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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又六曰 清籁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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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辰不过作了小小停顿,手往腰间一摸摸着一个空,才想起那枫枝的长刀早不是自己的傍身之物,而飞刀这玩意寻常时虽是好用、但在某些时候未免也忒不趁手了些。然而见着面前青妖竟有倚墙扶窗欲要逃跑的意思,几乎下意识地一记鞭腿挥出去,正中对方最是柔软脆弱的腹部,那重心几乎立时间便失了稳,整个人凌空飞出砸落到地下,再横滚出去四五圈,撞着一只乌木的细脚花台上边,那瓷瓶里养得婀娜的芙蓉花伴着凉水一齐兜头泼下,直将好端端一位美人给淋成了落汤鸡。

折腾出这般强烈动静了,楼底下熙扬却是半些儿反应都不曾有。虞子辰却并未计较这点微小的异常,他是难得地全身心都给一股忿怒劲儿给充塞满了。

缘由呢,他也说不清:阿萤顶天了不过是用林柯那面相,想教自己放松些警惕,过后再背后捅一刀——这手段真是陈旧得有些出奇,但他确实是愤怒了,自他意识到面前这家伙是从自己的印象与记忆里头、偷盗了林柯影像的时候——就好似自己从来细致呵护照料着的珊瑚树,忽然受了某些肮脏觊觎的目光,那点说不明白:

他不多思索地便丢出了最是狠厉毒辣的刀法,那阿萤半躺着地下,喉间仍汨汨冒着半透明乳白颜色的血,却自不知何处摸出一柄短匕来,堪堪往心口前一横,“铛”的一声清脆响,竟还真被她抵挡了一枚下来。

但虞子辰从来讲究一个出手便不容有失,何况盛怒之下又能留多少余地,二十九弯月直似厉鬼索命的钩爪,密密匝匝得都教人没法儿躲闪。一时间刀光交错直逼得人快要睁不开眼,便听得小小的嗳呀一声,是这青妖阿萤的手臂忽而失力且摔跌下去,便好似一个偶人丢失了牵动四肢的丝线,便再不能控制自己动作与体态——甚至连匕首都再不能够握住,叮一声轻响跌落到地下。

……他过去并不能使如此法子的,多得林柯这些日子的耳濡目染,晓得了更多人身上脆弱要命的地儿,掺和着原先那副不见得有多好的心肠,竟不曾给他性子染上一点医师的慈悲,倒是胡乱拨弄出一副崭新的雪月刀的刀法来。

他是未带重剑长刀随身不错,可这刀法本就是作断筋拆骨之用,如今头一回试验,惊觉效果竟然还算不错。只是不知林柯是否会责怪自己悄悄儿学了他技艺、并且拿这救人的活计来行如此杀生之事——依着他对此人的认识,恐怕是会因此真生一些气。

面前青妖瘫倒在地下,虞子辰只些微犹豫,便走近去拾起来那落着地下的匕首。他现时倒有些冷静下来,到底这青妖阿萤从身份到行径一眼瞧去,哪个还不是疑点重重。他该是要留着人性命来便利着过后讯问的,只是稍一思索青妖的恢复速度,只怕自己做出来的这些伤,连明日此时也支撑不到。

笃笃。

他正思索要如何给人妥妥善善地约束紧,这房间木门却响起两下敲击声。偌大个屋里,能这般来去自如的自然只熙扬一人无疑,这小少年早些儿时候不出现,如今反支棱出来。虞子辰在心里叹一口气,罢了,他也不必多想了,阿萤这条性命哪,地府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

他扬声唤了一句“进”,小门吱哑便推开,进来却是分明的两道一前一后脚步声。他这方纳罕并且定神回身去细瞧,皆因此二人站着门外时,几乎是无声无息,那声响再不会比两片花瓣跌落着水上更大——青妖好似大多都这样,安静时候便只是一朵花或一棵树。

进门来两位霜发雪肤的姑娘,摇曳身姿细长。奇异的是这两女子生得几乎是一般模样,不过一位略高、一个稍矮的区别,身上皆披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素色深衣,面前则松松地遮一帘白绉纱。上头也不见如何纹饰,只将两对雪颜色的眼瞳露着在外头,瞳孔甚至比着周围眼白都要再白上几分,若非是着心细瞧,几乎没法儿发现。虞子辰只是掠过第一眼,便再不愿意再去瞧——真不是他胆儿小,实是这情境教他心里头发毛。

他曾纳罕熙扬身为露君住着这般漂亮一个大宅子,如何里头连一个侍女小厮都不见,竟叫这人拾掇行李都需得亲力亲为:现下想想又怎可能是没有呢,不过为着旁人考虑,寻常不示于人前罢了。

……偏就对自己不如何见外。

两位姑娘聘聘婷婷,将虞子辰给一左一右地逼近,高些儿那位轻轻柔柔将他手里边匕首夺过去,一言不发只朝着阿萤的方向走过去;另一个却更有耐心些,蹲下来身子,却是拿兄弟之间常用的姿态,拍了拍虞子辰胳膊:“她已是一个坏妖了哪,故此阿姊要去杀死她。骊椿公子倘若不高兴,明儿可尽意折腾我家主人,却千万莫怨了阿姊。”

虞子辰:“......?”

