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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次贰曰 露茅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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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柯不好杀生,虞子辰对此深有体会,那这银块之上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林柯也没讲过这就是血迹,他只说了那不是生锈罢了。

这问题纠到最后便只剩下个死结,而虞子辰则恰好最晓得解决这类难题的窍门了,法子往往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解了。

趟过腊八,过了小年,满村子挑挂的红布,才像是终于被赋得了意义,风里招展得活泼。初隅村与世隔绝,不受兵戈之乱、徭役之苦,兼之又占着个林柯,日子饱暖了,多余的气力没处耗,便只得放在过节上边,于是不论出门进屋,村人的脸上都怀满了笑。

林柯林晞也是带着笑的,笑是真笑,忙也是真忙。兄妹只有二人,便是现下里添上个虞子辰了,那也才是三双手,却住的这么间好大的小院。平日里还能道句“宽敞”,到了岁末清扫时候,说是教人焦头烂额都不为过。

门庭须得洒扫,桃符要换簇新的,便是窗格子博古架上的花纹空洞,日久积灰了,也要将布絮拈成细长一条,伸去里边细细清理。

林晞最烦这种精细活儿。还真非是因着她那急躁脾性,只是这样的清理最是无聊费力,于是便需要个林柯守在旁边,时时监工着,以防姑娘一个眨眼间便溜去了快活。

却也往往防不胜防。

“喂,”虞子辰说是在修补瓦面,翻身到屋檐上边,却已是大半天毫无动静了,“林柯,你妹妹又跑后山去了。”

林柯挽了衣袖出来,房檐上看一眼,虞子辰懒洋洋地倚在上边,支了手臂靠着头,撑开半个眼皮来往下看。

屋顶都是积雪,人在上边窝上一会儿便要融化。就这么个去处,睁着眼便白光刺目,闭了眼却也没法睡着,分明是两面不讨好,却又死活不愿下来,林柯叹一口气,真想将这人的脑壳子掰开了,仔细瞧瞧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事物。

“跑便跑了,我还能追她回来不成?”

虞子辰微微有些惊讶,挑一挑眉:“瞧不出,你竟还是个这般大度的人,什么也不讲,便要替她揽下所有活儿啦?”

林柯便朝他笑,面上挂的是笑,一甩手,还在滴溜水的抹布便照着人脸上飞:“过去自然不会如此,只是现下里,那不是还有个你在么?”

面色陡然一整:“赶紧下来!”

除夕夜。

守岁,很多年的习俗了。民间有好多“年”啦“年兽啦的故事,但是其中统一想要表达的,好像便是,守岁是件极可怕的事儿。

你想哪,那些贴了桃符的门,那些关得严实的窗,一整家的人聚在一个小厅里,点燃火光与爆竹声响,希冀借此便能汇聚阳气,抵御外边青面獠牙的吃人怪物。只这么听着,谁都要觉得是个随时能蹦出鬼怪的恐怖故事罢。

但这可是年节啊。不论如何可怕的故事,好像只要带上“年节”二字,便总是诱得人要嘴角上翘。

年节的怪物是怕红色的,怕光怕火,怕鞭炮,而小孩子们最爱的也是放鞭炮,噼里啪啦,孩子们便拍着手来笑——连害怕的东西都是怕得这般可爱。

初隅村那么大的一个林氏大宗祠,终于派上了除开设义学以外的大用场。众人早早便得了消息,除夕夜里,按例要到宗庙里头去守岁。其实这消息也不必特意去讲,年年如此,大家都熟识,也还真就只是讲讲罢了。

只是这守岁呢,人多了,场合正式了,那自由便也相应要少上许多。便正像那些个请酒席的大户人家,参与人员便是再如何守时,那总归也会有上个先来后到。先来的呢,便要等上好几时辰,神颈长如饿鹅,待着宾客尽皆落了座,早已是前胸贴背腹中饥鸣,却还要抑着自个儿不得狼吞虎咽,以免失了风仪;后到的呢,悠闲则是悠闲的,宴席上却总免不得经受些闲言碎语嘤嘤嗡嗡,直教人芒刺在背,却还要腆着脸皮,笑嘻嘻地你逢我迎。

只是常人还能有上个选择的余地,林柯林晞这些做小辈的,按着礼法规矩,却是只能早来、不可迟到,自未时末直到亥时,整整四个多时辰,除却最后边那点儿蜜糖素斋,几乎是半粒米都没法沾。

林柯端了最后一碟糕出来,给三人匀匀分了。

米糕里掺了黄糖,漂亮的深黄颜色,四边细致切了水波纹,却只有半个成人手心那般大小,拿布裹了拢进袖子里边,乍一眼瞧去,谁也发觉不了,正适合大庭广众之下,悄悄地拿衣袂掩了送进嘴里边去。

虞子辰,你多带几块下山去吃罢。

林晞一听,不满了,哥,我也爱吃糕啊,况且我还是小孩子呢,年节年节,辞旧迎新,小孩子才是最大的!

