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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又五曰 迷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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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自然也是不敢。

他虽说顽皮,却也胆小,小打小闹来得不少,但要说是大事儿呢,那倒还当真是一件都不曾给他摊上。

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其实很是有着些小聪明,晓得审时度势。譬如在傅老决定定居初隅的第一日,便巴巴儿地央人将家安在了自家旁边。傅老从幼至长都是读着圣贤书生长起来的,很是有些君子风度,瞧着旁边那孤儿寡母生活艰难,总是忍不下心来平白看着,于是便也会时常接济着他们些。

并且在村里也常流传着这么讲的,说是傅老先生一个读书人,有着那正气傍身,邪祟皆不敢侵犯的。其实这就跟医师见惯生死、屠夫满沾血光是极接近的道理。寻常都有听闻着,若是某时某日里突逢灾变,这类人往往最易幸存下来,瞧来很是有些神异味道,实际便是因着那灾后邪祟纵是无神无识,如若碰上了这些类人身上气泽,也都不敢胆正面交锋,唯有自动自觉地向两边绕行开去。

林守不过小孩儿一个,怎么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听着这话似乎是说傅老人好,待着他身边便能保平安,于是便不遗余力地蹭上去要往人身上沾。要是让傅老晓得了他这些个迷信心理,依着他对神神鬼鬼的嫌恶情绪,怕是得将这小子从此自义学里头驱逐出去。

于是当林守乖巧趴伏于地下,却听得旁边傅老家屋门“咯吱”一声开户响的时候,他只觉得孩子整个儿的都不大好了。

心中只觉惶惶:这究竟是傅老到底瞧不下去、终于要推门来驱散这满街神神叨叨的氛围呢,还是那羲皇太上被怠慢了太多日子、而终于要着手解决掉这个硬木疙瘩了呢。

这要是真打起来了,恐怕得要糟糕,毕竟他也不晓得该要帮谁——自然,这话说归说,其实还是有些过于高看林守了,他实际里谁也没法帮得上。

......只有乖乖缩在隔壁地上听墙角的份儿。

傅老既收着全村人的束脩,那居住环境自然便也算不得清苦。虽然,也就仅是装了个双掩的木门罢了。此时被推开,便从中央漏出昏惑细长的一道光线,却也到底没能支撑多久,闪了两闪,便被人从里边捻灭去了。

于是那小院门前便仿佛是兀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

眼瞧这身形手法,熟稔,显然私下练习过许多回,是过去京城里的官儿们暗递消息时候寻常用的;却到底是有些生疏了,灭灯时候,那灯火跳动过于促急,瑟瑟着烧燎了人微颤的手。这却并不因着疏忽大意,只是那人年纪已经极老,两手皆有着抑制不得的轻微颤抖,寒天雨天之时尤甚——到底比不得年青时候的灵活迅捷了。

......傅瑰。

这位据说是前朝太子师、逃亡时候被自己顺手救着一命、现下则在初隅山林氏义学里边充当教书夫子的,傅老先生。

虞子辰盯着面前这人。虽说有些故交,但因为方才林晞在山上所言之事,他看着人人都像包藏了祸心的,故此对着这并不算是很熟络的老先生,免不得地也要有所戒备。

傅老先生自己倒是坦荡。因这屋外光线暗弱,且虞子辰面上又种着装饰,虽不至于径直戴上一只木面那般直截了当,那装饰也到底还是有些过于繁复了,除却头上插戴着各式各样的芳花香草,还须拿墨笔沾了石青,在眼下勾画细描出密密的图案来。问小林晞,姑娘便说这都是些寓意吉利的花花草草;吉祥不吉祥的且不论,却到底同虞子辰那面相是相称的,瞧着倒也不算难看。只是这图案一招展出来,到底遮掩了些原本面目,傅老先生眯着两眼细细瞧了好一阵,才勉强将人认出。

惊讶自然是免不得要有,然而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些,所见识的便也多,并不立即显出过多不合适的惊然,只将脸微仰些回来,便“呵呵呵”地拊掌笑起来:

“既然这边站的是子辰兄弟,那么看来,村子里的传言也便该是真的了。”

老先生这话讲得仿佛模糊,然而究竟指的是个什么传言,面前这两人其实都算心知肚明。他也并不预备要两人产生些什么愧意之类的情感,只定定地单手递出一个布包:“若你真是我所寻指之人,这个布囊,乃是十二年前有人托我保管着的,按着那人所留口信,现下理应还归于你。还遥嘱托着我,须在今日里同你道一声‘贺喜’——虽也并不曾明说那里边是如何含义。”

虞子辰轻轻侧眼瞧了瞧林柯神情。

他自己因是个侍童的扮相,因此并未挽冠,只是在鬓边垂坠了长长短短的柳条形状的枝叶。然而到底有些遮碍视线了,侧边里便瞧不清晰,条条缕缕的皆是黑影,须得抬手将其拨开来了才能看见人;但是若是引出这般明显的动作,可不又背离了“悄悄儿看”的初衷了么。

