：“小浔少爷，你要去哪儿？”

“学校，明叔你去把车开过来。”顾浔拄着拐杖下楼，饥饿状态□□力透支，致使拐杖颤颤巍巍，看起来相当不稳。

明叔生怕他摔倒，放下托盘赶忙上前劝阻：“小浔少爷，睡了那么久肯定饿坏了，先吃点东西，今天就别去了。”

顾浔：“凌肆带我回来的？”

“是，你低烧在洗手间晕过去了，”明叔大概跟顾浔说了情况，凌肆带去医务室检查，校医说疲累导致的，建议注意休息，适当调节精神压力。

“我没事，”顾浔憋着一股倔强劲，“你快去取车。”

眉眼间的疲态尚未散去，顾浔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明叔也自知劝不住，只好去开车。

车程不远，车子到达停车点，自动车门一打开，高大的身影遮住眼前的光线。

顾浔吃惊之际，凌肆长腿一跨，钻进车里坐下：“明叔，回去吧！”十几分钟前，他收到明叔发来的信息，于是跟班主任请假，拿着书包出来。

顾浔呆呆地望着凌肆，小声问：“你不晚自习吗？”

“在哪儿都能自习。”凌肆靠着车椅背，大半张脸隐入昏暗，没再开口。

车子回到天清湾。

顾浔的拐杖一直颤着，凌肆生怕他再次晕倒，直接抱起他回二楼卧室。

凌肆放顾浔在沙发上，明确道：“我跟老师说了取消你的晚自习。”

“为什么取消？”低烧的脑子让顾浔无法有效思考。

凌肆直言：“你犯不着吃这个苦，高考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我也不觉得是苦，”顾浔很想说，对我没意义对你却意义很大，我想陪你一起度过这些重要的时刻。

最后给自己找个理由：“我就是想复习不行吗？”

“你要想复习，在家就行，”凌肆转身准备离开。

顾浔拉住他，迫切问道：“我知道你在故意躲我，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让我跟你一起复习？”凌肆态度的转变一定有原因，而且他感觉如果不问清楚，凌肆会越来越远离他，最后真的只剩他一人。

“没有为什么，”凌肆冷淡地回答。

“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不让你走。”顾浔死死抓着他，追着问，“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了别人，所以讨厌我？你喜欢沈若蓝？”

......

沉默！是不是代表默认？

胃部突然一阵抽疼，顾浔忍着疼痛，哑着嗓子重复道：“你真的喜欢她吗？”

良久，凌肆轻声问：“如果我说喜欢呢？”

一想到梦里的场景会成真，顾浔的眼神变得慌乱，好半天才找回焦点。

顾浔眼眶蓄着泪，夹着哭腔自言自语：“所以你就开始故意疏远我......”

哕——

胃部如翻江倒海般汹涌，顾浔松开凌肆，捂着肚子干呕。

凌肆脸色骤变，蹲下问他：“哪里不舒服？”恍然想起刚才在楼梯看到的那一碗粥，“你没吃东西？”

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心痛，顾浔猛地推开凌肆：“我不要你管。”情绪激动导致他胃部痉挛加剧，痛苦地哕了好几下，胃部没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凌肆想抱起他下楼，谁知顾浔比以往任何时候挣扎得都厉害，用尽全身力气推拒他。

踉跄两步，凌肆被他的力道震撼到了，担心会磕碰到前面的茶几，箍紧他的双手喝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顾浔的反常令他感到陌生。

顾浔挣脱不开，怒瞪着他质问：“你不是讨厌我，想远离我吗，那你走，走啊！”声音变了调，扯着干涩的嗓子吼道，“我不需要你可怜。”

“我从来不觉得你需要我的可怜，”凌肆语气平静，而后像给出承诺般，郑重道，“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讨厌你。”

顾浔怔住了，呆呆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可你已经喜欢别人了。”

凌肆耐心解释：“我喜不喜欢别人，跟不讨厌你没有直接关系。”

“有关系，”顾浔垂眸低喃，挂不住的眼泪簌簌掉落，“有关系......”

凌肆松开束缚，摸摸顾浔的额头，好像更烫了，柔声道：“先喝点粥再睡一会，你不想下去，我......”

“凌肆，我喜欢你，”顾浔立即抓住要起身的凌肆，“是这样的喜欢，”倾身贴在凌肆的嘴唇上。

猝不及防，凌肆瞳孔一震，僵化在原地。

如梦境般的柔软细腻，凌肆一度以为自己处在梦里，嘴唇过高的温度让他意识到这不是梦境，陡然间清醒，他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

顾浔望着那红透的耳根，突然笑了：“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大脑仅存的理性告诉他要否定，然而凌肆在开口的时候哽住了。

“我之前不想告诉你，是怕影响你学习，”顾浔一直谨记校规禁止早恋。

期盼地问：“阿肆，等你高考完我们交往，好不好？”

蓄着泪的琥珀瞳仁清透明亮，就在快沉沦的那一刻，凌肆及时抽出手，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冷冷道：“我对你没有这样的喜欢。”

手落空的同时心也跟着空荡荡，纤细的手指缓缓蜷缩，咬咬牙，顾浔自我安慰低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喜欢我的那天为止。”

“我不喜欢男的，”凌肆直接断了根本不可能的念想，起身说道，“我下楼给你拿吃的。”

顾浔催眠式地自喃：“你会喜欢我的，一定会......”

当晚，顾浔发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