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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次贰曰 露茅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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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忙着同那些老人家讲话呢,才没有那个闲工夫过来管我。”

林晞一扭头,话是讲得嚣张了,行为上边倒是收敛不少。瞧来林柯这个当哥当的,还真是挺有威慑力的。

林姑娘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况且方才收了好多礼物,正是得意时候呢,便将那满手的绢花珠子站给二人看。自然最多的还是压祟钱,拿半张红纸,或者一个红布头来裹着,但是折得仔细,轻易抖搂并不会散开,林晞一路上也端得小心翼翼。

压祟钱照例是不能当众拆开来瞧的,只是林晞掂一掂手上这小山似的一堆,依着自己多年经验,略略估量一下其中重量,那两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人群渐渐涌满了整个空地,带着声,带着色,带着人的气味,带着这个俗世中一切的一切。

也没有谁喊声“开始”,就是只是闪神,所有桌案之上便已布了满满的菜式,所有人便都拿起了饭碗筷子。这也就是在山村里边,人们讲究不多,拿几个矮板凳,支起几个拆将下来的宽大门板,便也勉强当做食案了,到场人数却又众多,便只能相互间挤挤,两肘要缩得紧紧,耸起肩来,稍微宽展些便要惹得邻座遭殃。

却也有个好处,众人这么一挤,虽是数九的寒天里头,却再无人会觉着冷了。

林柯安顿好老人家,亲自察看过每个都已坐稳当了,又为防着人冻坏了身子,细心给点了火盆,好半日以后回来,林晞早跑到小孩子们那一桌上玩闹去了,虞子辰早先给他留着的那些许空座,都已给人挤成了细细的一道缝了。

那宗祠门已经彻底打开,里头的光亮照出来,却也便只有那么点宽度,仅仅将坐着老人与小孩的两条长案笼括进去,再往旁侧里走,那便全然裹在黑暗中了。

大约是先前闷了大半日罢,林柯忽然地便起了些玩心。他不好与旁人争抢坐席,便只得在那小小缝隙里边插进去一只手,往旁侧里推一推,虞子辰便随着他那力道挪过去小半寸,再推一推,又过去半寸,恰好到了能容下他一只脚的宽度了。

便迅速将右腿伸过去,整个身子顺势压下,咚的一声,将自个儿从骨至皮都撞了下狠的,然而那细细缝隙,倒还真给他捣鼓出个可供一人容身的空座出来了。

虞子辰先是不满他久久不归,此时再给人又挤又推又撞的,尤其是最后边那一下,来得毫无预兆,险些将他整个儿压成了块贴地的饼,一时气得不轻,“你若是想练缩骨功,我倒是还记得师兄们留下的几套功法,这便给你默出来,省得你还要在这儿四处试验,如何?”

“好好好,是我有错。”林柯朝他笑一笑,“莫恼了啊。”

这人每次皆是这么个样!

认错认得比谁都快,自己拳头便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那口气便如何也没法儿发出来!换作以前白山上边的师兄们,啊不,还要添上他静一师姐,分明是闲得无趣,无风都要闹起三尺浪,碰上这么点事儿,焉有放过之理的?

林柯见这人的拳头都要戳自己脸上来了,忙忙扔出几句“大过年的不兴动刀兵”之类的话。瞧着虞子辰丝毫无有停手之意,只得长叹一声,分出一手摁住对方,另一手探到自己背后去,好一阵摸索,竟给他摸出两个挂红穗的酒坛子来。

发力提到桌案上边来,往旁边里推一个过去,“芸苗酒,这下可不恼了罢?”

虞子辰哼笑一声,揽过酒去拍开泥封,虽然一句话也不肯对人说,但也已经算是原谅他了。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尤其是芸苗酒开封以后,那酒香草香一道弥散在空气里边,是个极易辨认的味道,于是过不得多久,两人四周便围上来好几个脑袋,五六张胖瘦不一的青年人的脸,却都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嘻嘻模样。

“柯兄哪,你这做法,可不大地道啊?”

林柯哪会看不破他们的想法,再掏索一阵,又翻出一坛子芸苗酒来,“可都满足了?”

为首那人看一看自己手上提的酒,是一坛子没错;再瞧瞧虞子辰,那也是妥妥的一坛子没错,“柯哥你胳膊肘往外拐了啊,怎的我们兄弟几个要分着喝一坛,他自己却能专占着一坛?”

本来便都只是些玩笑话,林柯看一眼虞子辰,确认过这人是没有发怒的意思,便侧过半个身子来,拿手撑着脑袋,借着夜里的黑光,便也松懈了些仪态,一对狭长眸子飘个眼神过去:“那自然是因为他要饮下去整整一坛芸苗才会醉啊,哪像你们,一个个都是三两杯的酒量。”

“那分明就是因为你家的芸苗太烈!我上次出山到郁源村里去,特地买了酒的,就让阿和给我数着,那可是足足灌了五坛有余!”

