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题讲到很晚，路在水听着顾时青淡淡的嗓音脑袋越来越低。

但最后路在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了床上。

翌日，固定的闹钟响起，路在水比往常更加快速的收拾东西，为了防止早读课犯困，他一进校门就开始狂奔，去班级的路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穿着校服的人，应该和他一样都是走读生，不过他马上就要住宿了。

嘿，估计我是第一个到班里的。

十七岁的少年对于‘第一’格外的在意，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浑身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冲劲儿。

他气喘吁吁到了教室，夏日天亮的格外早，六点的时候天空已经被阳光染成耀眼的霞色。

有个人坐在教室的阳台上，面朝初日，霞光打在他的身上，背后的阴影和黑蒙蒙的教室连在一起。

许是因为无聊，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将阳台门推开，风又将门吹上，他就这样重复着这一动作。

路在水呆了一下，不知是为这眼前绚丽的朝霞，还是为这个拨动阳台门的人。

顾时青……？

不知道为什么，路在水觉得此刻的顾时青的身上有着一种忧伤，隐秘的、孤独的，像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漂流了很久，迷了路，失了航，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记忆是十分奇妙的东西，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的瞬间，却在后来频频地出现在脑中，永远无法忘却。

“嘿！同桌你到这么早啊？”路在水开口打招呼，他单肩背着包靠在讲台上，显得腰细腿长。

顾时青听到声音后拎着水杯从阳台走进教室。

“困吗？”顾时青有点担心，昨晚实在是太晚了。

“现在还好，为了防止自己犯困，我在来学校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了一盒薄荷糖，茉莉花味的。”路在水从校服兜里拿出一盒绿色包装的糖，打开伸到顾时青的面前。

“你要不要试试？”

一股茉莉花香味袭来。

顾时青展开自己的手，路在水抖了一下薄荷糖让它自己掉出来，没想到力道不对一下子倒出三四颗。

路在水下意识地伸手将多余的放回盒子里，指尖触碰到手心的时候微微哆嗦了一下。

顾时青的手很凉，所以那抹热意拂过时格外的明显。

他的眼眸光色暗了暗，视线锁住眼前的浑然不觉有什么的少年。

路在水的话格外多：“我试了很多种薄荷糖，这个味的最好吃，而且提神效果最好，不过就是这个味有点甜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顾时青沉默不语，眼神紧紧盯着路在水，他扬了扬头嘴唇贴着刚才被这人触碰过的手心将糖含了进去。

嗯……

确实有点甜。

含着糖他的声音带有磁性：“喜欢。”

时中六点四十就开始上早读，四十分钟的早读之后是早饭时间。

所以路在水提前买了糖炒板栗，节约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刷题。

他将单肩背着的包打开，教室里瞬间弥漫着一股香而甜润的味道。

“同桌，吃这个。”他又将袋子放到面前，示意顾时青拿一个。

早读预备铃打了之后，两人结伴去陈文君办公室填住宿申请表。

顾时青填完表之后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路在水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作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陈文君从教案中抬眼看向顾时青，她笑着开口：“顾时青，你还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想申请和路在水一个宿舍。”

“这样啊，那路在水的想法呢？”

顾时青直接替路在水做了回答：“他昨天晚上和我说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想法。”

？？？

我什么时候提的？

路在水脑子十分混乱，视线乱飘，但还是配合地说道：“是的，老师，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学习，共同进步了。”

陈文君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会给后勤老师说一下你们两个的想法，但是具体怎么安排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得听后勤的安排。这样，你们两个先去竞赛班，今早应该会开班会，别错过了。”

“好的，老师。”

“嗯。”

两人从陈文君办公室出来之后回七班背着自己的书包前往顶楼。

正值早读，书声琅琅。

“同桌，我昨晚说了我要和你申请一个宿舍？”路在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顾时青挑了挑眉。

“可是我只说了我们申请宿舍的时候一起啊。”

“对啊，申请宿舍，一起。”顾时青的阅读理解满分。

路在水扶额，电光火石之间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这人说他很开心。

原来是一起住宿很开心，而不是想到以后要数学竞赛了很开心。

制冷机难得开心，路在水表情镇定，不拆穿地说：“确实也可以这么理解，是我没说清楚。”

“没事。”顾时青的眼睛里含着一抹笑意。

其实他在办公室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人好像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和陈老师说的时候，某人的眼神乱飘，瞳孔微微放大，强装镇定的表面之下是掩饰不住的僵硬。

聪明如顾时青，立刻明白了是自己会错了意。

但他佯装不知，将错就错。

到了竞赛班之后，发现周成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后面的黑板上有“班会”两个大字，线条流畅，行云流水。

