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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蛆与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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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七福没有明说,她不知道这件事公羊熹寞愿不愿意当众说出:“熹寞,你想跟我单独说说吗?”

公羊熹寞离开周迢的扶持,站好,思忖一番,点点头。

这件事情,她最不希望被知道的,就是旁边扶着她的人。

她说,不会有人愿意在爱慕人的面前扯下遮羞布,露出不堪的过去。

至于为什么愿意和姚七福说,是她别无他法。

住在公羊府的这几天,她整夜整夜的做梦。

梦中的女孩儿血肉模糊却仍不停地追着她,嘶哑地大喊:“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还给我,全部都还给我!!!”

她无人诉说这份痛苦,无法告诉人这个深埋在心里的秘密。

她要被折磨得疯了,回来龙云,根本就是个错的选择。

可是,她没有办法。

就像当初,她选择做公羊府的二小姐一样,根本就没有得选。

姚七福伸出手,环抱住瑟瑟发抖的公羊熹寞:“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公羊熹寞眼下就像是一片漂泊在大海里的孤帆,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无奈地任由命运的波浪,驱逐她前行。

她想夺回命运船桨,可是她太害怕海洋了,害怕水会将她淹没,她……不敢。

蓦然,一束温暖的火光出现,火光轻柔地将她全身裹住,帮助她驱散寒意,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公羊熹寞看向姚七福,她总是有种让人平静的魔力,待在她身边,再麻烦束手无措的事情,因为恢复镇静都会迎刃而解。

姚七福慢慢松开她:“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吗?”

公羊熹寞从姚七福的怀里挣脱起身,看向窗外和祥的景象,狼狈地刨开她内心深埋秘密的土壤,看到那一段阴暗回忆:

一间昏暗潮湿的屋子,是她自苏醒后便待着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只曾经在一小块的地方,看见过阳光。

贪婪地注视着手指尖的一点点橙意,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厌恶。

因为她待在阴暗中,阳光,太奢侈了。她不该奢望。

收回手握紧拳头,僵硬地扭头,对视上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长得好漂亮,哪怕是借助黯淡得不能再黯淡的光线,她都能看到少女吹弹可破的皮肤,楚楚惹人爱的表情,以及华贵的服饰。

这一看,便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

反观自己呢?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不该怀上的孽种,哦,不,她连种都不算。

她是蛆,少女是雀。

一样的年纪,生活与身份确实天差地别。

彼时的她,根本没有妄想些什么。

她反倒觉得,被抓来也不错。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她们就是一头头,静静等待着匹狼走来挑选膳食的羔羊。

蛆冷漠地聆听着小羔羊死前的撕心裂肺,苦苦哀求。

她扯出一笑,笑他们太愚蠢。

狼怎么可能因为羊的哭泣,而放过嘴边的美食。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成为狼的盘中餐,她不害怕,反而很期待。

“我们逃走吧。”

雀跟蛆说,她想叼起蛆,离开破烂的牢笼,带蛆去看辽阔的天空,感受自由自在的风。

然,蛆并不想离开。

蛆本就该生活在肮脏的地方,试问,谁在干净的地方看见过蛆呢?何况,世人是不会允许蛆的存在的。

雀一次又一次地询问蛆愿不愿意陪她离开,蛆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蛆被问得不耐烦了,不明白雀的执着,她如此想离开,那便走啊?为何要拉着她也离开?

而且,这个笼子里还有许许多多的鸟,为何不选择雀的同类,而是她一条恶心的蛆?

