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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再叄曰 赴箴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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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惹”的一声,好迅速地撤开一片空地来。站后些的,晓不得事,一时便给挤跌倒了,却也无人理会。

这也只算是个开头,再下来,眼见的群虫竟自秀娘口鼻穴窍之间蜂拥而出,乌泱泱、软塌塌的许多团,像是江底下打捞上来的溺水女人的头发丝。

那蛊虫下了地,竟还会动,摇头摆尾,一身的小足行得飞快,见人便追,追着便咬,被咬着的既痛又恐,放声嘶叫之余,还要四处不要命地抓挠,那管挠着的是自己别人,当下便给乱成了一锅粥。

林柯立在一旁,虽也觉得这吵吵嚷嚷的惹人厌,却不能不理此事。朝虞子辰一伸手,接来一只抖擞的金羽大公鸡,抬指便朝人脑壳子上一弹。那公鸡原先威风得很,被提拎了翅膀还要扑腾,此时被林柯来上这么一下,却也不敢抗命,抖抖周身翎毛,抻长了颈子,“喔喔”两声。原来这雉鸡一类的生灵,本便专克豸虫,何况是这般金光凛凛的一只,不过两三声叫唤过去,地上虫豸便已瘫倒了大半。

蛊虫既已杀死,仆女们慌乱一阵子,便也渐渐地恢复了些,各自收拾伤口。只发觉身上所附蛊虫都只化作一滩儿黑水,触之黏糊,闻之则觉腥臭扑鼻。

虞子辰却不着急,他见林柯的神色仍不曾有放松情态,便晓得此事远不曾到结束时候。

远听得窗外清清亮亮的一声唤:“碧儿来了!可有什么要帮手的地方不曾?”

房间外头自然也有侍立的丫头,多是方才不明所以被挤将出去的。见得碧儿大丫头来,便仿佛寻到了主心骨,一窝地拥上去:“碧儿姐,碧儿姐!”

“碧儿姐,你眼睛怎么啦?”有个丫头细心,攀着碧儿裙衫,小小声地同她问。

“昨夜里肚痛不曾睡好,”碧儿摸摸女孩脑袋:“眼睛花了么?”

忽然房里又是一阵惊呼乱窜,原来是秀娘忽然直挺挺地坐起了身来。那苍白身子僵硬得像是木偶戏里最劣质的玩具,两眼一睁,血丝抓眼白占了整眼大半,只剩得中心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无生命一样骨碌碌地乱转。

碧儿在外头听闻声响,惊呼一声“夫人”,排开众人便要往屋子里边挤,途中几个好心眼的婆子,不忍见这姑娘伤了性命,都张大了手臂要来拦她,却终于被她躲避过去,一路艰难地入了屋。

屋内众人早已给唬将出去,只余得一个林柯,一个虞子辰,还有一个发着疯的秀娘。见碧儿进来,林柯便朝她颔一颔首,袖子里边寻出一个东西来。

碧儿不言不语,沉默将那布料张开。虞子辰探头去瞧,只见上边用墨笔寥寥勾了几道痕,一潭春水,水畔桃柳,茅顶草屋,屋后水田山林皆不少,视线稍稍偏移处,原来晴天上飞了只纸鸢。

“大人这是何意?”

碧儿入神半晌,小心叠了白绢,先一踌躇,才愿递还给林柯,仰头过来,看。

林柯不正面回答,只说:“你与你弟弟可以一同便往此处去。”

碧儿笑了笑。

席地坐下来,先前为着医病灌药,这屋里便点了诸多灯烛,此时正是明亮如昼。碧儿在这脏污地上坐将下来,碧绿色衣裙散开,亭亭的一株小绿苗。

“大人一来,我便晓得是位大人物来了,连这虫子都待得不安稳,时不时地还要给我多咬上几口。”

“我瞧着您能讲出这话儿来,便是知晓了些陈年故事的。并且还算是个好心人,能将我们这些个贱命当一回事。只是,”

碧儿惨然一笑,猛地立起身来,两手一张开,碧色飞扬而起。虞子辰下意识地要赶到林柯身前去挡,却被林柯伸手拦下,因着那姑娘并未表现出任何攻击意图。

“只是......现在......也太晚了哪......”

碧云飘转,落地无声,她原也只是褪下一件衫子罢了。

“您瞧瞧,我现在这副模样,又怎么敢去见我弟,我又怎么有那个脸面去见我弟?我是要同他说,你姐已在三个月前死干净了,现下剩的不过是个半死不活的妖怪么!”

女孩儿的躯体已有多处皮肤坍塌下去,内里的肌肤既然消失,表面便只剩一层苍白皱缩的人皮。那尚且丰盈的皮肉底下,也会不时拱起一道细长纹路,蠕动着过去——整个身子,由上至下竟只有头颈一处能勉强算是完好的。

眼见无人应答,碧儿只当这两人是被吓傻了,满面的神色凄惶。却见林柯右手往左边袖子里一探,取出一枝只有小指长短的生青藤蔓,伸手往前一递,分明温和无害的举动,碧儿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忙乱之间,竟挥手将那细小青藤甩飞了去。

“你......做什么!”

