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阿神村是块风水宝地，妖界觊觎想占领，天神派了一名神仙来驻守，保护一方百姓。而神仙的神力非同一般，妖怪们都想要他的神力，经常变幻形态来魅惑他，有个小花妖成功了。

顾浔听得入迷：“成功之后呢？”

“版本很多，有说神仙为救花妖而死，死后变为石像镇守这里。也有说小妖爱上神仙，为救神仙灰飞烟灭。”凌依摆摆手道，“都是传说，不一定是真的。”

顾浔注视着神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走吧，”凌肆上前推轮椅。

两人陪着凌依逛庙会，买了些东西就回家了。

到家后，凌建邦与奶奶已经回来，凌建邦告诉他们奶奶的扭伤只要不干重活就没事，过些日子可以恢复，身体检查也没问题，而他要准备回侨城。

一听凌建邦明天要离开，凌依表情有一瞬的凝滞，随即恢复笑容，兴致勃勃拿出从庙会买回的帽子，戴在奶奶|头上，询问顾浔：“顾浔哥哥，好看吗？”

帽子上挂着红色小珊瑚珠，颜色鲜艳极具当地民族特色，顾浔回道：“好看。”

“我也要试试，”凌依抱着自己的帽子进屋。

望着她落寞的背影，顾浔不放心：“不去看看她吗？”

凌肆摇摇头，低声道：“一会儿就出来了。”

两分钟后，凌依出来时，带着与奶奶同款帽子笑盈盈地出来，在几人面前转了圈，珊瑚珠子碰撞敲出清脆的声响。

凌奶奶竖起大拇指，用当地话夸赞凌依。

凌依高兴道：“我要拍照，你们先站好，我去隔壁找人。”

凌依跑出去后，凌建邦对凌肆说：“阿肆，你再安慰安慰和劝劝她。”

其实他想两人都接去侨城，但她们不愿意，母亲是宁愿去大儿子家也不想出去那么远，对凌依他实在想不明白，好像越长大，女儿家的心思就越敏感。

凌肆应声：“我知道。”

凌依拉着邻居过来帮忙拍了两张，不是很满意：“哥，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直到凌肆露出大白牙，凌依才满意。

次日。午饭过后，凌建邦出发回侨城。

道别爸爸后，凌依情绪更显低落，拿着篮筐上山采果子。凌肆不放心，让顾浔和奶奶在家，他跟着。

下午，天气骤变，飘来一大片厚厚的乌云，晴朗的天空被黑云遮盖。

眼瞅着要下雨了，顾浔拨打凌肆电话，铃声却在房里响起。

凌奶奶回屋拿出两把雨伞，出来对顾浔说了几句，准备出门。

顾浔忙拉着她：“您的腿没完全康复，我跟您去。”说着，拿起拐杖。

凌奶奶叽里咕噜说着顾浔听不懂的当地话，轻推他回去，示意他在家里等着，自己去。

“我能走，”顾浔指指越来越黑的天空，“快下雨了。”

凌奶奶拗不过，只能让他跟着。

上次游学顾浔走过山路，奶奶走得也不快，他勉强能跟上。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两人刚上山不久，豆大的雨点哗啦啦落下。

凌奶奶撑开一把大伞遮雨，两人小心翼翼慢慢走。

雨越下越大，雨滴渐渐地连成雨线，唰唰地打在伞面上，路边的杂草也被打得摇摇晃晃，山壁泥石混杂雨水流入小道，道路变得泥泞。

走了十来分钟，凌奶奶大声说着什么，下巴抬起点点前方，意思是快到了。两人加快脚步。

咔嚓！

一大块泥土压断树枝，正向他们滑落。

顾浔闻声抬头，大喊“快走”，然而凌奶奶年纪大反应不如年轻人，眼看泥土冲过来，顾浔急忙推着她往前。

凌奶奶踉跄几步，好在没摔倒，雨伞却飞了出去，而顾浔摔倒在地，半个身子覆盖泥土。

奶奶吓得上前欲挖泥，被顾浔阻止：“阿肆，找阿肆。”

凌奶奶听懂了，捡起伞给他，拿起另一把快步上山。

“奶奶？”

大雨中，凌依瞧见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影。

凌肆定睛一看，立马跑出小草亭。

凌奶奶扯着凌肆往回走，着急咕噜咕噜的说明，凌肆脸色骤变，回头大声喊道：“凌依，照顾好奶奶，雨停再下山。”

凌肆飞速奔跑，跑到奶奶说的地方，然而除了雨伞和拐杖，并未见顾浔。

-

大雨如柱，泥水不断从山上冲刷下来，顾浔担心松软的泥块再次滑落，直接上手扒开覆在身上的泥土。

顺着水流方向扒，泥浆慢慢被冲走，顾浔咬咬牙，使劲从泥堆里一点点地挪出双腿。

一阵风刮过，树枝摇晃。

顾浔捡起一旁的拐杖，挪到斜坡，借助斜坡用拐杖支撑站起。

试了几次，力气不够都没能成功，顾浔调整急促的呼吸，蓄着力打算一鼓作气。

咔嚓！

树枝断裂声促使顾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颤颤巍巍地竟真的站起了，但由于用力过猛，身体重心不稳，头重脚轻向前倾，整个人从斜坡滚落。

斜坡杂草被压出一道划痕，凌肆沿着痕迹方向下去，在草丛里发现了顾浔。

望着顾浔起伏的胸口，凌肆暗暗松了口气，拨开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呼唤道：“顾浔，醒醒......”

