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野在宿舍等人等得睡着了，牧铮半夜时分才回去，轻轻锁好门，走到莫辞野床前垂眸看着他。

床上的人似乎陷入了梦境，呼吸并不平稳。

牧铮放出信息素缠上莫辞野，借着夜里的微光用眼睛描摹睡梦中的人。

看了一会儿后抬起手，似乎是想触碰，却在中途转弯，只轻轻抽走了莫辞野抱在手里的通讯器，放到枕边后转身回到自己床上。

他就那样看着天花板，把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感受着它们把熟睡中的莫辞野层层包裹。

夜已将尽。

莫辞野醒的时候牧铮刚洗完澡出来，他听见浴室门响，知道牧铮洗漱完了，打着哈欠准备进去。

却在泪眼模糊中看见白花花一片肉色。

莫辞野精神一振，把眼泪挤出眼眶，入眼就是牧铮赤裸的上半身，所有的力量此刻在这副身躯里静静蛰伏，但仍旧让人不敢小觑。

莫辞野愣了下，随即眉毛微挑，吹了个口哨，嘿嘿笑道：“身材不错。”

牧铮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见莫辞野没有丝毫留恋地进了浴室，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就只是“身材不错”？

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莫辞野可是盯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看了好几眼。

难道不好这口？牧铮暗自琢磨，可现在就剩一件浴巾了，再脱就不合适了。

莫辞野没发现牧铮的小心思，只当他是跟自己熟络了才没再跟以前一样穿戴整齐地出来。

莫辞野洗漱完时，牧铮已经跟往常一样收拾妥当了。

今天的任务相对轻松，重头戏在晚上，他们又把计划捋了一遍，确保到时候出现突发状况也能解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夜幕降临，莫辞野从耳机里听到牧铮有些失真的声音响起：“行动。”

莫辞野马上放出精神力，控制住外围几个警戒的丧尸，周围暗处的人影一个个飞身而上。

短短一分钟内，解决了包含两个隐匿丧尸在内的十三个哨防，这一切都进行地悄无声息。

先遣部队行动顺利，他们就像刺入敌人身体中的箭头，一旦破开口子，后续的进攻便无法阻挡。

但破开口子后再想保持安静就不那么容易了，附近的高级丧尸闻声而来，集结了大部分低等丧尸涌向这边。

一时间枪声、嘶吼声、惨叫声伴随着血肉满天飞。

双方各有优势，进化人胜在机动性强，而丧尸则胜在没有疼痛、不知疲倦、不懂畏惧，高级丧尸指挥起来便如臂指使。

推进速度慢下来。

但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擒贼先擒王，莫辞野和牧铮带着几个人悄悄摸向他们老窝。

那丧尸警惕性不错，或者说，运气不错。

在莫辞野配合着他们放倒第八个丧尸时，察觉到这个被他控制的六级丧尸有挣扎意图。

牧铮在他动的一瞬间扔过去一把匕首，直插首级。

莫辞野低声道：“刚才那只收到了其他高级丧尸的指令才会挣扎，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出来一个高级丧尸，除了肤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之外，看着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几人都绷紧了神经。

在此之前他们探查到的消息里有提过城里镇守的丧尸实力很强。

看样子至少八级，甚至九级。

气氛紧绷，远处异能引发的噪声像背景音一样，场面显得愈发安静。

双方不知道谁先出的手。

总之几乎在一瞬间，莫辞野几人原本站的地方从地下冒出来一串冰刺，泛着幽幽冷光。

那个丧尸原本站的地方则被各种异能毁得看不清原样。

双方警惕性都很高，第一次交锋谁都没占到便宜。

很快第二次交锋开始，他们头上开始落腐蚀性酸雨，几人纷纷打开防护罩，但这样持续下去，迟早得失效，只能尽快解决掉根源。

几人把站位分散开，堵住那丧尸所有退路，来之前配合过多次，所以格外默契，一旦那丧尸被攻击吸引走注意，露出的防御死角处肯定会跟上另一击。

双拳难敌四手，然而这期间又有几只高级丧尸陆陆续续出现。

莫辞野冲牧铮打了个手势，牧铮点点头，指挥着其余队员一起把莫辞野的空位补上。

莫辞野则调动起精神力，专心控制新来的几只，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但他来不及多想，指挥着那几只挡在队友前边，做防御的同时合力攻击中间被围的那一只。

