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每天都要去扎扎针，腿上扎满细细小小的针，一开他大为震惊，不光好奇也觉得很神奇。扎的时候有些酸麻胀痛感，不过这种痛感对比他以前的康复训练，简直是微乎其微。

后来还用中药材煎汤熏洗泡脚，换凌依的话说好养生，泡了一段时间，双脚红润不少，晚上睡得更好了。就偶尔会做梦，梦见他成为神话故事的小妖怪。

有一次还做梦哭了，吓得凌肆以为扎针扎哭了，第二天一早便勒令凌依，不能再给他再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神话故事。

辗转到了月底，他与凌肆必须得回侨城了。

临走前，凌肆去拜别母亲，带着顾浔一起去。

凌肆放下在路边采摘的一撮小花，擦掉照片上的泥尘，上了一炷香。

望着照片里的年轻女子，凌肆问：“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黑白照里的女子眉眼明润，笑起来像月牙一般，露出标志性的小酒窝，凌肆凌依分别遗传了她的优秀基因。

“嗯，”顾浔轻声回答，“很漂亮。”

凌肆缓缓述说着父母的爱情，以前农村盲婚哑嫁，有传言他妈妈长得很丑，父亲死活不愿意，甚至为了逃婚，跑去服役两年。最后还是爷爷以身体不好为由才勉强答应，婚后逢人便说是他刚过门的媳妇，后悔没早点结婚。

他和凌依相继出生后，一家人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妈妈生病后，一家之主的爸爸承担了一切。

“我爸半白的头发就是在我妈过世那一夜白的。”

凌肆记得老爸做了顾景黎的司机后，担心形象不好，特意染黑，后来又不染了，老板说对身体不好，自然就行。

他带顾浔来，是想让妈妈也看看恩人的儿子。

顾浔也大概明白了，父亲对凌建邦不是出于同情，而是感动于他对爱人的一往情深，对家庭的责任。

从山上下来，凌依和奶奶在等着他们。

凌依不舍问道：“顾浔哥哥，你还会再来吗？”

“会的，”顾浔很喜欢这个淳朴的原生态村子，又说，“我也希望你和奶奶能到侨城。”

凌依点头：“等我中考完，就去那边上高中。”哥哥找她谈过，她答应了。

奶奶在一旁摸着大孙子的脸颊千叮万嘱，对顾浔说了好几句当地话。

凌依帮忙翻译：“奶奶说要学普通话，等下次你来的时候会跟你讲普通话。”

顾浔笑道：“好，我也让凌肆教我你们的家乡话。”

万般不舍也无法阻挡既定的分别，挥别家人，车子驶离家门口。

前往机场路上，顾浔靠着结实的手臂假寐，细嫩的手指轻轻抚慰宽厚的掌心，指尖温柔地摩挲薄茧。那一缕一缕的温柔轻如羽毛，仿佛在抚去凌肆心头的伤感。

-

开学了。

步入高三多了一份紧张感，而圣迦斯一向倡导劳逸结合，鼓励学生学习之余适当参加社团活动放松放松。

九月，侨城天气仍如夏，圣迦斯迎来十周年校庆。

高三1班后门，林笑笑提着杨枝甘露放在空桌上。

她一边分发一边坦荡荡地说：“之前帮放梁家栋抽烟视频的同学，他是摄影团的成员，今年校庆宣传片由他们主导，宣传片嘛，肯定得要颜值与实力担当。”嘿嘿笑问，“学长们，能帮忙不？”

学校明令要求梁家栋戒烟期过后通过评估才能返校，听说报到后又回家了，所以这个忙他们自然是要帮的。

白濠问：“主题是什么？”

“海纳百川，”林笑笑进一步补充，“应该是上次事件后学校特意安排的，今年不外聘专业机构参与，所有均由学生们自己完成。”

“宣传片时间有限，个人镜头不会太多，为不耽误你们学习，会安排在一个周末拍摄。”说完，林笑笑瞄了顾浔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浔：“有事？”

林笑笑直接开口：“还有一个人情需要还，侦查梁家栋吸烟是戏剧社的同学，她想请顾学长参演情景剧。”

白濠阴恻恻地看着她：“我怀疑你是不是提前下的套？”

“当然不是啦，我人脉广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笑笑得意道，“有来有往，人脉就是这么累积的，懂？”

白濠竖起大拇指：“牛。”

顾浔却面露难色：“剧情类的表演是需要磨练的，我没有这方面的表演经验，恐怕不合适。”

“她说给的角色是配角，你可以先看看再定？”林笑笑爽快道，“若真不合适，再跟她明说，没关系的。”

下午放学。凌肆和白濠他们去打球，顾浔跟林笑笑去戏剧社排练室。

一高马尾长相靓丽的女生瞧见来人，从舞台跳下，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走到顾浔面前问好自我介绍：“顾学长好，我叫肖筎燕，是这次情景剧的主要负责人兼女主角，谢谢你能过来。”兴奋地抱住林笑笑，“好姐妹，也谢谢你。”