人还没齐，周成看到顾时青和路在水之后，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两人坐下之后，自觉地开始刷没有刷完的竞赛题。

待到人齐之后，周成才操着一口烟嗓开口：“同学们，简单地介绍一下，我叫周成，成事在人的成，是本次集训的主要负责人。我手里拿的就是新的课表。”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

眯着眼停顿了一会看着众人的座位，眉头蹙了蹙：“课间十分钟的时候你们调整一下座位，全部变成单人单桌。”

然后他回到主线：“有的同学可能对竞赛班的制度没有提前来解过。我在这里强调三点，第一，集训期间实行淘汰选拔制，俗称滚蛋制，每两周会有一场大型考试，吊车尾的走人，俗称滚蛋考试。第二，发下来的竞赛题必须做，发多少做多少，熬夜也得给我做完喽！第三，竞赛班和其他班不同，教学进度快，除了数学外的其他科目都要在其他同学学习的一半时间内学完，同学们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所以前两周不举行滚蛋考试。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成扫视着五十个人组成的新班级，在座的都是天之骄子，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接下来他们将会面临着无数的打击和磋磨。

顾时青后排一个留着飞机头的男生举起手问道：“周老师，那如果实在写不完呢？”

这人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味。

周成轻笑了一声：“滚蛋考试会让你把它写完的。”

全场哗然。

班会开始后路在水一边留心重要信息一边拿出自己的语文字帖认真练习。

听到此话他立马将竞赛题从桌兜里翻出来，摸着一指头厚的卷子瞠目咋舌：“老周这意思……写不完就滚蛋呗。”

“别担心，会写完的。”顾时青脾气很好。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举手开口问道：“老师，什么时候开始住宿呢？”

“下周末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洗漱用品生活用品之类的，就开始住宿，学校提供了统一的床褥所以不怎么费劲。嗯……虽然学校明令禁止进入宿舍不让打灯，但是因为你们是竞赛班的同学所以宿舍不会断电，要不要带台灯之类的自己决定。”

路在水又在底下小声嘀咕：“老周竟然让我们带台灯过来？这作业得多多啊？”

“别担心。”瞅着路在水脸上的愁色顾时青难得开了一个玩笑：“大不了滚蛋呗。”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周成扫视一圈教室发现没人举手之后老神在在的开口：“接下来选个班长。顾时青，你是这次的成绩是第一，就由你来当班长并兼任学习委员，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其余的各个课代表职位，大家有想法的可以私底下来我办公室找我。”

顾时青站起来，气质儒雅地说道：“好的，老师。”

路在水第一次见选班长是这么个选法，待到顾时青坐下之后，他啧了一声然后先真心地夸赞：“同桌，牛逼啊，第一。”

顾时青面不改色地刷着题，眸光掠过这人动来动去的手指，深觉这人有多动症。

路在水接着又调侃道：“班长~”

顾时青淡然地嗯了一声，他依然很少主动说话，不过只要路在水的话，无论是好话废话玩笑话，他都会理一下。

路在水觉得这人反应怎么这么淡然，于是他凑近了，眸色像五彩琉璃折出耀眼的光芒，他咬着字似地开口：“班长大人~”

顾时青迎着这人调笑意味十足的目光，带着侵略性的说道：“班长大人有求必应。”

路在水品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来，话到嘴边慢慢吐出来：“小路同学无欲无求。”

班会结束之后，那个飞机头开始向路在水搭话。

“哎，同学认识一下，我叫宋光辉，之前四班的。老师上课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低头学习深觉你一定是个大学霸。”

路在水转过头来。

“我叫路在水，不过我并非什么大学霸，我同桌顾时青才是。”路在水扬了扬手中的《高中生必备古诗文40首》：“我刚才写的是字帖，练字用的。”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宋光辉十分热情地说道。

路在水戳了戳旁边的顾时青：“同桌，快来认识一下新同学。”

顾时青侧过头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路在水，然后慢悠悠的转过身子向宋光辉点了一下头：“你好，顾时青。”

宋光辉笑嘻嘻地说道：“你好你好，宋光辉，其实我知道你们两，念检讨的时候上过大屏幕，长得太顶了，我们班有女生磕你两的CP。”

顾时青疑惑地挑眉：“CP?”

路在水嘴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啊，就是比好朋友还要好的朋友。”

宋光辉本来想否认这个解释，发现路在水挤眉弄眼疯狂给自己暗示。

他一人精立刻就明白了，配合地点头：“是，在武侠小说里这种一般叫生死之交。磕CP呢，就是女孩子觉得你们两个之间的情义十分纯粹美好。”

宋光辉心道，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说的也在理。

宋光辉一个走在磕CP前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