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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又四曰 取遣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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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微低转过头去瞧林柯,这人的侧脸在他极低极近的位置,靠得近了,兼之天黑,房中又尚不曾掌上灯来,反倒却不容易看清晰了。他于是便不能确定,这人脸上是不是潴留着些轻微而狡黠的笑意,然而能肯定的是,这人招唤而来的藤蔓们此时都安静躺在离地架空的木地板底下,装作死了或是睡了的模样,不知装的究竟是何种想法,反正是半天里没有弄出半点儿动静。

虞子辰叹了一口气。

他伸一只手过去,悬空在林柯膝上、花叶般重叠的白衣上边。林柯似乎是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肩上传来一阵极强烈的酥麻感受,过于陌生,过于亲昵,几乎教他整个儿原地里蹦起。然而低头去看,那人却只是默默倚他肩上垂着脑袋,仍是温定沉和的感觉,对他试探般的动作也不置一词。

便算是默许了。

虞子辰的手于是落到林柯双腿,指上的骨节同腿上的骨节相碰,本应该是有些静稳的响动,却还是发出了“叩、叩”的空木似的响声。

.....还没好。

也是,那都已经是从人身变成枯木的形态了,由人至树、由活到死的,连发黄豆这样的简单事儿,那都是得泡在水里待上半个夜晚的,你还能期待这人一眨眼间就恢复如初、变成一副似乎从来无事发生的太平样子么?

他的手指原先是想要继续往上走的,然而再走几步,那手腕便被林柯抬手捉在掌心里,动弹不得了,“大约是到胸口往下些的地处,”轻轻捏一捏他手腕,又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顶多过个三四日,便也能消解下去了,不会留着什么尾巴。”

三四日。虞子辰皱一皱眉。虽然林柯讲话惯来总是保守些,然而这种动弹不得的僵硬状态,便是只有几个时辰,那都已经叫人足够难应付的了,现下里听来,却竟是要让他硬捱过去这三四天么。

而他忽然又想到,三四日,这个时间长度,似乎是有些不对的,“你方才在那方山顶上,右半边身子可是直接僵上了脖颈的,全身上下也就只剩着一颗头可以动作了,却竟也能褪得这般快的么?”

林柯抬手,拍一拍自己左胸,“近着心口呢,血行通畅,故此便消解得快些。”话讲到这里,皱一皱眉,解释道:“你拎了枫枝在一边发愣的时候,那丹皇倒是派了一缕神念上山,我若非用着这个法子,便无力来同她相搏。”

虞子辰遭到枫枝审问那会儿,虽说是困在金光里昏昏沉沉,到底能听着些外边的声响,略作思索,便道:“丹皇......便是你那个赤叔暗地里藏着的相好么?”

林柯点一点头,语气里却是不大认同的意味:“恐怕只是其中一个满心地对着别人好,另一个呢,若是对他存着半分心思,便不该在他身上放那颗随时都能点燃的火种。”

虞子辰怔一怔,身子微微动弹,衣衫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响。林柯其实看不清他有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是听着自己的这点言语,觉着有些不敢苟同呢,抑或只纯粹是坐得久了些,便想要略略活动活动身子。

他终究叹了一声,不论是两种情况的任何一种,“罢了,我方才讲得有些太过偏激。我们两族之间彼此互不待见,丹皇此举,其实正常得很,我却只是担心晞儿。”

林晞虽然待在丹阳谷,毕竟身边有个祝青葵,那可是个舍着命都会保她安好的存在。林柯对此胸有成竹得很,祝青葵,血色火,赪鸟族里若论单打独斗,还真不见有谁能够镇住她这么个狠角色。

他对此一向宽心,现下里却不知为何,竟凭空隐隐地生出些不大好的预感来。

林柯一时沉默,虞子辰也不曾讲话,屋里忽然间地便落下来片寂静,只听得窗子外边有风过去,刮过一阵便停一阵,喘不上气儿似的,明晃晃的雪亮月光里,却教人心底摇摇晃晃地升起些不安的感觉来。

似乎有什么极坏极可怖的事情,像是一匹黑颜色的饥饿的兽,夜色里边静静蛰伏着,静待着某个时机,便要猝不及防地扑上来,一把擒住猎物喉管,将人咬得鲜血淋漓。

小院儿木门外边,忽然几声“叩叩”脆响,碎了一屋子漆黑粘稠的静。

做什么事儿?虞子辰扬了声音,往外边唤。

哎公子,这是咱老板娘让送来的热水、布巾!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小跑堂,语调上是有些陌生的,前几日里都不曾听到过。

