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在晨光之中慢慢揉了揉眼。

他是被隔壁舒春着急忙慌地脚步声吵醒的，对方没来喊他，是好心。可还是被吵醒了。

他摸上床头的手机，看着时间：怪不得呢，原来是迟到了。他自己是不着急的，反正是病号，晚去一会也不打紧了。可是手机摸起来着实有些烫人了，他输了密码，却意外发现自己还在和秦长许通话，不过已经转语音了。

对方似乎是听到自己的动静，问：“醒了？”

“嗯，”叶清说了句话，觉得嗓子中哑的厉害，便去二楼的休息室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秦长许问：“今天真不来了？”

叶清放下杯子，擦擦嘴：“哪能呢，刚起床，收拾收拾就去了。”

秦长许应了一声，又说：“不用担心，现在还没什么事，今天早读没布置课堂作业，我们都在背书呢。”

叶清翻出书包，把东西塞进去，打算换衣服，便说：“我知道了，先挂了，马上见。”

秦长许说：“好。”

挂了时长两小时的电话，秦长许笑了一下，签字笔在修长的手指间转了转，看到旁边的一对男女前后桌彼此笑着聊天，又继续低头刷题。

叶清家离得近，没过多久就来了，他一路狂奔，秦长许问他：“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叶清“摆摆手”，一副脱虚的样子，缓了好久才开口：“本少想检测一□□能来着。”

秦长许挑眉，不语，笑了。

很简单的两个动作，叶清却觉得对方做出来特别帅。他拍拍自己脸，余光看见秦长许那家伙不紧不慢地卷起白衬衫的袖子，动作优雅又没有匆匆之说，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矜贵。

叶清呆滞地想：难道因为做了朋友，所以导致自己对他的印象都变很好了吗？

不得不说自己上辈子能看上秦长许这件事，真的就很好理解了。

两个人在一起，反而没有昨晚语音通话的情调了，彼此做着自己的事。叶清把书放在自己的右手侧，左边靠着窗台。他趴在中间，莫名有种安全感。窗外流泻日光，晒得他舒服的很。

他想，昨晚什么都好。

氛围也好、时间也好、聊天的内容也好。

美美的回忆，美美背英文单词。

他正自娱自乐，秦长许突然看他，眸光很浅，但是存在感极强，有种青山流水的清贵：“你背多少单词了？”

叶清被问得愣了一下：“我没记。”

秦长许合上笔帽，大有“我们好好谈谈”的架势：“这样不行呀。”

“月考试卷出来了，你考得一般，有分析吗？”

叶清：“其实也不算太一般啦……”

秦长许听了，略微颔首：“所以是我高看你的实力了？”

“没有！”笑话，这种话一听就是说话者故意刺激听的人的，但是叶清明知有陷阱，偏偏要蹦进去。

秦长许点了点头：“那就是考得一般。”

叶清不反驳了，但萎靡了。

秦长许问：“没分析吧？”

叶清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长许说：“你得有点计划，否则一切就是无用功啊。你前进的方向都是迷茫的，你还怎么能找到你明确要尽全力而奋斗的道路呢？”

这话说的极是，叶清略一拱手：“受教了。”

“那我就期待你的成果了。”秦长许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当真是好看的，像冰雪消融，春天的第一天。日光流进他的眸中，他很温和地看着叶清。

于是叶清被日光包围。

鬼使神差地，他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啊？”

秦长许眼睛很亮，看着那双绿色的眼：“如果我说我想和你考一个大学，你信吗？”

叶清怔愣了太久，然后笑了，他学着秦长许那样问：“你想我信吗？”

秦长许看着对方墨绿色的眼，想，聪慧。真是聪明了。但他又什么都没有，低垂了眉眼，叶清兀自在那里跳脚。叫了一会，笑了：“我们两个人真幼稚。”

秦长许边做题边说：“我不幼稚。”

叶清又莫名地乐了，开始背英语。当然，这次他是按照秦长许的计划来的。其实这样的行为他并不反对，而且生出了一种奇妙的安心。他因为自己的没有安全感而把自己的计划和别人共用，害怕孤独罢了。可是，叶清并不清楚秦长许是否亦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呢？

他背完了英语单词，神魂不定，总觉得自己背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背。他看着斜对面的同桌，那是沈吟——叶清上次拍戏时，总觉得对方是个好小女孩。

叶清对着那个方向笑了起来，痴傻傻的。像笨的没有头绪一样。可是没有头绪的不是叶清，是正在做题的秦长许。秦长许思考的一切全部坍塌，可他只看见了叶清的视线，聚焦的地方。他冷冷地，带着清雅问：“不学习？”

“学。”叶清应了，也抽了本练习册和秦长许一起做了起来。而秦长许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而叶清也在偷偷地看秦长许，他写了张小字条丢给秦长许。

【我在研究人的复杂性。】

秦长许眼皮跳了跳，觉得自己真无趣，陪着叶清做无聊的事。但又是值得的。

【仔细说说呢？】

叶清这次扔给他扔得很快，但字也真是龙飞凤舞到有些嚣张的地步了。

【我可以分析你的性格。】

秦长许挑眉，他刚打算写些什么就听见一声颇有特色的音调在自己耳边轻飘飘地扫过，很是阴阳怪气了——张洵笑眯眯地，盯着他们两个，然后问：“好玩的呀。”

叶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玩。”

“这哪能呢。”张洵摇了摇手，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他这一说便真是让人有些羞耻了，尽管对方并没有责怪之意，“我可是会分析你的性格的。”

叶清把头埋进英语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秦长许很轻很轻地嘲出了声音，张洵摇摇头感慨着，走时还不忘道：“好好学习是主要哦——”

叶清的头埋得更低了。秦长许看见对方露出些许的脖颈，泛着浅浅的红晕，不禁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懒懒散散地撑着头看叶清，半天才曲着食指抵在唇边笑了声：“小鸵鸟。”

而这一刻日光正好，时间还长。

他们还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