在那只高级丧尸又一次被牧铮的匕首刺中后，终于露出颓势。

就在这时，莫辞野感受到被他控制的那几只有挣脱迹象。

莫辞野大喝一声：“小心！”

同时不计后果地释放出精神力，防止后来那几只丧尸倒戈。

虽然他们离他的队友不算很近，但是以高级丧尸的速度，出其不意之下很有可能会导致他的队友二次感染。

好在莫辞野反应及时，当机立断控制着他们挖出了自己的晶核。

战斗仍在继续。

莫辞野忍着头痛，还是掏出了球球给的袋子，掏出一个小球捏碎了。

他发动植物疯长，卷向中间那只丧尸，眼里泛出冷意，不知道是出于疼痛还是出于愤怒，又或者是那个高级丧尸太过像一个正常人。

莫辞野质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让我的队友二次感染，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

没想到那个丧尸左支右绌之下还有功夫回答，他磕磕巴巴，声音粗嘎难听，像坏了的风箱：“让你们……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他身形狼狈，却发出一阵怪异又难听的笑声。

莫辞野没想过能得到回答。

球球的小球起了作用，莫辞野平静下来，混乱的精神力也得到捋顺。

莫辞野没有喘息片刻，又调动起精神力扑向那个丧尸，冷冷道：“什么都不能成为你们残害无辜的借口。”

酸雨越下越密，那个丧尸始终把自己的头护得很好，又躲过一记攻击后，难听的声音响起来：“那我们—就该死吗？”

莫辞野想说，你们是感染源，可再回头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感染源呢？

至今联盟下属的各个地方都还保留着未感染人群隔离地。

他们不可控性太大？这个理由放在它们进化出理智之前确实成立。

但现在有了高级尸变者，不可控性也变小了。

既然如此，那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站在这呢？莫辞野想。

因为城市沦陷了。

他于是回答道：“因为你们占领城市，让人们流离失所。”

雨更大了，又大又密的雨几乎连成线，打在防护罩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一片嘈杂中那声音响起：“可我们本来……也是有家的。”

莫辞野茫然了，连他控制的植物都停滞了片刻，牧铮打断他的思绪，“这个丧尸很狡猾，别被他牵着鼻子走。防护罩快撑不住了，尽快解决他。”

莫辞野没再说话，可是雨越来越大，本来就不佳的视线隔着一层被雨幕冲刷的防护罩就更模糊了。

等这一阵过去，再定睛一看，中间哪还有那丧尸的身影。

莫辞野回过神来展开精神力搜索，没有结果。

看来有高阶的隐匿丧尸在。

牧铮下命令收队，各处的丧尸也有了撤退迹象。

看方向是往桐城去了。

至此这场战算是结束，留下来善后的那些丧尸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大都是些没有克服本能欲望的低阶丧尸。

天亮之前三军团那边传来消息，攻城成功。

二军团紧随其后，也拿下了他们负责的那座城。

战斗中伤亡在所难免，但莫辞野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悲戚。

牧铮看出来，拍了拍莫辞野的肩膀，“放松点，无能为力的事情多了去了，别想太多，尽你所能就好。”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莫辞野，“易感期容易情绪波动，这上边有信息素，你拿去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平复一下心情，马上开饭了。”

莫辞野呼出一口气，把衣服接过来，“那就谢谢了。”

牧铮扬起嘴角，很想伸手把人搂进怀里，那是一种不在易感期也想接近的渴望，但他忍住了。

吃饭时牧铮没到，他还在做战后总结，莫辞野打了两份饭去找他一起吃。

莫辞野看见牧铮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随后鼻尖就闻到了雪松味信息素。

不得不说，牧铮是真的细心，也是真的会照顾人。

莫辞野心想，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omega这么幸运。

他把牧铮那份推到牧铮面前，“吃完饭再继续努力吧。”

牧铮嘴角上扬，玩笑道：“都送到眼前了，肯定遵命。”

莫辞野分筷子的手微微一僵，他还是不习惯牧铮开玩笑。

虽然这半年多相处下来，牧铮也会时不时这样，但无奈第一印象太深刻，哪怕梦游的牧铮都没能掰过来。

莫辞野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梦游的牧铮和清醒的牧铮不是同一个人。

但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同一个灵魂又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呢？

而且这样说来，不受理智控制的那部分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一个习惯清醒的人，摆脱理智的束缚后灵魂才得到真正舒展。

无奈莫辞野没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