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路在水跑回教室把风扇打开,他喘着气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拿着杯子去接水。
他拎着水杯坐回位置上日常观察自己在窗台上种的种子怎么样了。
泥土上面光秃秃的,这粒种子丝毫没有要发芽的意思。
不消一会,顾时青和莫一川两人也在后面回来了。
路在水有点发愁的看着塑料瓶,他抬眼看了一眼顾时青:“同桌,为什么还没长出来啊?我是不是给它浇太多水了?”
顾时青凑近看了一眼瓶子,沉稳地开口:“可能得等个一两周?”
“好吧。”虽然路在水知道可能没那么快发芽,但心里的期待只增不减,每天都要看看有没有发芽。
他起身将瓶子放在了教室后面的书柜上。
下节课是自习课,路在水从桌兜里拿出今日的数学卷子。
“同桌,我们比赛吧,看谁规定的时间能拿的分数高。输了的有惩罚,怎么样?”
“什么惩罚?”顾时青对比赛有点兴趣。
“惩罚由赢的人定,不过不能太过分,不能违法乱纪,也得是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路在水志在必胜。
“好啊。”顾时青不紧不慢的拿出试卷。
这次比赛更新了路在水对顾时青的认识,他的刷题速度简直出神入化,用路在水的话来讲,就是十分变态。
路在水用小闹钟计了半个小时的时,时间到的时候他刚写完选择题的时候,但是顾时青已经翻面了。
路在水惊了一声,口吐芬芳道:“我靠,你计算速度这么快吗?”
顾时青的草稿纸十分地简单,他只在上面写几个数,画几个图,就可以得到答案。他听到路在水的惊叹笑了笑:“心算能力比较好。”潜台词是谁让你找他比数学呢,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撞到枪口上了吗。
路在水说不出话来,他的脆弱的心灵已经经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开始嘴硬:“哼,我不相信心算会比列式计算的正确率高。”
两人交换了试卷,对着答案批。
路在水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勾勾,灵魂挣扎了几下,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变态。
“好吧我认输,惩罚你定吧。”愿赌服输,也不失为一个好儿郎。
顾时青轻飘飘地来一句:“暂时没想到。”
路在水一口气没喘上来。
因为这场比赛,路在水蔫了一下午,默不作声地刷了四个课间的数学题。莫一川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问道:“你放弃你亲爱的物理题了吗?数学不是你的强项吗?”
路在水幽怨地看了一眼顾时青,小声嘟囔:“和他比赛输了,小路子还在敬候皇上的惩罚。”
“哈哈哈哈”莫一川忍不住笑直到同样收到路在水幽怨的眼神之后才堪堪停止。
顾时青咳了一声,数学是他最擅长的科目,拿这个和路在水比确实有点欺负人的意味。
“好啦,我们先去吃饭,吃饭不积极,做人有问题。”高一楼有个好处就是离食堂很近,占据了抢饭最佳的地理条件。
每次抢饭的时候冯有道都要站在电教楼上一边指挥秩序一边说着他的经典名言。
“注意秩序哈,注意秩序,跑这么快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呢?”
“前面跑得最欢的几个,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是吧?”
“八百米的终点要是设置到食堂,咱学校的中长跑历史记录早就破了。”
四人去食堂的路上正好经过荣誉榜,发现荣誉榜前围了一圈人,看来榜单已经换新。
路在水兴致勃勃地停下,摆了摆手:“快来看看荣誉榜,我们瞻仰一下年级前十的尊容。
莫一川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看着美颜美成妖精、美得男女不分的照片,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感叹。
卫君山全程参与了拍照,扫视着荣誉榜上寻找路在水的照片在哪里。
看到路在水的照片之后,他噗嗤一声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小路,快看你的嘴唇,红得跟女鬼似的,还有你那个眼睫毛真的好假啊哈哈哈。”
路在水觉得非常的丢人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拉着顾时青下水。
“你怎么不说我同桌,他的那个脸已经成锥子了好吧。”
卫君山狂笑的嘴脸突然冻住了,他讪讪道:“我可没那个胆子。”
“……”顾时青看着自己丑出天际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那天拍照回来路在水说的话就像回旋镖一样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绝、世、容、颜?