“先别，”林笑笑扒拉开她，“顾学长要看角色，还不一定答应呢！”

“等等啊，”肖筎燕转头跑去拿话本，再回来时，递给顾浔，“顾学长放心，戏份不多，你先看看。”

顾浔应声，接过话本，封面写着《青春的烦恼》，他翻开阅览内容，林笑笑也站在旁边一起看。

故事围绕着青春期出现烦恼而开展，是一场青春期的“我”与身边同学、家长、学校等的大型沟通表演。

顾浔的角色便是其中一个“我”。

林笑笑看完梗概，好奇问道：“顾学长是哪个‘我’呢？”

肖筎燕：“暗恋者，他青春的烦恼就是暗恋。”

“拜托，学长他需要暗恋吗？”林笑笑翻出个大白眼，“喜欢他的人起码绕球场好几圈，只有别人暗恋他吧！”

“一看你就不懂感情，”肖筎燕一脸嫌弃，随即故作深沉，“爱而不得是一种遗憾，最让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尤其是那种不被大众世俗接受的爱。”

肖筎燕一本正经举例：“我问你，假如顾学长对我表白，我拒绝了，结果会怎么样？”

林笑笑哈哈笑几声，直接泼冷水：“痴人说梦话，顾学长不会跟你表白。”

肖筎燕强调：“假如。”

林笑笑不客气道：“你会被其他人喷死，”拒绝圣迦斯校草，不被他的忠实颜狗喷死才怪。

“那如果我拒绝的理由是因为我喜欢你呢？”肖筎燕直勾勾盯着林笑笑。

林笑笑身体微微向后倾：“燕子，我只把你当姐妹。”

肖筎燕娇嗔：“都说是假如了。”

两人讨论时，顾浔已经通读一遍肖筎燕说的角色，一样的腿部残疾者，开头和结尾戏份稍微重些，期间多半以暗恋对象的出场而出现。

见顾浔看完，肖筎燕问：“怎样，顾学长，考虑一下吗？”

“可以，”既然答应了，顾浔想了解一下对手戏演员，“谁饰演的男主？”

肖筎燕回头看看舞台：“他估计在后台，我去找他，”刚走两步，又折返，“对了，学长，我们用实名演绎，感觉更真实，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肖筎燕蹦跶着去找后台人。

顾浔没想到，他在戏里暗恋的对象竟是李喆远。

-

“哇！太帅了，他扣篮动作真的很帅。”

“人也长得帅，是我喜欢的浓颜系。”

“哪个啊？”

女孩踩着小碎步激动指着篮球场上的人：“就他，正在投篮的那个。”

三分球轻松落入篮框，白濠跑来跟凌肆碰一拳：“好样的，剩一分钟了。”

“是蛮帅的，但是你不觉得他长得凶吗？”

比赛临近尾声，球场上的凌肆不光面相，连动作都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一眼望去，就属他最抓人眼球。

“这你就不懂了，有的人表面凶巴巴很严肃，其实私下最温柔了，我爸爸就是这样的，对我妈可好了。”女孩怀揣憧憬，“谁能做他另一半肯定会特别幸福。”

从排练室出来与林笑笑分别后，顾浔来到篮球场，刚好听到女孩们的对话。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女孩，与喻娴一样的甜美型，不过凌肆在家那会接到喻娴电话，已经明确不参加竞赛，只想认真复习高考。

哔——哨声响起，比赛结束，顾浔收回目光，转向球场之人。

凌肆撩起球衣下摆擦去脸上的汗水，显露出腹部轮廓清晰的肌肉线条，女生们激动得叽叽喳喳。

“他们过来了，”同伴催促女孩，“快去要微信。”

“我不太敢，”与刚才的坦率不同，女孩却害羞了，“万一被拒绝怎么办。”

“真怂，那你就只能偷偷暗恋了。”

几人越过女孩，走向顾浔，错失机会的女孩有些失落，回头默默记下球衣上的班级。

白濠拿出袋子里的瓶装水，随口问：“顾浔，情景剧角色怎么样了？”

“出演一名暗恋者。”顾浔给凌肆递上一瓶水。

凌肆接水瓶的动作微顿，白濠被水呛了一下，脸上尽然不可思议：“暗恋者？你？”

顾浔大概说明情景剧的主题与主要内容，白濠听完一语双关：“那你暗恋谁？”

顾浔直白道：“我不暗恋，我明着恋。”

“霸气，校草兼校花的名头不是盖的。”白濠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好饿，你们要一起去吃东西吗？”

凌肆先开口：“你们去吧，我们回去吃。”过些时间顾景黎夫妇要回意大利了。

出校门口时，顾浔发现刚才那个女孩在左侧，大路对面，时不时瞟向他们这边，而当事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当事人却问他：“看什么呢？”

顾浔：“没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

顾浔发现只要凌肆在，周围总会出现女孩的身影，篮球场、校门口、食堂，甚至在教室，对方会假装不经意穿过走廊，偷偷瞄向后门。

周末拍摄校庆宣传片时，顾浔再次看到女孩，有些意外，她是参与拍摄的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