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走出门的时候下着小雨，今天是期末考试，考完就能放假了。
沈杨上班正好把沈越宇带到小学，两个人时间恰好相同。
季枚给沈越宇收拾了书包，又给他拿了他的伞。沈越宇打开防盗门，对面的门正好也开了。
“妈妈今天能早点回家吗？”男生声音细细的，听上去却很悦耳。
“……妈妈尽量。”女人蹲下来，摸摸谢听的头，“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小狗陪你，啊。”
谢听点点头，一抬眼看见沈越宇，开心地喊起来：“哥哥！”
沈越宇不好意思起来。
沈杨也跟了出来，看见谢听妈妈，热情地打招呼：“新搬来的吗？我看对面的房子好长时间没人住了。”
“嗯，对，前天刚搬来的。”陈莉莉微笑着说。她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从长相就能看出来是个温柔的人。
“进去吧，下次不要随便跑出来了。”陈莉莉把谢听推进屋里，“妈昨天买了吃的，饿了就吃点，乖。”
“哥哥你等我一下。”谢听被这句话提醒到，噔噔噔跑进屋里，拿了个面包出来塞进沈越宇怀里，“给你的。”
“谢谢。”沈越宇矜持地说。
“哈哈。”沈杨笑起来，他喜欢看小孩一块玩，“不过我们得走了，哥哥上学快要迟到了。”
谢听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脸迷茫。陈莉莉贴在他左耳边重复了一遍，顺势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哥哥再见，叔叔再见。”谢听很有礼貌地说，最后才看了眼他妈妈，“妈妈再见，妈妈注意安全。”
“好乖的小孩。”沈杨边下楼边说。
陈莉莉笑笑，“他听话。”
到了学校门口，沈杨把车停下来，看着沈越宇，“面包我给你拿着吧，校门口有值日生，晚上下班我再给你带回去。”
沈越宇犹豫了一会儿，“行吧。”
“怎么，还不愿意？”沈杨笑着看他，“这小孩好乖，你俩没事还能一起玩。”
沈越宇装酷，双手插兜里，一脸满不在乎地把面包递过去，“谁要跟不上学的小孩一块玩。”
“他不上学？”沈杨一愣，“你怎么知道他不上学？”
“他又听不见上什么学。”沈越宇一脸正经地胡扯，这话是他编的，“今天期末考试，他都没去。我下车了。”
“哎，慢点啊！”沈杨话音刚落，后排的车门猛地被关上。
期末考试出的题蛮简单的，跟那些他在奥数班做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沈越宇很快就答完了试卷，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那个面包。
谢听今天也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他上不上学啊？
突然搬家过来的，应该不上吧？
转学来的？
他把能猜的可能性都猜了个遍，交卷的铃声适时响了起来。
考完了英语就结束了，班主任通知会在班级群里发来拿报告手册的时间。
后桌的男生在炫耀他的赛尔号卡，沈越宇没忍住瞥了几眼。
“一块玩儿？”男生问他。
“跟谁没有似的。”沈越宇扭过头。
他还真没有，季枚觉得这些东西只会让他分心不好好学习，还费钱。
硬撑罢了。
“切，有本事你拿过来啊。”小男孩好胜心强。
沈越宇没再理他，收拾了书包，把书桌里的书全都带回了家。他在班里脾气不好，人缘也差。
沈杨的车停在路边，由于下雨的缘故，车门溅上了泥水，看上去脏脏的。
“我的面包呢？”沈越宇上了车就说。
“害，我还能给你吃了？”沈杨从包里把他的面包掏出来给他，“给你给你。”
沈越宇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考得怎么样？你妈这个暑假要去外地实习一段时间，明天就走。”沈杨边开车边说，“你那自行车她今天给你搬出来弄干净了，也打了气，自己去上奥数和英语没问题吧？”
“嗯。”沈越宇没什么起伏地说。
“不高兴？下个月我请几天假，咱们去青岛玩好不？”
沈越宇一下子抬起头来，“青岛？海边吗？”
“嗯。”沈杨点点头。“跟你周叔叔一起去，他女儿也想去看海。”
“我妈呢。”沈越宇说，“我妈肯定不让我去。”
“嗨，回头我跟她说。”
夏天白昼很长，一直到车开进小区，天色才染上橘黄。
