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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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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只有两双眼睛盯着她们呢?除去苏州、扬州、杭州三郡郡守,还有被卷入的商贾。

方清梦手中的茶已经温了,她抿了一口茶,方才眼中的杀意淡下去,又回到那副神情淡淡的模样。

两人默了几息,方清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侯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推举我父亲做钦差吗?”

顾云宸还在消化方才方清梦的话。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首尾不接的话,顾云宸思考了半晌,蓦地心头一怔。

“他们不是为了推举我父亲,是为了推举我。”

方翰林嫡妻已亡了十几年,如今在京中做官,偏房诞下两子,母家也是个靠得住的;他早年在江南为官,借着盛家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盛家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利用价值;除掉盛家,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的恶名虽少不了,可此举是公正办案,依法处置;无论怎么说,方翰林都是稳赚不赔的。

而方清梦就不一样了。众人皆知方清梦自小养在江南盛家,他虚年二十有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舐犊之情难忘,难道就那么心狠手辣,下得决心除掉盛家吗?方翰林是京城人士,中了进士下放到扬州历练的,他所有根基都在京城;而方清梦所有根基全在江南,他能亲手毁了吗?盛家作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商贾,难道没有卷入此案中吗?届时多方势力被牵扯出来,方清梦是要大义灭亲,还是徇私舞弊。

那可是一手将她带大的祖父。若想保自己的人,京中权势的人,她也得保。

方清梦将账本拿过来,翻找后递给顾云宸,上面“盛平蓟”三字刺得顾云宸眼睛生疼。

“侯爷,即使我发现了这账本是假的,能说出来吗?”

顾云宸的心沉了又沉。所谓“清者自清”这几个字,在“欲加之罪”面前,就等于“供认不讳”。

而方清梦的语气和神情始终淡淡的,顾云宸始终没有听出祖父被牵连进来的忧伤。或许她不是薄情,也不是寡义;自昨晚后,顾云宸才只知道她是个特别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只有在邀约风月时,才会露出点端倪;只有情难自禁时,才会唤她“云宸”。

方清梦看出了顾云宸眼中的情绪,但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她起身,走到窗边,“侯爷,不必心疼,”她打开窗,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地进入房间,房间被金黄的阳光填得满满的,悲伤和阴暗的计谋被一扫而空。她伸出手去接外头的阳光,端着云淡风轻的架子说:“我生来,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阳光涌进来的瞬间太过刺眼,顾云宸只顾着抬手遮眼睛,眯眼适应亮堂堂的房间时,方清梦后面的那句话听得并不真切。

她说“她生来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为何要开那扇窗呢?

“侯爷,桌上的信你都看了吗?”方清梦坐回原位。

顾云宸随手拿起一封她拆过的信,答非所问:“你昨夜什么时候醒的?”看了信,又翻了账本,为何自己毫无察觉。她身子那样单薄,整日处在旋涡中,都得不到好好休息。

“有我祖父的名字,是我猜的。”方清梦回她。

顾云宸拿出里面的信纸,不再言语。

即使阳光照着,她脸色仍不大好。其实所谓缘分,就在见面时的第一眼;顾云宸射出去的那支箭挑起马车帷帘时,里面那个绿袍青衫的人,与她而言,就不一样了。

“无情无义”四字,当真是好伤人。

正事面前,顾云宸来不及放任多余的情绪滋生,她看了方清梦看过的信,问她:“接下来呢?”

是先查那本真的《账本》的下落,还是去查人。

“去钱庄。”

顾云宸:?

两人到了苏州最大的钱庄,丰隆钱庄,或许是料到今日有贵客来访,老板特意在庄内坐镇。

方清梦没亮明身份,让顾云宸扮做护卫,佯装大商贾。

“刀尖裁银,剑刃削金,一本万利钱;本小利微,本大利宽,贵客生意兴隆。”钱茂源坐在主位上,看向两人。

“诚行天下,信达万家,誉为黄金本;天道酬勤,业道酬精,老板财源广进。”方清梦站在内府堂门处回道。

钱茂源这才起身,抱拳行礼,侧身示意方清梦坐主位,“贵客请上上座。”

顾云宸跟在方清梦身后打量着钱茂源。方面大耳,红光满面,静坐时像一尊弥罗佛,笑起来又像胖墩墩的财神爷;面相十分慈祥和蔼,不过笑起来时脸上的肉堆上去,眯起来的眼睛一半是精明一半是算计。身上的料子华而不贵,印着金闪闪的大元宝。

此人或许不是丰隆钱庄背后最大的老板。

“知有贵客来,泡上今春新茶静候,贵客请。”钱茂源笑意盈盈,臃肿的脸堆起了褶子,不过并不令人新生嫌恶,反倒是像乐呵呵的财神爷,令人亲近。

方清梦端坐着,并没有要饮茶的意思,她看向堂外,似乎心思并不在钱茂源身上,“若不是上好的碧螺春,在下不饮。”

来客不善,钱茂源依旧笑呵呵的,“茶虽不如客官的心意,杯盏却是上好的,汝窑烧出来的瓷奉着,客官试试心意。”

方清梦这才饮了一口茶,露出些许赞叹的神情,然后从袖中拿出四个铜钱,左手扶着右边宽大的袖袍,不紧不慢的动作好像在算计些什么。

她一个一个地将铜钱放在桌上,神情认真,动作庄重,放好后,带着淡淡的笑看向钱茂源:“在下此番前来,存四物,贷一物。”

“哦?”钱茂源也算计起来,他细小窄长的眼睛里满是精明,坐阵一方的气势散发出来,半点不输方清梦,“阁下存何物?”他也放了一枚铜钱到桌上,“又贷什么?”

