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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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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楼人员充盈,并无额外的房间让这位突如其来的“小老板”住下。

鲜少人知晓那位城府极深的昭老板酷爱养花侍草,这孩子如此敏锐的观察力着实让沈瑾文刮目相待。

也不知那人又钻进哪个地方去了,耐着性子等上半晌,她都找不到昭妩商榷此事。

没法子,她只好大手一挥,干脆委屈她在自己房间小住一段时间。

酒楼开张做生意通常都在晚上,白日里大多忙碌的都是后厨。

她们这些“助兴”来的反而清闲。

书桌一隅之处,香炉不急不缓地焚烧出烟气,香料产生的冷香,混合着凛冽的寒风,着实让人冷静不少。

披散着秀发的少女赤着双足,无声无息地靠近那位聚精会神,伏案书写的人。

这人写字的模样万分凝神,生得恰到好处的眉羽微蹙。

不难看出她十分畏惧冰凉,即使是在室内也依旧裹得严丝合缝,柔软蓬松的袖口衬得她白皙的手腕更加纤细。

驻足望上好一会,书桌旁的人才发现了有人在身边。

把毛笔搁置在笔架,沈瑾文揉了揉酸胀的指尖,“怎得穿的这么少?”

她自小身子不好,因此十分畏寒。瞧着那人穿着身单衣站在那,她都替她觉得骨子发凉。

一把把床榻上放着的衣物捉在手边,她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这衣服与我而言有些杂乱,姐姐教教我嘛。”

也不知这孩子之前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竟连绾发穿衣都未曾学过嘛。

“既已起身,这发便不可随意披散着。”

拉过那人的手臂,将她按在梳妆台坐下。沈瑾文取过束发的工具替这人绾了个简单的发型,又接过那套衣服,仔仔细细地教导了一番。

“这衣裳的款式大同小异。我与你说的可要记在心里,以后慢慢的就能学会。”

虽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可她还是煞有介事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眉梢挑起,“谢谢姐姐。”

到底是个孩子,稚气未脱,沈瑾文无奈地摇摇头。

骤然,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她懊恼地敲了下脑袋,“你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垂放在裙褶旁的手被那人握住,女孩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里面盛满了真挚,“姐姐为我起一个吧。”

“这……”沈瑾文犹豫了。

看出了对方的踌躇,她坦荡道:“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既然忘记,那便说明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甚重要。是姐姐把我从濒死边拉回来,那就请姐姐给我起个名字吧。”

话已至此,那便没有什么顾虑,沈瑾文怜惜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思忖片刻,她把紧闭着的窗子打开,窗外是一颗被大雪覆盖住得光秃秃的树。

“独怜棠树一枝存。”

“冬去春来,这外头的棠树终会开花结果,可孤孤单单的终究寂寞。你来了,也算是给这份寂寥找了个陪伴。如若不嫌弃,不如与我同姓,称作亦棠可好?”

“亦棠,亦棠。”她把这个名字重复了几遍,面露喜色,“很好的名字。既然这样,那我今后就叫沈亦棠了。”

*

炉火滚烫,免不了提壶烧水。

冷风灌进衣领里,喝茶的次第也变得勤快了些。

指腹紧了紧衣领,沈瑾文倚靠在桌前,思绪免不了被一旁的动响吸引。

茶筅与瓷杯接触碰撞,发出极有规律的沙沙声,引得人昏昏欲睡。

撑着脑袋看上好一会儿,她手掌掩着,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渐渐的,声音变小至停止,沈亦棠将那杯茶推了过去,语气中难掩期待,“请姐姐尝尝。”

素手抬起杯底,沈瑾文抿了一口,喉头轻动,唇舌细细品味,满意地说:“才学了几日便由此功力,当真了得。”

她指尖点过桌上摊开放置的书页,“但调膏的时间还不够长,尝着生涩了些……”

一目十行的粗略阅过书中的方框字,沈亦棠讪笑了几声,“姐姐,这书中密密麻麻的写了这样多,我瞧着甚是陌生。”

“亦棠,你可还记得自己年芳几何?”

