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上夜班的是金凯，其他人潜入办公区。

其实也不能算是潜入，只需要在出宿舍的时候小点声不吵醒别人就行了，办公区比控制室安全的多，因为根本没装监控，毕竟领导们可不希望自己天天被监视着。

傍晚的时候他们开完会，又都聚在路如晦的宿舍里，昨天他们就推测鬼生前是个领导，今天其他人也闻到了鬼身上的糊味，猜他可能死于火灾。

今夜就安排路如晦在办公室找和鬼有关的资料，其他人找火灾留下来的痕迹。

风电场不用省电，用的电都是自己发的，办公区夜晚经常忘记关灯，今夜也灯火通明，路如晦进入办公室，看着墙边成排的文件柜，根本无处下手。

他又不知道鬼是谁！

迟疑再三，路如晦开始轻手轻脚地打开柜门，开始翻文件。

既然他们推测鬼生前可能是个领导，而领导总是要签很多字，他试图在往日的文件里找有没有他不认识的人签的字。

他是去年七月入的职，就从去年七月往前翻，如果出现他不认识的名字，很可能就是已经死掉了的领导。

一边翻一边觉得不对劲。

如果火灾发生在办公楼外，那么周围村子的人一定会看到报警，不可能瞒得住，可路如晦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

火灾发生在办公楼内的可能性更小，风电场这类企业时不时就有消防来检查，规定一个月一次防火演习，宿舍门边都摆着灭火器，楼道口都安着消防栓，甚至每个宿舍的天花板上除了烟雾报警器外还有两个自动喷淋装置，还有专门的消防控制室，虽然里面没人值班，连值班表都是伪造的，但在办公楼范围内只要检测到烟雾消防控制主机就会响警报，声音大到一整层的人都能听见，这样严防死守，怎么还会发生能烧死人的火灾呢？

就算火灾真的发生了，整个办公楼总共才两层楼，虽然层高有点高，但从楼上往外跳应该也能活下来吧，顶多摔断腿，不至于活活烧死吧。

而且为什么鬼死于火灾，就要害风场的员工？是员工放的火吗？

路如晦觉得这个可能性倒是有，因为上班哪有不疯的，就像他平时也总研究怎么炸掉风场，肯定也有其他人想把风场点了。

但那都是脑补出来让自己爽一下的，谁敢真炸啊？

总之，不应该是火灾。

路如晦翻着翻着就累了，他现在本该在睡觉的，明天虽然他没班，但他得早起，有额外的工作等着他，实在不想大半夜做这些。

根本就没有符合条件的签名。有几个人他确实不认识，但是他现在也经常在会议纪要上看到他们的签名，应该是平日无需驻场的股东之类的。

等等，会议纪要？

刚刚翻阅的文件里有一个签名他很熟悉，但是从未在会议纪要上看见过！

要知道他们这种钱是大风刮来的公司，领导们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开会，而且不论什么内容，就算是“办公区卫生分包安排会议”这种屁大点会，也要开几个小时，唇枪舌剑办公室门口那块地到底归谁负责，并且要求所有与会者在会议纪要上签字。

也就是说，如果路如晦没有在会议纪要上看见过这个人，就说明这个人在路如晦入职以后的这段时间里根本不在风场。

但他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多次在其他的文件上看到过这个签名。

路如晦又开始翻找他入职之后的文件，很快便找到了几份。

都是修水管、除雪、清理站内垃圾之类的外包小活的文件，这些小活付款需要风场很多人签字，证明这些工作确实是有人看着干了而且达标，才能给外包公司付款。

这些文件上都有同一个名字：张宝龙。

路如晦将他入职后的和入职很久之前的两份文件放在一起，没看出两份的字迹有什么区别。

“啧。”路如晦本以为自己找到突破口了。

“字迹不一样。”粗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路如晦还未尖叫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他瞪大眼睛看向身侧，是夏将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但是口音调整了好多，起码路如晦不需要靠猜才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

夏将倾小声解释道：“你刚才动静有点大。”

路如晦翻个白眼，文件柜都是铁柜子，开合都会发出声音，路如晦再小心也避免不了，他心说还我动静大，回回都是你最吓人，你吓死我算了，一了百了。路如晦把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扒拉下去，长出口气，也小声问道：“哪里不一样？”

夏将倾伸手点在时间靠后的文件签名上：“落笔，转折，收尾的力度都不一样，而且这个很不连贯，很明显是模仿的。”

细看之下，好像是有些许区别，路如晦又找出几份，让夏将倾看。

“这几个也一样，都是同一个人模仿的。”

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路如晦按照记忆将取出的文件放回原处，出去找到张浩宇他们：“我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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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宇他们搜寻无果，正好快到前两夜鬼出没的时间了，大家明天白天又都有工作，便决定收工回宿舍。

路如晦已经困的不行了，双眼发疼，但精神还很亢奋，闭上眼也睡不着，这是他过度用脑的后遗症，他大学毕业后脑子就变得不太好，用脑过多就会头疼，精神恍惚睡不着觉，所以他一个软件专业的才没去当程序员，其实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里面长瘤子了，但又觉得死了其实也无所谓，所以一直都懒得去医院检查，公司说好的入职体检到现在还没安排，他也不在乎。

路如晦躺进床里说：“夏哥，你就睡旁边那张床吧，我室友辞职了……”

夏将倾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说话，正对着门笔直的站在宿舍中央。

宿舍的门下面有缝隙，他们进出都没有开灯，怕光线透出去，只靠手机的光源照明，此时微弱的光线中，能感觉到夏将倾整个人绷紧了，身体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摆动，路如晦意会，将手机也熄屏。

屋内一片漆黑。

门外响起了咯咯哒哒的声音，像有人用指甲在轻轻敲门。

路如晦被吓的忍不住哆嗦，但片刻便冷静下来，反倒是有些控制不住想象力。

鬼会不会就在门口，和夏哥面对面？

我进来后锁门了吗？

鬼会不会从下面的门缝里钻进来？

夏哥能打的过吗？

好久了，鬼还没进来，是不是走了。

黑暗里，路如晦甚至能想象出鬼从他的门前转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下一间宿舍。

它在找谁？白天又有人被扣钱了吗？维护班班长这么嚣张不怕被打吗？

“它走了。”夏将倾低声说，之后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嘎吱声，夏将倾在路如晦前室友的床上躺下了。

走了吗？

路如晦却如遭雷劈，之前他高度紧张，忽略了一件事，直到刚才放松下来才想起来！

《宿舍管理办法》上写了，不允许外人留宿，鬼本应该进来抓夏将倾的！

但它没有，为什么？

除非张浩宇说的“遵循风电场规则就不会有危险”是错误的，或者说那些任务者也不知道鬼会按照什么规则行动，他们只是根据之前做过的任务推测。

路如晦知道违和点在哪了，张宝龙死在风场，鬼应该报复害死他的人才对，为什么要维护风电场的规则。

所以深夜出现伤害白天被扣钱的员工才是他的报复方式？

但被扣钱的人太随机了，过于随机的选择攻击对象和无差别攻击没有区别。

所以鬼是在无差别攻击风电场员工。

也就是说，风电场所有员工都参与了伤害张宝龙这件事。

不能吧？路如晦觉得自己冤死了，他明明是在那之后才入的职。

不过假如所有员工都和张宝龙敌对，那他一定不是啥好领导，滥杀无辜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些地方路如晦没想通，任务者们明显还有些事情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