哼,这人简直是窝了一肚子坏水。
时中一直在搞竞赛,其中数竞历来是其强项,是拿过省一省二的水平,此次通过竞赛集训人选共有五十人,会组成一个新的班,称为竞赛班。
考虑到学生还需要进行其他科目的学习,所以上午正常上课,下午和晚上只学数学。
竞赛班不管是寒暑假还是节假日一律进行集训,并且统一要求在学校住宿,不过考虑到学生换洗衣物之类的保留了周末。
竞赛班享受着时中最好的学习资源,其唯一目的就是出成绩。
路在水初中就已经通过选拔参与竞赛,中考降分进了时中。
所以他有着一定的数竞基础,也深刻体验到竞赛这条路的不易。
数竞选拔名单出来的时候,路在水和顾时青都在榜上。
“啧啧啧,都怪一二班那群变态数学太变态了。”落了榜单的莫一川感慨地说了一句,虽然心中有遗憾,不过他天性豁达。
当顾时青冷淡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莫一川又笑嘻嘻地补充道:“顾哥,不是说你,你算是从七班走出来的竞赛生。”
陈文君在名单张贴之后抱着一大摞卷子走了进来,将卷子放在讲台上。
她招了招手示意全班安静下来,这才开口:“数竞名单已经出来了,这只证明着有集训的资格,通过集训才有参加竞赛的可能。名单上的同学明天早读统一到办公室来填写住宿申请表,之后你们就是竞赛班的一员了,今天晚自习下之后搬东西去顶楼。”
然后拍了拍讲台上垒得高高的卷子,说道:“这些都是竞赛题,周老师给你们提前准备的,他是主要带训人之一,好了,名单上的同学上来领卷子。”
路在水和顾时青每人领了一摞卷子回来。
路在水忍不住咂舌:“这题能做完吗?我怎么感觉老周是奔着我们做不完的目标编得题呢?”
“可能这就是真相。”顾时青把卷子整理好,放在了书包里。
“真的没想到,还没来七班多久就又要走了。”
“在哪都一样。”顾时青像一个没得感情的杀手。
搬东西的时候路在水还带着的那瓶未开花的种子,十分爱惜和珍重。
顶楼很高,东西很多,莫一川和卫君山主动来帮忙。
莫一川一边抱着路在水的书袋一边不舍:“你们都走了,七班就剩下我这一个留守老人了。”
卫君山跟着说道:“是啊,这下不在一个楼层了。”
路在水看得豁达:“没事,说不定没过多久我就被集训刷下来了。七班永远是我们的退路。”
顾时青也嗯了一声。
到了新班级之后,里面已经有一些人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新启用的教室有一股灰尘味。
待到东西全部搬上来之后,莫一川和卫君山就下楼准备收拾书包离校了。
顾时青和路在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环顾一周全是陌生的面孔,路在水不知怎的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从今往后,顾时青就是他在班里最熟悉的人了。
没事的,最起码晚自习可以名正言顺的一起放学了不是。
路在水在心里安慰自己,品了一下又觉得名正言顺这个词用得别扭。
回到家之后,路在水打开手机给顾时青发了一条消息。
路在水:我到家了。
发完之后他又觉得这有点像在报备,于是别扭地点了撤回。
顾时青亲眼看着对方将消息发送又撤回,回复了一个问号,接着自顾自地回复“我也到家了”,以此证明自己看到了撤回的消息。
路在水看着顾时青用了一个也字,心里的小人尴尬地愣在原地,闭眼心道了一句毁灭吧。
过了十分钟,顾时青的聊天页面才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申请宿舍的时候可不可以一起?”
顾时青理解的意思是路在水想要和他申请同一个宿舍,他微微勾了勾唇回复道:“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多说了几个字:“很开心。”
路在水看着这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很开心?
为什么开心,是因为都进了竞赛班吗?想到之后能够一直学数学就感到开心?
他没有多问,一点也不扫兴地回复:“我也很开心。”
熄灭屏幕之后,路在水拿出今天的竞赛题准备先写一会。
遇到没见过的题型他就勾出来,不会做的不死磕先跳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足足耗费了两个小时才把一张卷子过了一遍。
数竞前路漫漫,路在水不得不更加努力。
与顾家的别墅独院不同,弄堂里的房屋挤挤挨挨的,灯火如豆,烟火气十足。
弄堂里的夜直到凌晨一两点才能人声寂寥,静下来之后蝉鸣蛙叫才变得清晰起来。
路在水埋头苦干,摘了眼镜之后去厨房找了冰镇的甜瓜,咬了一口一下子凉意透心,击退了些许疲惫和困倦。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半。
回到卧室后,路在水百无聊赖地点着手机,心想这个点顾时青应该睡了。
这人养老,睡得早。
他轻轻地在屏幕上敲字。
“你竞赛题做了吗?我有几个不会,明天上学问一下你。”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对面竟然回复了。
“哪个?”
“10、15、20、24。”
“接电话。”
顾时青的电话让路在水有点猝不及防,铃声一声一声地催促着,路在水发现自己没有挂断的理由。
视频电话里的顾时青穿着睡衣,五官优越,棱角分明。这样一张脸被手机屏幕放大,一瞬间路在水的呼吸都有点滞怠。
“倒着讲,可以吗?”清冽又有点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如薄荷糖,又如穿堂风。
顾时青一只手撑着脸,仿佛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有多么犯规。
显然顾时青的效率很高,他不仅过完了卷子还把这些硬骨头啃了下来。
路在水避免与这人眼神触碰,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接视频而不是打语音,中途他喝了好几次水。
“你很渴?”台灯的柔光打着侧脸,显得他很英俊。
周围很静,不说话的时候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路在水沉默了一秒,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