云层不算太厚，红色金色的交织在一起，错杂着一路蔓延到天际。沈越宇下了车等沈杨停好，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脚踝。
他一低头，小金毛朝他嗷呜一嗓子。
“金金！”谢听的声音传来，他换了件稍微适合他一点的T恤，手里端着一个玻璃瓶，呼哧呼哧地跑过来。
“呀，哥哥，我正想着晚上去找你呢。”他小脸红红的，额头渗出汗来，顺着他的脸滑到下巴，“我今天捡了一个玻璃瓶，”
他把手里那个玻璃瓶宝贝一样地端起来给他看：“看，森林！”
沈越宇低头去看，玻璃瓶里是一些杂草小花和石子之类的东西，绿色的叶子铺在底部，有一只蜗牛驮着棕色的壳，伸着长长的触角，在啃身下的叶片。
沈越宇第一反应是，好脏。季枚跟他说过很多次，不要去碰外面的花花草草，草上面有灰，花里面会有虫子。
但谢听看上去很高兴，眼睛亮亮的。"送你的，哥哥。"
“嚯，是个小蜗牛啊。”沈杨走过来，凑近了看看，“下雨之后蜗牛可多了，我小时候就喜欢养蜗牛，用菜叶子喂它。”
谢听显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见沈越宇半天都不接过去玻璃瓶，以为沈越宇不喜欢，嘴角轻轻落了下来，眼神变得怯懦，把手缩了回去。
沈越宇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季枚会不会让他养蜗牛，他确实想要这个小瓶子，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那我下次再换一个好的给哥哥。”谢听说话有点拖拉，沈越宇皱着眉头看他，傲气地说：“没有不想要。”
谢听表情没什么变化，一个劲儿地盯着沈越宇的嘴唇看，试图分辨出他说了什么。
跟听障人士交流时有点麻烦，沈杨却没有那么急性子，蹲下来一点一点慢慢说：“哥哥要你的瓶子，别难过，啊。”
“真的？”谢听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重新把瓶子递给沈越宇，“给你吧。”
说实话谢听和沈越宇差不多高，但跟沈越宇比起来，这家伙显得好幼稚的样子。沈杨不禁开始担心谢听的教育问题，小孩看着也不小了，天天也没人照顾，怪可怜的。
玻璃瓶在谢听手里都被捂热了，里边的蜗牛感受的瓶子的晃动，一下就缩进了壳里。沈杨带着两个小孩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地问谢听问题，沈越宇拉着脸跟在后边。
他不喜欢沈杨天天对别人那么好。
但谢听......沈越宇抬头看见谢听仰着小脸努力去听沈杨说话，他睫毛很长，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的，看着像个很乖的小女孩。沈越宇心里一软，也说不出来什么。
“今天你妈妈还没下班吗？”沈杨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大门，季枚今晚加班，回来的晚，他得想办法跟儿子对付今天的晚饭。
“嗯，还没有。”谢听站在他家门口，把小金毛抱在怀里，“叔叔再见，哥哥再见。”
“别乱跑啊。”沈杨不放心地说。
谢听点点头，有些害怕地看着沈越宇。说实话他是想讨好沈越宇，但是他又不太会，早上他们走了之后，谢听就跑出去了，带着小狗跑遍了整个院子，抓了8只蜗牛，他挑了一只最好看的。
沈越宇不喜欢的话，他就再回来换一只。谢听这么打算着。
于是他就去摘花花草草去了，隔了一会儿再经过抓蜗牛的地方，却发现那些蜗牛早都爬没影了。
谢听伤心得想哭，太阳渐渐出来，蜗牛怕晒都不肯再出来，谢听只好去跳了几朵好看的花塞在玻璃瓶里面。
沈越宇左手拿着谢听送的面包，右手拿着这个玻璃瓶，站在门口回头看看谢听。楼道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谢听站在影子里，和昨天一样。
“你......”沈越宇犹豫了一下，“你要来我家玩吗？”
谢听没反应，沈越宇才想起来他听不见。
真麻烦，让他来家里玩还得沈越宇亲自去请。
他走过去，谢听就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过来。
“要去我家玩吗？”沈越宇贴近他的左耳，“我们是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