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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又四曰 取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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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展在心里默默“啊”了一声,却不敢过问。毕竟与眼前这人也算不得亲近,帮着些顺手的小忙便已是他的极限了。

虞子辰仍在屏风那边抖搂衣物,手上忙着,便提高些声音道:“银刀是不可能给你的了。你可将我放在案上写了字的布条,送与你师尊回去,就说......暌别已久,故人可还无恙否。”

苏展应了声,见那白布上墨水虽未干透,那字迹却已稳固下来,不会四处沾染了。他莫名地晓得这东西就是个极重要的事物,只纳在袖里似乎也还粗糙了些,便将之折叠数下,稳妥收入衣襟里边。

他也不至于再那般傻兮兮地要同别人索取那银刀,毕竟是别人家手里的东西呢,不肯给才是正常,给了却算是好大一个人情了,他哪里来的脸皮同人耗。

而且......

苏展悄悄地往屏风后边掠过去一眼。

他也是真不敢。

同样都是自己长辈呢,这人给出来的感觉却与师尊全然不同。时局动荡之间,庐陵也算不得什么安稳地方,苏展也没少见过自己师尊与人打斗甚至将人生生杀死的模样。只是那白衣女子呢,便是额发都教血水染成了绺儿,两手指缝里藏的都是枯涸剥落的锈色血块,但只需将那白藤鞭子一甩一挽,那直挺的根骨便跟剑刃一样地穿戳出来了——那对眼也是永远澄明的,就像融雪日子里的水面,虽是冷极,却也净极。

苏展这年才十四五,毕竟是个少年呢,以为死了人也就是那么个样子了,杀手拭去了双手沾染了的血,换副面容便又是一场光风霁月。

却不曾想到,怎么但凡成熟些儿的人都忌讳滥杀。只因为他们都知晓,那些深红的颜色与腥气,除了染手,还是要染心的,洗得再干净,却总要沉积些在人的骨里血中。日久天长的,虽然也渐渐晓得了伪装,旁人渐渐地便不再能觉察出端倪,却要有一种根生的野兽嗅觉,将那几乎隐去了的冷沉气息指引出来给人看——就像是那些着了红衣的厉鬼,便是瞧着面容姣好,一个照面却总要教人背后狠狠一凉。

苏展便是遵循了这暗中的指引,才要时不时地悚然一惊:分明旁边站着的是个人呢,他却莫名地觉得那是个黄泉冰水里逃出来的妖魔鬼怪,怎么敢叫人在他身边久待。

这也就作弄得他在虞子辰面前,那精神是一时紧一时松,那张脸几乎抽搐成一朵跳舞的花。

也就虞子辰人待在屏风对面忙碌,这才不曾见着他这边一张人脸上万戏登台的模样。

虞子辰也是第一次来做这事儿,整理湿衣,听着好生简单,做起来却还真是......

再次扬起那湿衣却被抖得一身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了。

真是,他虞子辰别的不提,怎么也能算是,武林里边有点儿名声的一个杀手的罢,这时候却在这里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么些家什活儿,竟也不求对方付出什么回报,实在是能将“好人”两个字弄成个戳儿,往脑门儿上边大咧咧地戳上一戳了。

除了那姓林的,谁还有这个脸来使唤他做活儿?

然而回头略略想一想,姓林的一瞧便知道不是什么平常人,前几日里他虽说林柯那是没事找事四处折腾,然而除却走的路径稍长了些,自己却至少过得自由恣意,日暮时候寻着个客栈,饭饱酒足以后倒下便睡,这些个柴米油盐琐屑事件,竟好像是今日才为他所发觉的。

既是如此,那前几日里边......

怎么一想,好像竟是林柯吃的亏要更多些儿的?

......哎,谁要管这种鬼事儿哪!

虞子辰瞧了瞧外边天色,其实也用不着瞧,还是那副夹风夹雨的鬼天气,能看出什么时候来——并且那雨云颜色比之先前又愈发阴晦了许多,天穹上边隐隐有着一种暗沉的鼓动声音,四面招摇地盘旋着,就像在那雨水之上还悬着一种更恐怖的天灾,只是时候未到,于是一时悬而未决。

林柯说是酉时便归,然而现在外边是这样瓢泼的雨水,想来不论是往何处去,都要变成好大一个难题罢。是什么事件呢,非要这般紧急,连等过一日也不能,偏要这般冒着雨地往外去?

