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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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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声音,几乎一眼便能找寻到茫茫中“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同黑夜之树不分彼此的墨绿色长衫罩身,漆黑长发散肩,发尾垂至腰间。

而隐隐可见病白色的脖颈之上,是扣合严实的银色面具。

孔洞间,一双眼,狭长而锐利,落人身上时,带着深层的狼性,其下的嘴唇颜色略浅,斜勾的嘴角带出兴味:“不好意思,我撒了个谎。”

陆妄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着意的笑意在眼里腌入味,而眉宇间,清闲自在:“哦,遇到你,是我们的不幸吗?”

银具人勾嘴角的弧度拉大:“呐,理解能力很到位。”

陆妄声调松弛随意:“那回敬一句:遇到我们,是你莫大的荣幸。”

“呵。”银具人冷哼一声,于火光之下,他快速将人一一打量过,不作停留,唯触及凌清时,他收了的嘴角又止不住上扬,勉勉强强勾了一回人:“咦,还有美人啊!”

早将其看遍的凌清没什么感觉地回视他,冷冽的目光中带着分明的拒人于外。

“他可不是你能觊觎的,面具东施!”刘洺不假思索地吼道。

“东施?”银具人猛地抽离视线,晦暗的眼眸强夺树影之颜色,指尖微动——一根翻滚着的银针,便放射着若隐若现的光直奔而出,朝着刘洺,方向分毫不差。

因速度过快,几乎来不及反应,银针便已近至眼前,刘洺连连骂一句脏话,强力侧身,加之使用护腕频次高,相对灵活,才堪堪弱化了银针的攻击力。

等银针被挑开,又弹射落地,隐于黑暗,刘洺才抬头,大舒了口气,而后道:“脸皮子这么薄吗?”

眼见第二根银针又要出手,刘洺好似找到了挑唆人的点,一边往陆妄身后钻,一边大声说道:“你不会以为,说你东施是说你丑吧?”

麻溜躲好后,他毫不避讳地扬声道:“呐,理解能力很到位!”

银具人指尖的银针一时没有挥出,淬了毒般的眼紧锁住陆妄,没有丝毫怯意:“你的手下,都如此自由的吗?”

陆妄松了拉着凌清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我更自由,要不要见识一下?”

几乎是尾音落定,两抹身躯移动,步子快出残影。

墨绿色衣摆擦过深黑衣料,长发飘散间,发丝勾人般,将对方视线深深锁住,期间细长银针三连发,根根染毒,不卸力地挥洒出去;陆妄身子灵活,东绕西缠,躲了他几把针,气儿都不带喘的。

“身子骨不错。”银具人主动进了一步,走位清奇,一瞬间,银针同呼吸逼近陆妄的耳垂。

陆妄清泠泠侧身闪过,手腕轻翻,短刀瞬间出鞘,顺着对方无力控制住的后惯性,刀刃豪爽地割断一把黑发,或长或短,散落一地的飘逸,而后,他道:“发丝有点脆啊。”

银具人偏头看了眼发:“有意思。”

试探性的攻击到位后,便是银针与短刀的劈头博弈。

腕间不停翻转,刀刃借着月的银光,射出退逼人目光的凌厉;

指尖灵活折放,银针隐匿林的晦暗,破出交织难避的连环套。

随着两人战势渐趋激越,交野范围急速膨胀,包裹着的人渐渐往后推开:看好戏也罢,找时机也罢,似乎都难以参历其间。

“这人有点子水平,居然能跟大人过这么久的招!”刘洺小声点评:“我收回刚刚的凌辱。”

关五站在他侧后方,诚恳点评:“浪子回头,为时不晚。”

刘洺往旁边一闪:“……你离我远点!”

“啊?我又用错词了吗?”关五委屈巴交地往后一退。

刘洺“慷慨”回答:“攻击到我了。”

陆妄的走位变化多端,好几次侧转直翻,比人手中的银针还流畅迅捷,而挥出的两刀恰好落在对方颈下、背部,还都扫落了数量不多的发丝。

“大人怎么执着于他的头发?恋发癖?”刘洺关不住话闸。

全程视野跟随的凌清,不免错了视线,替陆妄正正形象:“发丝也算武器。”

“嗯?开玩笑呢吧。”

说完,刘洺被吃下的教训的回味击醒,想起方才的“诅咒”就是一阵发寒,连忙正了声,虚心以问:“是我的不是,你没开玩笑。不过,什么意思?”

凌清想了想:“感觉。”

“嗯?”刚想反驳,刘洺忽然道:“什么感觉?”

凌清组织了下语言,“银针淬毒,显而易见。而一旦银针沾身,这次交手便可直接宣告结束。”

“这个感觉,没毛病。”

“而对方所需,即调动一切可用物,实现银针用途。他发量多且垂发长,以至在视觉干扰方面作用显著。那么,银针于发丝间藏身,较为保险且并不算难。”

凌清停顿了下,看着陆妄又劈斩些许发尾,道:“由此感觉,银针可算武器。”

刘洺不懈感激自己的发问:“哇,有点通透了,不愧是大人的军师!”

