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军训八月三十号结束了，学校为了仪式感，还搞了个小型的阅兵仪式。

八月三十一号休息一天，新生领了新课本和课程表，九月一号开始正式上课。

高一三班教室被安排在教学楼四楼，几个人每天早上赶早读都跟赶着投胎似的，但是赵琨好像从来不上早读课，每次他们仨匆忙出门的时候，赵琨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开学已经一个月多了，陈耀祖基本适应了高中生活，每天按部就班上课、做作业、回寝睡觉。

物理老师还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着重力、压力、动力这些词汇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已经开始读表盼望下课了。

今天周三，食堂那家做红烧牛肉面的开门，去的晚可能就没得吃了，陈耀祖一边想着喷香的牛肉面，一边心不在焉地开小差。

物理老师在下课铃打响的同时宣布了下课，坐在后门口的丁鹏程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陈夏喊上陈耀祖，两人慢慢往食堂挪。这物理老师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拖堂，所以周三是他们寝室的牛肉面日，不包括赵琨。

陈耀祖他们俩到食堂的时候，丁鹏程已经拿了号牌坐在牛肉面窗口正对着的餐桌上等着了，而牛肉面窗口已经排起了很长一条队。

陈夏一拍丁鹏程的肩，诚心夸赞道：“兄弟，每周都多亏有你！”

陈耀祖坐在了他俩对面，三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没一会儿，面好了，三人取了筷子一齐吸溜着面，也没空扯皮了。

陈耀祖正吃的满头大汗，就听对面丁鹏程轻声说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陈耀祖和陈夏俩人一齐抬头，顺着丁鹏程地视线看过去，发现是赵琨在快餐窗口端着个饭盆打菜。

陈夏嘿了一声：“稀客呀，我从来没见过他在食堂吃饭，我还以为他不用吃饭呢。”

陈耀祖不同意地反驳道：“可能我们来的时候恰好他没来呗，吃个饭又不一定是同一时间。”

丁鹏程在旁边啧啧评价：“耀祖同学，你这就说错了。他确实是从来没来过食堂，他们班上的同学都说他中午出校，下午上课前才回来，有个传闻说是他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的养在外边的，那女的每天给他送饭，所以他才每天中午出去。”

陈夏和陈耀祖被他点燃了一颗八卦的心，纷纷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他不回寝的时候就是跟那女的住一起？”

“我有个初中同学在二班，他们班上现在都知道他不是个普通高中生，抽烟喝酒打架样样来，军训他也没参加，老师要给他记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没记过，二班的人都说他家里有背景的，可能是混□□的。”

陈耀祖疑惑道：“他家里有背景，他还被女的养呢？该不是你同学编出来骗你的吧？”

“是不是骗我的我不知道，反正都这么传，你俩离他远点。”

三人聊完了八卦，把剩下的面汤喝了大半，回寝午休去了。

赵琨后来基本上每晚都按时回寝，偶尔夜不归宿，其余三人见状也不怎么搭理他，只要寝室扣分稳定在不被罚的那个线上就行。

临近期中考的时候，某天中午，学校值班室通知陈耀祖，说有人找他。

陈耀祖到学校门口一看，原来是大姐来看他。大姐夫出差去了，大姐只能自己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来的。

姐弟俩人在校外找了个人少的花园，两人在公共长椅上坐定，招娣把保温饭盒拿出来递给陈耀祖：“这是早上我在家刚做的，红烧排骨，你最爱吃的，快趁热吃。”

陈耀祖打开饭盒，红烧排骨油光鲜亮，正冒着热气，看的他食指大动，拎了块排骨就扔进了嘴里。

“姐，好吃！”

招娣拿出筷子递给陈耀祖，“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招娣紧着问陈耀祖高中生活怎么样，同学怎么样，老师怎么样，怕这个弟弟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陈耀祖一边吃一边敷衍答道：“都挺好。”

一大份红烧排骨并一碗饭，陈耀祖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招娣收好保温饭盒，拿出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

“你在学校好好的，我跟妈也就放心了。”招娣把背着的包拿到身前打开，拿出了几件衣服，“天气冷下来了，妈给你买了几件厚衣服，让我给你带过来，你试试大小，不合适的话我带回去换。”

衣服大小正合适，招娣看着弟弟试完了衣服，帮他收回包里，把包塞进弟弟怀里，站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睡个午觉，姐走了，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

陈耀祖背着书包站起来，跟姐姐道别，目送姐姐拎着保温饭盒一步步朝公园外走去。

这个大姐从小对自己就是如父如母，耀祖记忆里第一口饭是大姐喂的，衣服是大姐洗的，自己生病了也是大姐带着去看医生。虽然只有10岁的年龄差，但是大姐从小就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着第二个母亲的角色。

耀祖曾经听六姐说过，大姐原本成绩也是中上游，虽然比不上后来的迎娣，但是考个好高中上个普通本科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因为自己的出生，爸妈硬是不让她上了。那时候妈跟爸都忙着外出打工赚钱，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大姐从小辗转在各家亲戚之间，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后来姐妹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只能住自己家，自己学着做饭洗衣服。

耀祖刚出生的时候，招娣还是个上小学的小孩子，自己都需要照顾，却不得不开始学习着如何照顾年幼的弟弟。妈妈因为弟弟的出生也不外出打工了，但是只要招娣放学在家，弟弟就是跟着大姐的，因为妈妈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

招娣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妈妈跟她说上学就上到这里了，下半年跟着爸爸出门去打工赚钱。那时候招娣已经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她捏着录取通知书，躲在村子旁边的小山里哭了一下午。彼时还没上幼儿园的耀祖，攥着大姐的衣袖，小声喊着“姐姐别哭”。

陈耀祖对这个大姐感情复杂，明白父母是因为自己剥夺了她走出去的权利，又无法拒绝这种全家资源堆砌给自己的优待。

大姐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陈耀祖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背着一书包衣服准备回学校去。

公园里曲径通幽，大路小路都弯弯绕绕，陈耀祖想快点回去，就从小树林中抄了近路。

小树林里树叶落了一地，枝头上还有一些树叶顽强地绿着，像是妄图挺过这个秋冬。

陈耀祖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在耳边呓语。陈耀祖本想不理闲事，却意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琨，你轻点儿~”男声软糯，像是在撒娇。

陈耀祖想起丁鹏程之前说的传闻，悄悄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