好半晌，顾浔发出微弱的声音：“疼——”

凌肆担心地问：“哪儿疼？”

“脸，”雨打在脸上本来就疼，顾浔皱着眉，“你别打我。”

凌肆：“其他有没有疼的？”

顾浔穿着长袖长裤，摔下来也有杂草垫着：“没有。”

凌肆小心扶起他，蹲下背起，上去捡了雨伞往山下走。

他腿长走得快，回到家立刻给顾浔清洗，又认真检查一遍，除了腿部有点淤青，其他好像没什么。洗完后，又去接凌依和奶奶。

半个小时后，三人平安回来。

奶奶回房换衣服，凌肆换洗干净去了厨房。

凌依衣服没怎么湿，跑去跟顾浔道歉：“顾浔哥哥，对不起。”

顾浔不解：“为何要道歉？”

“是我害你受伤的，”每次心情不好，她都会找理由上山，实际是去妈妈的墓前倾诉。

“如果是我在山上，你是不是也会给我送伞？”顾浔反问她。

凌依用力点头。

顾浔认真道：“这是相互的，所以不需要道歉，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准。”

“那我就谢谢你，谢谢你能来我家。”凌依坐在门口边，双手撑着下颔，望着地上雨滴溅起的水花，问道：“顾浔哥哥，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哥？”

老爸跟她说过顾浔的身份，而且是他主动要来的，她当时诧异不已。

顾浔略沉吟，给了一个相对折衷的理由：“因为我需要他。”

凌依也未再深入问需要他什么，而是低声说：“我哥也需要你。”妈妈离世，爸爸要工作，比起她在家，哥哥在外或许更孤单，只是他不会显露而已。

哈嚏——

冷不防打个喷嚏，顾浔揉揉鼻子。

“糟了，淋雨可能要感冒，”凌依站起来，“让我哥给你去抓点药，”说完跑去厨房。

阿神村地处海拔一千多米高的山里，早晚温差大，下雨温度更低了，顾浔披上外套。

不一会儿，凌肆走过来：“带你去看看，顺便拿点药擦擦腿上的淤青。”他始终不放心，担心顾浔摔倒骨头，还是得去看一下。

村里有个老中医，看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平日村民感冒发烧筋骨疼痛等等，都是在那儿医治。大雨未停，凌肆只能先带顾浔来这里。

老中医瞅了老半天顾浔的腿，眉头还越拧越深。

“祥爷爷，他没事吧？”凌肆面露担忧。

老中医慢悠悠地：“没发现伤到骨头，淤青擦点药酒就好了，不过他的腿经脉不通，下肢容易麻木，无力。”

凌肆：“他之前出过车祸，腿伤到了。”

老中医：“要不有时间再带他来针灸按摩，活络活络筋脉？”

顾浔自然不懂针灸是什么，凌肆指着墙上贴的穴位图说明。

顾浔似懂非懂：“扎不死的吧？”

“目前好像还没有，你要是不想就不扎，”凌肆也不勉强他，毕竟顾浔接受的更多是西方文化。

反正已经残废了，顾浔无所谓道：“扎吧。”

老中医抓了一大一小两包中药，叮嘱道：“大的内含小包，一次一小包三碗水煎半碗服用，内调改善体质疏通经络。小的是预防感冒，煮开了就能喝，老少皆宜。”

凌肆拿药付钱，道了谢，背起顾浔回家。

暮色渐沉，雨变小了，淅淅沥沥的下着。

“凌肆你看，”顾浔突然掀开雨伞，指着对面的山，“是不是古诗里的‘天接云涛连晓雾’？”

远处山谷薄雾缭绕，像漫着一层烟，梦幻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凌肆抬头看一眼，小老外居然会运用诗句了，称赞他“进步很大”后要求：“把伞摆正，别淋雨。”

顾浔摆正雨伞，脸贴着厚实温暖的背部，低语道：“凌肆，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凌肆边走边问。

“怪我来找你，怪我上山，”顾浔细细碎碎地念着，“怪我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

凌肆：“没有。”

“那你一定在怪自己，”顾浔抬起头，贴着他耳边说，“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别自责。”

凌肆不语，回想在山上见不到顾浔，心脏有一瞬是停滞的，那种无法言表的恐惧由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是从母亲过世后不曾有过的害怕。

顾浔想想也有些后怕，开口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会难过吗？”

凌肆脚步一顿，随之而来“啪啪”两声。

屁股一阵熟悉的热辣感，顾浔气恼：“你干嘛？”

凌肆沉着声，语气不悦：“下次再问这样的话，我打到你屁股开花。”

顾浔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