“因为我只有你。”

敢信吗?这是一只高贵的雀,低头可怜兮兮地对卑微的蛆说的话。

蛆环顾四周,雀被迫和她待在一个笼子里,所以雀确实只有她。

蛆没有被感动,她早已麻木不已。

心中有了一个计划,既然雀想走,那她就帮帮忙,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惨死,她就是不想雀对生活还有希望。

要和她一样,厌弃生活,甚至憎恨虚伪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蛆协助雀,漫不经心地留意狼的行为,一雀一蛆,在死亡来临前,瞅准时机,逃离出去牢笼。

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不是笼子里潮湿的闷气,而是新鲜的,清新的,让人有活下去欲望的空气。

雀说到做到,一路叼着蛆,不断地往前跑。

可狼是多么聪明,且速度敏捷的动物。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发动狼群开始捕捉她们。

她们不敢停,一直一直一直往前跑。

直到雀被树枝绊住了脚,两人狼狈地倒在地上。

蛆看着满脸求生欲的雀,心里不忍,“我来替你掩护,你快跑吧。”

雀感恩地看向蛆。

于是雀假装成了雀,蛆伪装成了雀。

天不遂人愿,想活下去的雀,最终死在了群的紧追不赶下,坠入崖底。

而一心想死的蛆,却活了下来。

蛆爬到崖底,费力地将雀从湍急的河里拽了上来,凝视着雀死不瞑目的面容。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烈阳照射到了她的身上,她才逐渐回过神。

最后,蛆找了个地方,将雀埋了下去。

而她看着广阔的人间,再次陷入迷茫。

狼没有要她的命,就连河流也带不走她,那就就活下去吧。

苟延残喘也好,肆意妄为也罢,总之,老天都觉得她命不该绝,那她就活下去吧。

后来蛆努力活成想象中雀的模样,阳光的,明媚的,顽强的。

她到了一个繁荣并且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

蛆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听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唯独没有和她提前那个笼子。

她真是喜欢。

可是,愈是幸福,就说明距离悲伤愈近。

蛆遇见了一只帅气的孔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动,她的喜怒哀乐随着孔雀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她控制不止,也就随着去了。

知道孔雀喜欢上了一只淡然的猫,她没有去干扰,甚至愿意去成全。

蛆的爱意,她可以隐藏得很好,谁都不会知道。

命运总是这样的爱捉弄人,孔雀不得已要离开猫,当她压抑不住心里的念想,想着与孔雀做一次分离,她就就此彻底不去想孔雀。

她去找猫,想询问一丝丝关于孔雀的消息,然,猫也失踪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再一次被世界抛弃。

无力的窒息感隔着几年的光阴,再度找上她。

这次,她还是懦弱地选择放弃。

等她想孤独的死去时,真正雀的家里人却找了过来。

他们不管长相,只相信信物。

那一刻,她真后悔,她为何不把雀的信物还给雀,反而选择放在身边。

起初,她是想当掉这几个信物,去过好日子。

没错,她天性如此,她榨干雀的最后一丝血。

但她没有那么做,信物放在她身上,时刻提醒她要像雀一样活着。

事与愿违,信物成为了她到另一个牢笼的枷锁。

她反抗,却没人倾听。

直到得知孔雀有危险,她没有办法,只有一条路,选择真正成为雀,才有能力救出孔雀。

她也确实救出了孔雀,并且因为这份恩情,以及雀的身份地位,孔雀愿意娶她。

可她高兴吗?她只觉得我荒谬。

过度的假装,让她自己也忘了,她只是蛆,不是雀。

她试图与雀家族说明她的身份,可他们全然不理。

那时候她才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一只雀,与孔雀家族绑上关系。

至于她这只雀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不是披着雀的外衣,底下是其他生物,他们并不关心。

到头来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阳光照射到公羊熹寞的眼睛上,她不适地惺忪开眼睛。

啊,梦醒了吗?

姚七福听完故事,心里涌现一股悲凉。

她聆听过柏闵肖,卢恒安,华芜池的故事。

她无权站在上帝的视角,去评判他们的过错。

他们都害过人,都曾直接或间接地杀过人。

所以,姚七福不禁深思,一个人的不幸,是天性所为,还是环境,亦或者是时代所逼?

姚七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对于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得出过不同的答案,但最后她都会一一否决。

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

姚七福斟了一杯茶,屋内瞬间茶香四溢,公羊熹寞的情绪被安抚不少。

“狼是吴玥,雀是真正的公羊二小姐,蛆则是你。”

公羊熹寞接过姚七福递过来的茶,凝视上方氲氤的水汽,颔首。

“既然这个地方有这么多不好的回忆,”姚七福放下手中的茶具,看向公羊熹寞,“你为何还要回来?”