方清梦的笑带了点玩味,她总是把一些危险至极或者大逆不道的东西说得云淡风轻,反而让人容易忌惮起她来。

“存,”她每说一个字,就将桌沿的铜钱往前推一指,像是威胁又像是诱惑,“功、名、利、禄”

“取、一姓满门。”

她把政治家的野心勃勃,和赌徒的孤注一掷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又与政治家和赌徒不一样;她眼里有杀意,衣袖将书卷气平铺直叙开来,如松如柏的谦谦公子气质顺着头上荷色的飘带洋洋洒洒出来,钱茂源的阴险和狡诈瞬间近不了她的身。

“哈哈哈哈哈,”钱茂源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戒指,脸上的笑却不和善了,他开始向方清梦施压:“阁下好大的口气,可我这是钱庄。”

方清梦按照顺序将“功”“名”“利”“禄”四个铜钱叠起来,推至钱茂源身前,“你没资格替你主子做主要不要。”她招架住钱茂源的气势的同时,也在向钱茂源施压。

钱茂源没有动作。

方清梦却没再言。她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然后双手搭在双膝上,正襟危坐,静候下文。

半晌过后,钱茂源拿起四个铜钱,去了内室:“二位稍等。”

漆红的双扇门敞开着,钱茂源迈过门槛,掀开珠帘,珠帘落下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是钱堆出来的清雅。

过了半盏茶时间,空旷的府邸没有任何动静;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大堂仿佛已经能听见香炉里白烟升起的声音,而后长廊那边传来竹林的沙沙声,白烟袅袅,被一阵穿堂风扰得心神不宁,风吹烟散,才听见银铃轻晃的声音。那声音太小,从阴暗角落里传来,转瞬即逝,细碎的尾声给人一种幻听的错觉。

久久没有丝毫动作的方清梦却拿起钱茂源放在桌上的铜钱,拇指和食指把玩着铜钱。

又一声似幻觉的银铃声,方清梦手上把玩铜钱的动作顿住,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消失而复起。

“啪”,不远处竹林突然传来清脆的断裂的声音,与此同时,方清梦拇指用力,将放在弯曲的食指上的铜钱弹起。

珠帘背后传来暗器飞出的声音,顾云宸敏锐地察觉到,她定睛望去,那枚铜钱在眼中形成的黑点愈来愈大。

飞出来的铜钱正中弹起的那枚,被击中的铜钱在空中打了两转,泛起了金光。两枚铜钱碰撞的声音未消,飞出来的那枚已经紧紧握在顾云宸手中。

被击中的那枚掉落在地上,刚好接上碰撞的声音。铜钱被光滑的地面弹起一指高的高度,翻了两转后骨碌碌地滚到方清梦身前。

方清梦伸手,顾云宸将接到的铜钱给她,方清梦认出来,是“利”。

“两成。”方清梦坐得端正,神情严肃,语气强硬,似乎并没有留给对方还价的余地。

内室又飞出一物,将落在方清梦身前的铜钱击起,铜钱在空中转了一圈半。

“三成,再多的话,便换人来谈。”

话音落下,不过几息,内室便响起了银铃声。顾云宸根据银铃晃动的节奏和在空中的位置判断,此人应该是将银铃绑在了腰间。

利器划破气流的声音被感官放大,瞬息,顾云宸双手环胸的动作已变成,一手环胸,一手举起,食中两指间,夹着一根银针。

银铃剧烈晃动两声,顾云宸闭目凝神,听清几根来势汹汹银针的位置。她手腕翻转,借着双指之间的银针,将直取面门的银针打得四散而逃。

许久没了动静。

方清梦喝了口茶出声:“该谈生意了。”

内室的铜钱擦着珠帘上的一颗珍珠飞出,方清梦搭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抬起又放下,顾云宸手中的银针飞出,在铜钱还未至方清梦左手边的桌子上空时,便被打了回去。

银针顺着铜钱飞回去,钉在方才铜钱飞出时擦肩的珍珠上,那一串珠帘下端猛地飞起又落下,摇摇晃晃后,才看清铜钱被银针钉在了珍珠上,而雪白光滑的珍珠如初,无丝毫裂缝。

“功夫不错嘛。”内室才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腰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打起珠帘,漏了玉臂和肚脐的西域上衣,红纱裙下是一双纤纤玉足,半带着面纱,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过来。她步伐像猫一样,轻轻踏在地上,就像落在心上。

银铃的声音越来越近,方清梦却仍旧端坐着,或许连余光也没有分一点给她。

来人轻轻抬腰的动作也是蛊惑,她半坐半倚在桌上,身上一股好闻的花香立马充斥着两人鼻腔。

随后她缓缓靠向方清梦,轻轻撩眼帘的动作也是魅惑;她玉臂搭在方清梦薄弱的肩上,曲起雪白的食指,从上往下刮方清梦颊边的绒毛,大红的香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也很是妖媚:“小公子好生俊俏。”

她的食指游走在方清梦下颌,“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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