林柯自己懒困不愿出门,瞧一瞧旁边虞子辰,也是没半点要挪窝的意思,便唤着外面一枝小藤立起身,将那门闩拽开来,吱嘎儿一响。那小跑堂明明见着门开,探头往里边一瞧,却是空荡荡的一个大院儿,揉一揉眼,只觉这遭是真有些见着鬼的意思了。

也幸好周娘子略微同他提了两句,说这院里住的是两位江湖异士,若是见着什么奇怪东西了,万万记得管住自己两只眼一张嘴,莫问莫说,只当什么都不晓得的便是了。并且同他一起扛着水桶进来的另一个伙夫也已有了些不耐烦的意思,抹一把汗,粗声粗气的,“快些手脚,怎么磨蹭得跟个王八似的,这还赶着上家去服侍我娘呢。”

小跑堂“哎哎”了两声,转身便想让这伙夫也给自己搭上把手。两人使着劲儿挪动那大半桶热水,将将推过去门槛,哪料眼前忽然一黑,两条腿就跟软面似的,站也站不住,整个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跌下去。

苏展侧了半身将人接住,轻手轻脚放倒在地下,又回身阖了那双木门,阻了外边人瞧进来的视线。整个过程瞧来只如行云流水,显然类似的事儿他是已经做过许多次了,动作上边熟稔得很,并未发出任何多余的声息。

他本是预备着要来找虞子辰,二人虽也说不上相熟,毕竟是见过面、交过手,同一个院里逮过青妖,勉强算得上些交情。昨夜里虞子辰为提赤带了去,他可却没有那份幸运,乌云骤雨的破屋里头挨了大半夜的冷,及至东方显出来些日升光色,那将这小院儿给四面围得严实的罩子方才露出些许空隙,立时被他乘着机会钻了去。他也实在是受到了个真正的吓,任着哪一个正常凡人来,忽然间碰上这些怪力乱神事儿,又怎可能会是全无惊慌?

然而他这是跑也跑了,窜也窜了,窜到半路,反倒觉得良心不安了:师尊安排着的事儿他也算是完成了,往后再要走的路,多不过也只是绕着路回庐陵去罢了,并不再见得有什么紧急要做的事件。

既不是真有什么着急事,他便也该同人留着封信字之类再走。毕竟江湖里推崇的乃是一杯浊酒酬知己,或者长亭折柳作音书这样的佳话——换做人话来便是说,这个别呢,是要道的,不仅要道,且要道得潇洒。纠依不舍的便是被算儿女之情,干脆利落的却又失于缺乏了离愁别恨。而不辞而别,那可是只有出世侠隐或者小人才会有的行径,当然同一样的事儿,高人做来便是超尘拔俗、仙迹难寻,放在小人身上,却要被说成是藏头露尾的。

他苏展当然不敢自诩什么侠隐,然而自然也不会愿意做小人。这事儿其实经不得想,越想便越是死胡同,直到最后,这么一场小小道别,竟终究给他闹成着个绕不开的事件来。

幸好他也还长着点脑子,知晓虞子辰这般安静做派里存了些遮掩意思,故此只是扮作个伙夫安静混入。他身上蕴着些武功底子,运送一满木桶的水其实算不得什么艰辛,既然弄晕了那无辜的小跑堂,他便也不再掩饰什么,只听得木门轰然一响,双扇大开,门外托着水桶的少年同门里一坐一倚的两个家伙,三个人六只眼半空中骤一相交,各自都来了个面面相觑。

林柯更是很直接地皱了双眉。

虞子辰正在旁边好脾气地任由他依着靠着呢,忽然听到耳边轻轻的一个声音:“离着这人远些。”

传音入密。

这小法术他曾听说过,并且他那专好奇门遁甲的二师兄,过去也曾仿佛通晓着些,能隔着一面白灰墙,悄悄地喊自己给他扔一只果子进去丢一条手帕出来。故此林柯也能用这类小技巧,他其实丝毫不觉有半分意外,只讶异于这究竟是怎样严重的一件事,竟叫林柯这般个光明磊落的家伙,都要用传声这样私密的法子来同他讲话,唯恐叫对方听着半个字去了?

不要靠近苏展......

却是为何?

他只是一个飞刀练得好些的武学人,或许还有些童子开始便积炼起来的内力,却当真不晓得什么古怪法术。于是现下里便只能单方面听着林柯讲话,自己是真没有半点儿反驳人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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