公羊熹寞没有发声,抬头,问了姚七福另外一个问题,“阿福,你得知了我的过去,难道不觉得我很……”卑劣吗?

最后三个字,公羊熹寞说不出口,姚七福却大致猜到了。

姚七福举起茶杯,示意与公羊熹寞碰一碰,“每个人都有过不堪,你愿意与我分享你的过去,说明你信赖我,说实话,我与你不算深交,我猜测这些话,你深埋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吧?”

公羊熹寞点头,手抵在茶壁处,感受茶杯的温热。

“这不就是了,你如此相信我,我又怎么可能反过来说教你。何况,”姚七福的手探入荷包,触碰她的虚珥,“从来没有人真正有资格去评判另外一个人。

每个人的思想不同,认知不同,哪怕是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对于一件事情,也会有不同的见解和处理方式。所以,熹寞,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吗?”

指腹处的温度太高了,高到公羊熹寞的心一颤。

姚七福是希望她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篇章。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放下积压在心里多年的事。

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那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公羊熹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刚才的那个问题,我想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

姚七福淡然一笑,“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与我说,或许一直埋在心里,谁也不说,这都是你的自由,熹寞,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任何抉择。”

自由?

公羊熹寞听到这个词语,讥笑,喃喃,“我有自由吗?”

姚七福轻抿一口茶,“当然有,就比如眼下,你就有自由选择是否和我继续聊下去。”

姚七福将这个沉闷的话题,巧妙地转变成轻松愉悦的。

公羊熹寞撩起眼皮,眼里充满钦佩:“阿福,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姚七福想说,不是她好,只是她经历过一些事情,加之她有现代思维,所以她看待事情,没有他们这么的固执与消极。

得到也好,曾经拥有过也罢,不属于的就是不属于,她不会去想“假如”。

除了……摸了摸荷包里的泥塑。

虚珥是她唯一的例外。

“阿福,你今日来,是需要我带你找吴玥的吗?”

第一次,用如此轻松的口吻讲出这个名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嗯,是的。”姚七福说,“熹寞,你能带我去见她吗?当然,你还是有拒绝或者答应的自由。”

公羊熹寞看着姚七福不带一丝祈求的眼神,她将左眼裸露在外,右眼遮盖在刘海之下。

看着她在阳光下像极了琥珀颜色的瞳孔,公羊熹寞手一紧,而后松开。

这个过程很短暂,却足以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阿福,请原谅我,是你说的,我有选择的自由。

现在,我选择摒弃过去,展开手拥抱未来。

姚七福单独跟随着公羊熹寞从后门出了公羊府,没有告诉周迢和柏闵肖,她们的去处。

坐在马车上,又是一阵让姚七福感到恶心的檀香,密闭的空间,没有外面新鲜空气的进入,姚七福头开始晕眩,喉咙处像是卡了异物,上不上,下不下,难受至极。

公羊熹寞看着姚七福,衣袖下的双手不断扣动。

“阿福,你不舒服吗?”

姚七福没有什么怀疑,只觉得是寻常的晕马车,“没事,还有多久能到?”

公羊熹寞隐在黑暗中,神情变得阴鸷,“很快了。”

姚七福点点头,调整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姚七福头晕眩地下马车,环顾四周,居然是一处荒野。

姚七福仍旧坚信地跟着公羊熹寞,上了一个摇摇坠坠的台阶,推开一扇积满了灰的门,而后进去,空无一人,破败得到处结满了蜘蛛网。

“熹寞,我……”

后面的话,姚七福还未说的出口,便因后脑勺被人猛地一敲,而晕倒过去。

站在她后面的公羊熹寞,含泪地看着倒地的姚七福,颤抖的手里拿着得是一个木棒。

“很好,你还是如此,从未让我失望过。”

吴玥从阴暗处走出来,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个佝偻的身影。

待他走出来几步,竟是麦由爷爷。

第43章 蛆与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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