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云是仿生人，一次误入记忆副本，体味到了情感的美好，交到了一个朋友。

他不知道记忆副本是谁，也不关心什么时候会被打破。

他想的就是，每天和好朋友在一起，多好。

直到那天，副本被清空。

他再次回到了仿生人的工作部门。

他不是人类，自然无法触及别人口中的现实。

他抓着手里的照相机，眼神垂下。

自己的同事经过他会不带感情地开口。

喊他代号，叫他工作。

而这时候，他总能想到一位少年。

总喜欢悄悄走到他身后，遮住他的眼，吓唬：“沈长云，我是谁？”

他从来都知道他是谁。

他是叶清，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带自己体味感情的人，也是让自己内心不再纯粹的人。

可是那些情感，也都是凭借“沈长云”这个壳子偷来的。

他默默把相机藏好，道：“我来了。”

再次投身于工作之中。

后来有一次记忆副本有崩坏问题，总部的人去维修，他趁乱跑了出来。

现实、现实。

跑到现实也没用，他并不知道叶清在哪里。

无所事事地在人间游荡。

仿生人不能离开工作部门太久，这个工作部门既包括所有仿生人待在一起搜查资料（总部），也包括各个记忆副本。这也就是031误入记忆副本依旧没有消亡的原因。

可是现实，他待了太久，就会自爆。

这好像是源于很久前的规定吧。031并不知道这个久具体是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钟多少秒。

可是来了一趟现实，便不再后悔。

他随意翻着相册里的照片，叶清站在最中央，笑容明媚又漂亮。

他游神地想，就被人拍了拍肩。

“小帅哥，要不要帮忙洗照片？”

031回过神。

“我没钱。”他这样说。

“呀。”那人轻轻叹了一声，不再和031多说话了。

031在长椅上休息好了，便继续往前走。

一直慢慢走下去，其实也不错。

他走了一会，走到了儿童乐园。

心中一动，不知怎么，他便走了进去。

还是坐在长椅上，休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东西也不吃。

有小孩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在那里，看起来很可怜，跑过去便和他搭话。

“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等人。”

“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呀？”

031怔愣了一瞬，才慢慢笑了出来：“或许因为，我找错了地方，或许因为，我记错了时间。”

小朋友似乎很热心：“那对方长什么样子呢？如果以后我见到，一定带他来见你。”

031把照片给小朋友看。

小朋友感叹：“他的眼睛是绿色的，他好好看呀。他叫什么名字？”

031的唇微动，他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道深沉而磁性的男声。

“他叫叶清。”

031诧异地抬眸，下一瞬间，他就和叶清笑盈盈的双眸对视。

他的目光落在了秦长许和叶清相牵的手上，像一场梦啊。

叶清语调温和：“冒昧问一下，先生您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031很想说，但是签过的工作条约在此刻生效。

“……仿生人要永远为神明服务。

……不能透露自己的存在。

……不能拥有情感。

……”

他的喉头发紧，什么都说不出。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好像每一寸肌肤都变成了蝴蝶，慢慢地飞远，飞远。

他明白，只是消失的预告。

趁着还能说话前，他大喊。

“叶清，我原谅你了。”

叶清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种话，可是对方已经化蝶飞去了，再去回忆，发现自己竟已经想不起那个人的面容了。

秦长许拿起了相机，他们翻看照片。

有叶清，有秦长许和叶清。

而最后一张，赫然是沈长云的脸。

现实和记忆副本的记忆全部涌现，叶清颤抖着开口：“这不是，记忆副本中的沈长云吗？”

秦长许仔细想了想：“大概不是。”

可能出了问题吧，让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人进入了沈长云的壳子。

而他们此刻才明白那句话。

即使你忘了我，不愿意和我交谈，不愿意见我，叶清，我原谅你。

世界如此复杂，小小的蝴蝶呀，请不要再迷路了啊。

-

我叫舒春。

哦，其实我并不叫舒春。

我没有名字。

我是游荡于记忆副本与记忆副本中的孤魂野鬼，没有家人和爱人。

我可以钻进很多无关人物的壳子里，但是这也需要有一定要求。

在记忆副本中，有真人，有npc，而我只能进入npc的身体。

所以在游荡入和叶清有关的记忆副本时，我钻入了舒春的身体。

最开始接近叶清，只是因为这个npc和叶清的关系而已。

我会有意识地对叶清说一些刻薄的话，以此来试探他的反应。

会难过吧？自己的最好朋友说出那样的话。

可是他总是不在意，不在意，宠溺地摸摸我的发丝：“你别闹。”

然后包容我。

也不对。

他包容的是舒春。

我的阴暗、别扭疯长，我想让叶清承认，他的包容不是因为我叫舒春，而是因为我。真的，我自在了很久，久到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现在多少岁，但是我第一次生出这样别扭与难受的情绪。

叶清是不会明白我在难受什么的。

我为了他高兴。

我因他情绪不定。

原本还想再和他多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

我羡慕着他和秦长许的亲密无间，但我清醒地明白我想要和他的关系并非如此。

记忆副本被打破那天，我想去找他。

什么都没抓住，只落得一手雪花。

明明今年的白水是夏天。

为什么泪水会像雪花？

依稀记起，很多年前，还在读高中时。

他喊我们出来，快活地大喊。

“下雪啦！”

当年解开心结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