“大抵过了及笄之年。”

临安以文盛行,孩童大多都上过学,识得字。

不说作词赋诗,看得懂书册还是不在话下。如若说一字不识,那便有大问题。

只知这孩子之前过得不算好,在物质方面多有亏欠,竟没想在精神方面也这般克扣,实属罪恶。

越想越糟,她拉过坐在一旁之人的手,把沈亦棠带到书桌前。

拿起毛笔蘸墨,她带着对方的手在纸上写着,语气温婉,“不会就学。亦棠是个聪颖的孩子,肯定能把之前丢掉的补回来。”

女人握着自己手背的肌肤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看似柔弱无骨,显在纸上的字却苍劲有力。

温润如泉水的嗓音流经耳畔,“我教你写的是你的名字,不管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最后一捺落成,沈瑾文把毛笔搁下,抬起抖动了几下,“接下来就从这三个字开始练起吧。”

少女的黑发柔顺,乖乖巧巧地搭在肩膀上,沈亦棠小幅度地点了点脑袋,蹭过身后之人的下巴,勾得人痒痒的。

这副模样像极了抻直身子露出肚皮,撒欢求摸的赤奴。

一晃神的功夫,沈瑾文便下意识地抬起手,在对方的脑袋上揉了揉。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羞赧地收回手掌,往后退了几步。

那份轻柔的抚摸转瞬即逝,沈亦棠舒服地半眯着眼,有些意犹未尽。

她往前走了过去,微微低下脑袋,“姐姐再摸摸吧。”

简直不合礼数!

她羞红了脸,手掌抵过对方的脑袋,把它推远了些,“专心练习。”

“姐姐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写得好,那就可以再摸摸我是吗?”沈亦棠的眸子蓦地发亮,好似里面盛着满片星空。

发觉好似哪里不太对劲,但却无从查起,沈瑾文咬了下唇瓣,稀里糊涂地回应道:“是……是吧。”

“那可太好了。”她转过身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眉眼带笑,“得了姐姐这句话,我便得要好好用功才对。”

瞧着这人干劲十足的模样,沈瑾文叹了口气。

罢了,能好好用功,也许这也不算件坏事。

*

花市中,纵然白雪纷飞,也架不住百花齐放。

那时自己与昭妩所说的约定也是时候兑现了。

一丛丛一簇簇,宛若画师执笔泼彩,在单调的白色中渲染出艳丽的光彩。

随意地挑上一家,沈亦棠便订下了三十余株的花束。

付过定金,花店老板脸上止不住地笑,殷勤地帮这位大顾客准备配送的盆栽。

“小姑娘,你选我们店就真是选对了。我们这花可是最新鲜的……”

她心不在焉地穿梭在那些花束中,并不在意老板说得任何话。

直至老板把即将送去的盆栽统统搬了来,沈亦棠摆摆手,“我一人再看看,你先出去吧。”

老板一愣,后用力点点脑袋,“好……好,您看。”

确认对方的脚步声远去,沈亦棠拿出别在腰际的小刀,在手心中比划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手腕的皮肤。

温热的血液犹如开在地狱的彼岸花,一滴滴地渗入盆栽的土壤中,被贪婪的吸食殆尽。

原本开得就分外潋滟的花束仿佛涅槃重生,脱胎换骨。

每片叶子都散发出生机活力。

沈亦棠像个极具耐心的钓鱼老翁,让自己的血液顾及过每一盆花束。

缺血涌上的眩晕让她站不住脚。

靠在边上缓上好一阵,她用袖子将小刀上的血迹擦净。

撕下一块布料潦草地遮住伤处,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对站在店门外的老板说:“把花送到太和楼罢。”

*

今日起身,原先安睡的人失了踪迹。

沈瑾文好生询问一圈,才从门外忙活的小厮口中得知沈亦棠的去向。

谢罢,她气鼓鼓地转身回房,刚巧遇到门没关紧,大摇大摆进来的赤奴。

橙黄的皮毛柔顺,它懒洋洋地趴在书桌前,慵懒地晒着太阳。

听见动静,赤奴半眯着眼,转头看了门外那人一眼,轱辘地翻了个身,仰着腿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喵喵叫了几声。

暂时忘却某人乱跑出门的气恼,沈瑾文轻巧的走了过去,手掌拂过赤奴柔软温暖的皮毛,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

被这样摸着,赤奴舒适地闭上双眼,脑袋顶着她的手掌,翻过身蹭着沈瑾文的手臂。

这副小模样实在喜人,她任劳任怨的伺候了几次,脑海中蓦地回想起沈亦棠与赤奴极为相似的动作。

紧闭的房门蓦地被打开。

提着糕点回来赔罪的沈亦棠一入眸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温馨场面。

只一瞬,原先温和的面容变得冰冷,本就漆黑的瞳色变得暗沉。

却在那人瞧过来的刹那,快速地恢复原样。

并不想搭理站在门前的人,碰巧屋外有人找,沈瑾文收回手,绷着脸擦过对方走了出去。

屋内蓦地寂静,沈亦棠抬脚,缓慢地靠近那只跳下书桌,站在地上伸懒腰的狸奴。

知晓靠近自己的不是熟人,赤奴高傲的叫唤了几声,尾巴甩了甩,躺了下来。

沈亦棠笑眯眯地蹲在它旁边,冰凉的指腹拂过对方脑袋上的毛发。

“为何你什么事都没做,就轻而易举的得到我需要用功才能得到的奖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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