他等得不耐,又不能清晰晓得时候,心情便也愈发烦躁。榻边上木呆呆坐了半盏茶,霍地起身,拎了把伞便要往院子外边去,有心同店里边小二讨只更漏之类的事物来,也好过就在这里胡猜乱想。

旁边苏展见他这动作,大抵也晓得这人是要出门去,思及方才的怪事,“哎哎”喊了几声,却给那雨击瓦檐的声音侵吞了个干净。

虞子辰几步行至门前,伸手便去推那木门闩儿,谁知大抵是因着浸了雨,那闩子发涨起来,竟将锁孔卡得死死。虞子辰几下施力,皆是强拉不开,便也懒得同这死物角力。索性不走门了,只御一道轻身功法,望着墙头便蹿将过去。

苏展底下一声“慢待”尚未出口,便见墙头上边青色辉光一闪,显示出一个仿佛蒸笼盖儿般的轮廓。而后那光便如长鞭一般,照着人脸便猛抽下来。

青光......

......林柯?!!!

虞子辰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倏然抽身便退,那呼啸而来的青色便自他身边险伶伶地掠过去。闪了身去,他却也不躲避,黑沉着一张脸,内力无意识间便已游遍周身,被他注入袖中,那绵软布料霎时变成薄刀一样,轻巧锐利。虞子辰旋身便甩了那袖子出去,只听得金铁一声交鸣,他那大半幅袖子竟都被青光卷将进去,霎时便被绞作漫天乱飞的素颜色碎布。

苏展在底下急急地过来,也是被这景象吓着了,那碎步片子劈头盖脸地往人身上浇淋,他却也忘了给伸手披拂开。只觉那雨水里边,一阵淡白色香气忽而弥散开来,好闻是好闻的,却未免要嫌冰冷了些。

虞子辰稳稳落地,站定脚跟,那脸色难看得很,他却不习惯皱眉之类,于是面上神情并未剧变,而他又心神震荡得利害,于是那股子沉坠感觉,便皆尽融进他周身微见血腥的气息里边,交汇出来的莫名气压,竟连恍惚中间的苏展都被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他心里后怕有之,更多的却是莫名冒出来的怒气:自己是大意了,这种上墙出门的事儿,换作以前的他,至少也是要拿个小石头树枝子之类的,先往外扔两把试试的。但却是因为这地儿已被他与林柯细细清理过一遍,他又从来不曾防着这人会|阴他,这才敢胆看也不看便肆无忌惮地往外冲去。难不成他虞子辰自己待在自己家里,还要四处不着地防着人了不成?

苏展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整个人的神情都不对了,几步走近虞子辰身后,却又不敢挨得过近引了人厌烦,“侠士,我方才便想讲了。自我误入了这院子,便发觉出来一件怪事,这小院四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像是凭空生了四面墙将人给困住了似的,门窗皆是推不开,自那墙头上边也没法子教人跃出去。”

虞子辰心道,这你不晓得,我可是晓得好生清楚呢,大不过是那姓林的,未免着我四处乱跑惹了什么麻烦回来,便施个法术将我困在这儿不准出去了。

虽知这人终究也只是过于忧心自己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虞子辰却还是生气的。就如同带着幼猫出院门,若将那小生灵关在竹篮子里边,提在主人手上,它也许觉得很是安心;但若是换作一头正当盛年的猛虎呢,那铁定是要在兽笼里头咆哮不休的。就是这么个道理,他又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东西,哪需要人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呢,只会感觉到教人看小了的愤怒,以及拘束罢了。

但他又不能讲这话对苏展只说。先不讲林柯愿不愿意将同法术沾边的事儿流传出去,便是他向对方以真言相告,这小年轻人大抵也只会当他是想修仙想疯了的傻子罢。

索性瞒了这事情过去。虽然心里边窝着对林柯的一团火,毕竟是两人之间的小龃龉,他却不肯叫外人知道了去:“想来是这处住宅风水不佳、地气异常所致罢。你也瞧见了,那墙似乎只是不许人出了这院子去,并且今日白日里头,我在此处也是进出无碍的。故此若是只待在这屋子里头,到了明天白日里,这墙便自个儿散了也指不定。”

言毕了,便要转身率先回屋里去了,走至门前,却又转过头来看人一眼“瞧来今晚小二是送不着热水来了。便许你在此地打坐一夜,明日一见天光,便要与我速速离去。”

苏展忙不迭地点头,只求这人给他一个能安身的地处,不在院子里淋着雨等着风寒便好。

虞子辰于是进门,那对木门算是彻底给风雨刮废了,然而那板子本身却也尚算完好,他便推倒一张案桌,拿那沉重东西的四只脚来抵了那风雨飘摇的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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