且又因着周围灯烛晦暗,于是虽说是瞧了,却也并不曾将人看清楚。

只是也不难猜想,十之八|九都会是最最寻常的那么副淡然神情。他好似总会在某些莫名奇妙的事件上边懂他。就譬如说现下这么个事件,收到某位故人多年以前留下的赠礼,按理来讲,除却引发出些牵惦挂念,总体来讲,也该是要惊喜愉悦的;他却无端从自其中品尝出些沉浓的苦涩味道来——林柯分明不曾表现出些什么情绪,他却早早地心里一突,先自开始替人难受起来了。这事儿说起来怎么都显着有些矫情,但他总觉得这般个情景似乎并不适宜放置笑,于是除却笑,这个人所能够做的,便也只有披着那么张平淡之中又见温和的面容了。

林柯最终笑了没笑、心绪如何,虞子辰是不晓得的:那夜里他不知道,后来日子里他也不曾知道。林柯到底是林柯,外软内硬的一个人,看着仿佛能将浑身伤口都掀开来了给人看,实际上么,还不是将那致命地方一个个地都给藏匿收拾好。

他只听着旁边人“嗯”了一声,上前递出一手去,掌心里又张开一朵磷光莹莹的五瓣花,如有呼吸一般微微翕张。他用这花儿,轻而易举地便将那锦囊收纳了去,手掌纳入宽袖以后便再不递出,不多讲话,也不愿与人触碰,芝兰的叶穗低垂着,脑袋也低垂着,看来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还是教这人伤心了。

虞子辰一时对这傅老生不起什么好感来。虽说迁怒本该是件不正确的事,然而他是虞子辰呢,又不是林柯,不曾有那样强烈的善恶观,并不吝于向无辜路人甩脸色。于是向老人家甩下一句淡淡的什么应付性的话,便追随着林柯往下一家门前去。途中有一瞬间,忽觉脚下触感蓦然一变,然而那似乎并非要变成滑溜易摔跌的模样,他便也顾不得细瞧,只有在另一门悬吊着的明亮花灯底下,驻了足,站定脚,才向下看。

却也再瞧不见任何一片裸地了,目之所及,深浅浓淡各种色样的绿,草,藤,或是低矮才到人脚踝的灌丛,都一股脑儿地向着四面,脱笼野兽般张狂肆虐开去。才覆盖了薄薄一层土地,便又迫不及待地冒出花骨朵儿,噼啪,炸开来,白的紫的,黄的赤的,孩童的眼睛,世间至纯净又至邪恶的东西。

虞子辰耳边所充斥的,尽是植物生长时的噼啪声响,却也只是因那草藤生长过于迅速,于是生生将外头木质撑得裂开。有带叶儿的树藤攀援上屋架房梁,晦暗灯烛之下形貌不清,一时瞧去竟如群蛇盘柱般可怖,挤压着那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响。灌木根茎扎入土墙,力道霸道得很,于是将那塘泥草梗糯米勉强糊成的硬东西,自下而上地开挖出细细密密的龟裂缝隙来。

偏偏那枝叶还都生得葳蕤盎然,怎么看都该是个讨人喜爱的大吉兆。并且花儿也娇美,夜色山风之中微微颤晃,獠牙上映着的小半点冷白月光,弱不胜衣的西子模样。

然而这一切都来得过于迅捷张狂、歇斯底里,清晰同所有人说明着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失控,而不是什么神灵降福的天赐奇迹。虞子辰干涉无法,便只有待在一旁,安安静静瞧了个全程。

先前尚还疑惑着为何林柯“妖息失控,万物催生”的情景,竟会将兄妹俩都逼得退居到山上去。分明听着也并不显着半分可怖的意思,于是个中威力,他这次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过一回了。

但也所幸那人就是林柯呢,一个道德感过重了的家伙。眼见草色蔓延越过三四户人家门前,便也渐渐将那势头遏制停下了,似是给烈马套上了笼头绳缰,那马匹反抗不得,只好渐渐缓了脚步,原地里嗒嗒地跺。

虞子辰这方松下去一口气,正欲走近人前去,却忽然觉着似是有一个细弱力道,悄悄怯怯地扯了扯他那右手腕。

诸位,那么我们这个阶段的更新也就到此为止啦,因为缓考以及某些比赛的原因,貓都将在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里同大家无法见面啦。

这次会需要停更多久,貓其实自己也不很能够保证,可能会在二月中下旬、南方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同大家再次见面罢。

忽而又想到最初想写林柯时候的灵感,南方的二三月,等到那个时候,书里书外也就该是一般模样的两个世界了吧。

第135章 又五曰 迷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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