虞子辰便在旁侧里听着,直听到此处,内心终于释然。自上回夜饮醉倒在雪地里头,醒过来以后他便一直纳罕,他过去在白山便常被师兄弟们称作千杯不醉的,莫不是自己中的这剧毒里边,竟是还有个降低酒量的功效的?

原来不是因为人生了毛病,而是那酒出了差错。

他是放宽了心,旁侧里的那群青年汉子,听着林柯说他们喝酒比不得别人,那点儿斗性却是给激发出来了。

只是这激也是有技巧的,拼别的什么却都好说,只是酒这么一个东西,若是真醉了,大庭广众之下大出丑相,别忘了边上还坐着一群一群的大姑娘呢,那将来还要结婚不要啦?

于是喝一声壮个胆,一坛芸苗而已,有什么不得了的!柯哥,来,我便不信他喝个酒也能比过你了,咱们兄弟们都这里帮你瞧着,你们比过来看!

这种比比拼拼的事儿,自己怎么能随意登场呢,自然是谁高个儿便让谁去顶着哪!

林柯都要给气笑了,这些家伙平日里瞧着憨厚,原来真要打起小算盘来,谁还真不比谁差:“你们这儿一个个的,我可都给记清楚了啊,过后了,一个也躲不掉。”

话是这么说了,却也无人怵他,都一窝蜂地拥上来。平日能寻到捉弄这人的机会可不多,错过一次,下回得等到猴年马月,那可不是教人肠子都要悔青。

围上来的人渐渐增多,除却原先讨酒来的青年人,还有些不明所以赶上来凑热闹的,将林柯虞子辰二人挤在人涡中心,一伙儿地只顾起哄。

喝酒!喝酒!喝酒!喝酒!

喝!喝!喝!喝!

林柯少有这般给围着起哄的经历,平日里至多是清清淡淡地从村子里过,大多时候还是与山林草木为伴。此时忽地被高耸人墙围住,只觉得自己是在一瞬之间跌入了世间烟火之中,溅起好大一片落霞似的丹红色幔纱。

只教人觉得一身的血都要暖起来了,热起来了,沸起来了,血气翻涌,直望着天灵盖顶儿蒸上去。他也不知道这么个兴奋热烈的心,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作玩心,总之就是这么个心思,忽然间便起来了,催着他逼着他,要他一时之间,都要顾不得往时那枷锁似的诸多礼仪规矩。

“哇......厉害!”

“柯哥你是真喝啊!”

月末的日子里,天上原本便缺了月亮,又兼着四周围了一圈人,遮了光去,于是圈子中间便是黑漆漆的一小片,唯见得是林柯手上倒提着的那瓦坛子,朦胧沙哑地映出来少许暗色光亮。

可是虞子辰离得近啊,便是光线晦暗了许多,却也抵不过二人之间聊胜于无的那丁点儿距离。靠得这般近,既然不曾闭眼,那边注定是要给他愿看不愿看的场景塞个满一头一脑的。

他看到啊......

林柯两眼是阖闭的,可是身姿后仰,下颌扬起,单手支着自个儿身子,另一手抓住那酒坛子底,就那么送着坛口到嘴边来灌。脚下也不是那老正经的跪坐,大半个身子倚过来,一膝虽仍是曲着,另一个脚底却已经抵在了作案撑的木凳上边,就差着抬高那些微寸许、蹬到菜盘子上边来了。

还真看不出。这人成日笼着件温文尔雅的衣装,说它单薄,却又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现下里不知为何,却给撕开了细细的一道缝来,他探个头进去往里一瞧,嚯,底下竟是这么个倜傥的模样那?

好熟悉的一个姿态。

但是在什么时候、哪个地处里瞧见过,他却记不得清楚了。

林柯平日里算不得嗜酒,然而但凡饮酒,那必定都是用猛灌的。那酒坛子又要较这寻常形制小上些许,故此过不得多久便见了底。林柯将那瓦坛整个儿倒转过来,四面转了一圈,人群便给他鼓好大一片浪似的叫好声来。

“好!好哇!”

“柯哥好酒量!我自愧不如啊!”

“滴酒不剩,柯哥干得好!现在要轮到那虞子辰来喝了!”

喊话的多喊上几句,头脑发热的众人便也转了目标,同一样的词儿,这次倒是冲着虞子辰来了。

喝酒!喝酒!喝酒!喝酒!

喝!喝!喝!喝!

虞子辰看一眼身边人,林柯还是先前那么个开敞的姿态,手上抓着瓦罐底子,碰上他的目光,竟给他丢了个挑衅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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