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许在赶飞机的时候，叶清和叶娇正在外面吃饭，他们二人喝了点酒，并且叶娇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对。秦长许奇怪的话，叶娇奇怪的神情，一切都在暗示叶清有什么他所畏惧的事情即将发生。

叶娇喝完酒，神情倦倦的：“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姐姐吧。”

叶清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叶娇掐了掐眉心：“被叶冷送到迟淮安身边这件事，其实我说不了什么。我一直都是他们二人关系恶化的象征，哦我亲爱的弟弟，其实你也是。我们都不是他们结合生下的孩子，我们都是野种，都是他们背叛婚姻和外人生下来的孩子。”

说到这，她神色似乎有些痛苦：“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叶冷让迟淮安抚养我。迟淮安完全可以不在乎我，甚至于虐待我。但是她没有。”

“她是个好母亲。她很爱你，甚至她的母爱涉及到了我。”

“现实与副本，我始终是有着完全的记忆存在的。我在犹豫，叶清，你知道她有多爱你吗？可是你却用她痛苦的方式幸福着。但是我之所以从未出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是幸福的。迟淮安以己度人，她总以为你不会幸福，她想带你逃。”

“你知道记忆副本的代价是什么吗？是她永世无法生还，是记忆副本被你毁灭后她就不再存在，是她的幸福。”

“爱，畸形，迷人。”

叶清愣了愣，就见叶娇忽而展露一个笑颜，那笑意很淡，好像世界最轻微的风都能将它吹散，她道：“但是，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手串，语调有些落不着地不切实际的散漫，像是新雪，可来不及看就融化了。她递给叶清，道：“你要保管好。”

“无论是现实还是记忆副本，我最对不起的都是谢陵。这个送他。”

告诉他，说到这她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无可奈何一笑。

“有缘自会相见。”

-

他们喝完酒准备回酒店，叶娇是女孩子，叶清就算作为弟弟也要多照顾对方一点，他们沉默地走在小巷，好像周围人声和他们没有一切关系。走着，叶娇倏地站定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影子。”

“什么？”叶清追了几步，想问。

叶娇声音低微似乎自言自语。

“你小时候总爱和我比影子。”

“谁的影子长，谁的影子短。”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影子就比我长好多，个头比我高好多呢？”

叶清沉默着不说话了。

叶娇还在回忆，她比划了一下：“你那时候真的很矮。成天缠着我问些没脑子的问题，真的很烦。”

叶清问：“那现在呢？”

叶娇扯了扯嘴：“算不上讨厌，也没多喜欢。”

叶娇从来嘴硬。

只是叶清没想到，这一次对方为他铺了这么多路。

他们回到酒店，叶清看着叶娇进入房间后回了自己房间，脑袋一沾床就睡下了，他当然不知道，叶娇此时眼底清明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在梳理思绪。

当年，叶冷在和迟淮安结婚的情况下，和她母亲出轨怀了她，生下她后不负责任。迟淮安把事情闹得很难看，或许也没有真的把二人的婚姻当联姻，而是真的像做一位小妻子那样幸福纯洁吧。她的性情惹得叶冷不满，后来叶冷当着迟淮安的面和男人上床，迟淮安便开始恐同。现实中，当她知道叶清和男人谈恋爱时，第一反应就是叶清是不幸福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同性恋都是不幸福的。

她试图阻挠秦长许和叶清，但是没用。

后来她找上了邪神，以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换取了叶清的二次人生。

可是叶清依旧没有依照她的希望走下去。

所以，叶娇猜测，迟淮安再一次呼喊叶清，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没办法再把叶清拉到非现实世界了，因为他们已经在非现实世界了。

她很可能会带着叶清一起死，彻底粉碎自己，同时杀了叶清。

唯一的好方法是在她松手之前做些事影响她。

叶娇的谋划是自杀。

她想赌，赌自己的死会不会唤醒迟淮安的理智。

她活得已经够久了。

迟淮安养大了小三生下的孩子，包容她，甚至爱她。

她别无所求，无路可退。

唯一的回报就是让迟淮安爱的人幸福。

-

叶清第二天起床后去敲叶娇的门，很久都没得到回应，他等了会，终于耐不住性子，喊了服务员开门。

门打开的那瞬间，一种感觉笼罩在叶清心头。

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屋内静悄悄的，叶娇躺在床上。

叶清喊了声。

“姐？”

“姐？”

他蹙眉，不敢往里走，只得喊叶娇的名字：“叶娇？”

寂静。

他只得往前走几步，但是却被地上滚落的胶囊夺了眼球。

胶囊，很多胶囊。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床上的叶娇。

叶娇左手抓着一个瓶子，瓶子里的胶囊受重力慢慢滚落出来，而掉落的地方还有很多药。

他跑了过去，跑到叶娇的床前。

叶娇面容温和，好像只是在睡一场大梦。叶清把地上的瓶子都捡了起来。

各种药。

但究竟是什么药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娇很可能把那些药全部吞了下去。

叶清面色微沉，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谋。

等救护车的时候他抱着叶娇，想了很多。

好像等不了秦长许了。

-

病中的迟淮安听说叶娇吞药被送进医院洗胃后便匆匆赶来看望。

他们三人再一次见面。

尽管并不是叶娇和叶清去看望迟淮安，但是在这个节点，只要三人相遇，不可控的事情就会发生。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再次见面会发生什么。叶清不知情，而知情者也无法控制事情走向。

叶清惊讶地发现，迟淮安好像并不在乎秦长许了。

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每次都会唠唠叨叨地说，你不要和秦长许在一起之类的话。

叶清努力不去在乎自己内心的不安，他试探性开口：“秦长许马上就到绵城了。”

迟淮安顿了顿：“秦长许是谁？”

叶清不可思议地看向迟淮安。

怎么会这样？

这是迟淮安装的还是……

他苍白着脸色，摇摇头，什么都说不出。叶娇还躺在icu，情况不明，医院的时间是红色的，有种瘆人、神秘的诡异。他假装要去上厕所，在厕所附近解锁手机，找到了秦长许的电话，刚想拨过去就听见系统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秦长许不是才和他一起通话吗？

怎么现在就是空号了？

他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屏幕。

备注没有问题。

秦。

长。

许。

一个字都没问题。

他又在微信翻找秦长许，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列表。

无奈，他匆匆给一些他和秦长许都认识并且熟悉的人打电话。

“喂，你好。你知道秦长许在哪吗？”

“我们上次一起吃过饭。”

“我们是高中同学的。”

“我们参加过你的婚礼啊。”

……

回答的都是惊讶。

“秦长许是谁啊？”

秦长许是谁啊？

“我不认识他啊。”

我不认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