林柯便笑,待会儿守岁呢,宗老们铁定已经备好了给小孩儿的饴糖。但你子辰哥非是林氏宗族,没法子进正堂,熬到大半夜里的,可不是要肚饥么?晞儿大了,也该懂事些了,啊?

林姑娘听了讪讪,却也明事理,于是便只在虞子辰拢过来糕点给布包打结的时候,恶狠狠地冲人瞪一个眼。

女孩儿脸蛋鼓鼓的,装模作样地发狠。虞子辰觉得有趣,伸出手去,趁林晞尚未反应过来,迅速揉了姑娘头发。

好险没被林晞挠他一脸。

各自将饼子藏妥当了,有说有笑地下山。林晞一蹦一跳,脑袋上簪了她哥从外边带回来的两个蝴蝶逐花形状的绢花,那蝴蝶触须上抓了两颗圆溜溜白石子,跟着林晞动作也一抖一抖的,与活物仿佛。

虞子辰有意落后姑娘几步,看过去身边人。

是为了应节,林柯自然也穿了一套全红色的衣衫,与他身上的款型一模一样。二人体型相仿,换句话说便是衣裳能换着穿,当初便是托了村里农户,帮着做两套相同的,能省却许多量身度码的麻烦。

这衣衫样式简单,除却宽袖上各绣的一枝草木花纹,便再无更多装饰,仅是上衣颜色浅些,下裙深些,腰带盘绕几道了事。虽是如此,将要及冠的少年,身形已经完全展开,隔着皮肉,隐隐约约描摹出来的骨架形状,撑得少年人就像一棵青绿色的树,鲜美又沉静的。他立在那处,不夺目,因为他沉淀的是岁月中所有的安静。

林柯没有开口。

他大约是察觉到虞子辰的目光了,因为先不论这人对外如何,对他却至少坦诚,毫无收掩之意。也大约是因为在专注在想些什么事情,而对此毫无察觉。

总之直到出了松林,过了第一条红布搭的飞梁,初隅年节的热闹喧哗不由分说地揽了两人入怀,林柯都再没有开口。

一对木门,两面朱墙,裂开两个去处,冷雪夜与繁华地。

小门关得不严密,只是稍稍掩着,轻一推便会吱嘎打开。瞧着它脆弱,里边的暖气与烛光便也嚣张,恣了意地从那细缝里头往外扑。

“唱来要作、踏雪寻梅记,谁知却是、天涯沦落时。”

足声安静,后院里只余了虞子辰与傅老二人,都是不能进去宗庙之中、却也不甘只留在家里的人,以及那月光底下一树的赤色梅花,香气幽幽如轻红的丝。虞子辰不作声,任着身边的老人家,似悲哀似慨叹地吟诗作赋。

“世人大多重赋轻诗,觉着诗这一物,繁彩不足。瑰过去也作如此想,现下真走出来了,却只觉得,叱,荒唐!”

也不论他是听懂没听懂,老人家提起文赋歌诗来,整个儿地便精神了。讲到激动时候,还要举起一只苍老手臂来,向天向地狠狠地挥,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在文坛上叱咤风流的少年郎。

“诗以表情,所谓情,便只是个一时间的事,时候过了便再寻不着,还用纠那些细枝末节作甚!”

只是他大约并不晓得,自己已经很老了。他的声儿是颤的,臂儿是抖的,耄耋之年的身子畏寒,棉衣裹了一层再一层,故此那手上飘的也不是宽袖缓带,而是一个粗壮如萝卜的滑稽物什。虞子辰也不忍打搅他,只是傅老是多通透的一个人物,他听着虞子辰安静,好半晌,叹一口气,垂手不出声了。

“傅老过去......曾是朝廷命官?”

如此文思飞扬、家国天下之人,若不是个披鹤氅的当世文官,那至少也当是个什么书院的教习山长。

两相比较之下,是朝廷命官的可能性还要大些。

这事儿不难教人瞧出来。就他方才那个抑赋扬诗的论调,便是虞子辰听着有理,却毕竟是逆了天下人的意思,拖到哪座有些名气的城里边,怕都要给那些风流才子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这人却偏偏还要说。恐怕在官场上也是个卡喉咙的老骨鲠,指不定便是泥坑里磋磨了多年,反倒磋出来一身硬骨,见得事儿多了,便是谁来也不怕。正是皇帝最厌烦他讲话,却又不得不听从他意见的那种臣。

傅老却认真端详他好久,过后,一声长叹。

“先生当真是记不得了?瑰本是太子师。”

“但却是,前齐的太子师。”

写傅老姓名的时候,想,姓傅的男子,应该要带个什么名呢?当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傅珪,但隐约又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见过,是个真历史人物的名字,就这么用了不太好。

但是抵不住好奇心,于是码完字了就去百度了一下。

确认了,是以前高三文言文里做过的人物传记。

第36章 次贰曰 露茅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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