想来青妖一族惯常的主臣关系,同人界是真有许多不同罢。

但他至少该与人提醒几句,“这阿萤行着实怪异,今个儿早晨便诱我去取那害了你主人阿姊的凶手性命。只这般杀了怕是要遗失细节,不妨将她通身法力废去,再仔仔细细给审上一回?”

“审不了的。”

那做阿姊的冷冷开口:“不过一朵无根的妖艳花儿,脑袋都跟着主子死了干净,能问出什么东西来。”嘴上一面冷言冷语着,手底下动作却真是娴熟,将那匕首在手心里过一回便开了刃,将人颈子一把拦过,五指岔开向着底下只一摸,便触及虞子辰先前留下来伤口。

这样貌显然过分纯净的姑娘,径将匕首探入那伤口里头,上下里外好一通翻搅,直整得满手满群都是黏稠透明的浆液。这时她才似乎有些满意的意思,便愿再开一回金口,“你所说那阿萤只怕早已冷掉了,这不过是她遗留的花灵,只乘一点执念支撑着,也就记得要杀你,你何处得罪的这么个小心眼玩意......”

“阿姊呀!”

当妹妹的差点儿没直扑过来,然既是身处虞子辰旁边,于是仓促着将脑袋一扭:“骊椿公子!我阿姊她就是嘴笨,其实可挂心着你啦!这黄花的家伙心眼怎么也忒小,你身上沾染她的气味又不算浓重,应是没多少交集才对嘛。”

虞子辰于是便不讲话了,这也正是他疑惑所在。究竟只算是萍水相逢,阿萤自最初时便莫名浓重的敌意,简直可说是全无来由。

那阿姊听着两人皆沉默,便嗤笑一声:“他只一个人族便罢了,连你鼻子也瞎掉了么?他身上带了那位的气息,会得罪着花楼底下那帮人,不奇怪。”

“......阿姊呀!”

熙扬主子苦苦隐瞒了一整路的讯息哪,就被你这嗓门儿一嚎给喊出来啦。

只虞子辰一个人,呆呆怔怔地瞪眼:“什么气息?何人的气息?”

倘若事情当真如他所猜测,那可真真是......

要命了。

也无人同他讲过哪,怎这青妖之间还拥有些用来彼此辨认的嗅觉?那他这一整路里边走来,自以为行踪做得隐蔽合群,只因青妖民风淳厚才受着如此欢迎,实则——

同顶着他们家青皇在自己脑袋上招摇过市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这做妹妹的心思可算是极灵巧了,然而瞧一瞧虞子辰近乎霎时僵住的神情,除却一点大逆不道的好笑心思,竟都不知该要如何劝。

她起身拍一拍自家大姊的肩膀,拽了那地下青妖阿萤的一支手臂便向着门外头拖:“哪、骊椿公子,我们姐妹也要忙碌去烧化这家伙了。今夜里想必不会再有要寻死的上门来,你可好生歇息啦!”

又略想一想,还是替熙扬解释圆上了两句话:“我家主子在底下也被些坏家伙给缠住啦,只想着骊椿公子也颇有些本事的,却并非有意不愿来帮你。”

虞子辰对此倒没有如何样想法:“我知,也不至于因着这般小事就怨了他。”

于是这姊妹俩便都放下心来,一左一右拖着那妖尸,推了门便向外去。只这仍算新鲜的尸体甫一见外头天光,便似雪堆儿被迎头泼透了一瓢热汤,嗤喇儿腾起来浓郁白气,又迷蒙蒙地四下里散逸开来。但杨花的姊妹对此早见了不知都有多少回,都不必用两眼瞧,两根手指杀气腾腾,径往那浓雾中间只一戳,便捏在手心一朵鹅黄五瓣的迎春花——

只是形状不如何漂亮,分明地残缺并且干瘪。放着街市上与往来的行人兜售,也不见得有哪位姑娘愿意瞧上它。

熙扬预定着的启程时候是午时尾巴,皆因这时辰的热力未免过于浓郁。他身上既担着露君的职责,便不能将属地底下的青君们,毫无保护地就丢在大日底下。

虞子辰听闻这说法便皱眉:“那你若是这般走了……”

“这个无妨呀,熙扬有做下许多布置的!”

“那你如何又不能放心?”

“嗯……但若是熙扬自己就待在此处的话,当然才能算最安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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