“这是天生藤,又唤作百毒解。”林柯并不介意她如此鲁莽行径,温声道:“蛊虫自是以毒操纵,自然也能为天生藤所解。你将它先行服下,医了虫蛊......”

碧儿冷冷一笑,打断他道:“你当真以为我是为蛊虫所困?我便是活着遭罪,死后下油锅,也要先拿这恶心虫子,给这欺侮我姐弟的女人,来上个百八十回的生死不如!”

林柯隐隐觉出来些不对,碧儿姑娘一提起这事儿,情绪未免也来得太激烈了些。与虞子辰对视一眼,想来是二人给猝然炸出幻景时候,后头却也还发生了些不得人知的事件。

他本便觉得,幻景那夜里的槐花来得过于突兀,像是有人为着刻意遮掩后边事儿,故意为之的。只是若是真有这人存在,能扰了须臾镜中幻象,足见其法术之高强,以及脑子之不好使——诸般种种大事都给他俩透露个底朝天了,却偏要在这小事上边做些无力遮掩。瞧过前边那段儿事件,谁人都能瞧出碧儿对幼弟的保护姿态,而能叫一个她这般当姐的疯魔成这个模样,那厢出的还能是什么事儿,见不得有谁会猜不着。

掩目而捕燕雀罢了。

这事儿单是说理也说不分明,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林柯何德何能,竟能劝动这么个遭了大悲伤的姑娘?

只有温声同她解释,甚至连逼迫都讲不出口:“在下一游方郎中,勉强修过些仙法,与那阎罗判官也算有几分交情。你若听我言说,放过这秀娘,便能保你来世仍能有个姐弟缘分。这秀娘眉高挑而汇处低晦,命有重煞压身,你便是收手回来,她也不见得能活上许久了。”

“姐弟,”碧儿惨然一笑:“好好一孩儿,怎么就偏偏摊上我这么个家姐。饥一顿饱一顿,恰要给爹娘宠着的年纪,却要在苦力房里讨饭吃。来世做两个再无交集的生人不好,何苦还要再当什么姐弟?”

嘴上是说着这样的伤人话,碧儿神情却也可见地放松了些许。案上烛火微微跳跃,噼啪爆出一个花来,近乎是鲜明地变灿烂了些。

虞子辰轻轻吸一口气,眼见那晦色随了碧儿的放松,长虹吸水般褪去许多,他后背才开始细密地冒出一层儿冷汗来,天晓得原先房里那种密不透风的黑暗,有多少是来自于这些个黏糊的黑色蠕虫的!

林柯见碧儿似有些松动之意,心道有戏,捋平气息,那声音正是温淡的山泉水:“你也莫要担忧,你们来世将是江南贾人的一对子女,那贾人贩布为生,你们也不曾再有冻饿之虞......”他正欲再讲些什么话,却先见对面碧儿周身猛地一抖,霎时如同电闪那般狠狠鞭落他天灵盖,林柯立时收声收了个彻底。

碧儿先前虽褪了衣裙,却毕竟是个姑娘家家,较着俩男人还是要羞涩许多,故此展示过后,便已将那浅绿裙衫拢回胸前去了。因着衣物遮挡,林虞二人晓不得她身躯上情形,却能见到一道细长的扭曲形状从碧儿脸肉底下过去了,只像一根鼓隆的青筋,迅捷得很,一倏地过去,几乎要人疑惑是否真是看花了眼。

只不过林柯虞子辰那都是些活成了人精的,深晓得是疑己不如疑人。这回倒是虞子辰经历艰险稍多些,率先地觉出不对劲,那几乎烙在骨上的习惯使他下意识地伸手便往右腰侧里摸索。

几乎是同时,便见碧儿两眼翻白,极度疼痛难忍的模样,两手鹰爪一般弯曲,狠扣入自己皮肉中,钻出十个指头粗细的血洞也浑然不觉。嘴竭力嘶吼一样撑开,现在已是个狰狞的模样了,却偏偏泄不出半丝声音。不过瞬间僵持,蠕虫自女孩皮肤底下迅速过去,碧儿一阵猛烈颤抖,竟是自喉咙深处硬生生射|出一条漆黑蛊虫来!

指尖并未触及飞刀寒凉,仅摸着了个光裸的腰带。虞子辰心一紧,晓得自己这是惯性作祟,四周一扫,先见着个占了大半视界的林柯身影,紧张之下,也不说话,闷声伸手望那人身上只一探,也不顾究竟是抓了个什么事物,使劲儿揪扯出来,而后只管往碧儿身上甩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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