凌清默然不答。

等落下的第三刀溅出血,银具人的状态明显变了。

他低头的刹那调整呼吸,早垂于侧的手从腰带处上起,而连着银针起的,是一把精致短小的匕首。

凌清环视四周,突然喊道:“刘大人。”

刘洺“毕恭毕敬”:“怎么了?”

“去救你家大人。”凌清说得漫不经心,很不似真情怀。

刘洺笑道:“得了吧。”

而笑容展完,他就主动清空脑中刚接收到的质疑:“……好!”

活落,他便手动下了指令,整装以备的战士们一“声”令下、全速出动,气势才起,便杀了个对方围兵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注意到场面变化的银具人力道微顿,快速反应过来还手时,陆妄已趁方才毫秒空当欺身而上,银针被迫飞溅而出。

短刀匕首碰撞出火花与锐鸣,随之,银具人手腕被往后一折。

陆妄轻松将人一转,膝盖顶上人后背,但没用狠力,只相对压制着,将人推给了刘洺。

一刻钟后,半岭山腰半岭阁。

热茶徐徐被人送上来,柴火拱起的火焰散出颜色不一的层层光圈,晕着满屋的暖意与色调。

凌清坐在一旁,手枕在膝盖上,脑袋埋在其间,只露出上半张脸,眼睛望着端坐对面、被五花大绑着的银具人。

有几息的工夫,他转向看着银具人轻动的指节,拉了下陆妄的衣襟。

陆妄的位置,相对是视线盲点,但依旧会了意,端了一杯热茶递过去,相顾无言。

“你们是谁?”

陆妄撤回视线,不着痕迹地与门口之人对了眼,道:“问人之前,先自报家门。”

“行。我名覃不易,无字无号。半岭山为我高祖得赐,世居于此。”

陆妄看向他,不再痞气连天,相反格外凌厉:“还有。”

“这脾气…半岭山依傍茶城而盛,却不因其而衰,早引诸多红眼。我爹、娘改林以自保,却因未加成熟而永离人世。我承其业,外扬勿入,不见成效。本止于拦阻,不欲杀生,只是,人心不古,我也失了辨的耐性。”

火燃至空心柴,炸出一声响,而安静却被放大。

“啊?”刘洺不忍地皱紧眉,起身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嘴皮子贱。”

覃不易移过视线,笑了声:“原来你谁都损啊。”

“嗯…”刘洺诚实道:“也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嘛。”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不,很凶。”刘洺底气十足:“但,相较之下,就软喽!”

“是吗?”覃不易又扬起嘴角,原本背于其后、被缠缚着的手,此时却自如地缓缓伸出,轻抬,细长的指节轻扣住银色面具。

“诶?!”

随后,迎着惊诧的目光,他单手摘下了面具。

白面之上,是立挺的五官。眉骨张扬,释放出更深的眼的狼性,而提高整体面部凹凸感的鼻梁直挺,其下嘴唇稍薄,透出一层凉性。

只是,侧颊处稍有美中不足之处——有一深深结痂的痕,难辨所用器具。

刘洺眨眨眼:“怎么有点帅啊!”

“呵,我是东施啊。”覃不易对准陆妄的视线,无下限地“针锋相对”着。

从旁,凌清从热茶氤氲起的雾气里偏头,不过目力有些疲软,只匆匆落了一眼,便垂下了。

转而埋在手臂间,闭眼休憩。

覃不易将面具倒勾在手上,视线转开,似乎全然不在意身后跃跃欲试的人,挑拨道:“美人,看我一眼。”

凌清有些意识发浑,闻声手指轻点杯子,露出上半张脸:“看了。”

轻轻的一声冒出后,他又埋下头,睡下了。

“啧,好冷淡。”覃不易转了圈面具,目光移定到陆妄身上。

全然没有初初蛰伏起的隐忍,此刻的他,如同一头盘踞于自己领地而从容不迫的狼。

他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陆妄对他,一无怜惜,二无好感,语气淡漠如常:“关你屁事。”

覃不易:“……”

周遭的人:“……”

唯有才被情绪感化的刘洺,勇敢为他“盛气凌人”的大人圆场,站出来缓解了逐渐僵持的场面,道:“听说有人在与月河上游抛尸,我们在这块技术熟练,想来寻个生计,还望覃先生引荐一二。”

覃不易笑道:“不务正业。”

“是,我们不走正道。”刘洺态度诚恳:“但,业无高低之分,这点还望覃先生理解。”

“呵。”覃不易将麻绳叠好,绕成条理清晰的圈,道:“一般丑时到寅时期间,他们会出没。”

“你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问?”

刘洺沉默:的确是仗着你可能知道……

覃不易站起身来,熟若无人地扔开绳子,挑衅至极地看了眼陆妄,出门前道:“你们可以在这儿休息一晚,饭菜我包,权当是我惜才之心泛滥。”

等房间里没了他的身影,刘洺先道:“大人,这是在惜你吗?”

陆妄盯他一眼:“滚。”

“哈哈……”刘洺笑得“花枝乱颤”,被迫停了之后,问出了一个正常的问题:“不过,大人,他什么时候解开的绳?”

陆妄淡淡道:“进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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