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励装不下去了，带着哭腔说：“张大勇今天一天都没给我打电话，我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不给我打电话。”

终于听见程嘉树想听的了，他说：“张大勇推测你离不开他，所以笃定你会回去找他。”

“我呸，”陆励啐口，“我陆励是那样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程嘉树说：“张大勇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陆励：“分手后见人品，他不就是觉得自己有两个臭钱，别人都会巴结他，恨不得都贴着他顺着他，我才不会这样。”

程嘉树无奈：“可是你现在已经有那个倾向，你跟我吐槽说他没主动找你，这难道不是变相在贴着他？”

陆励被点醒，有些难为情：“嘉树，话也不能这么说。”

程嘉树说：“别一个人在那待太久，没事赶紧回来，公司目前销售额有波动，怎么说也该回来看看你的大本营吧。”

陆励嗫嚅半晌：“我定了明天九点的票回去，下午就到公司。”

两人又闲聊会儿挂断电话。明显感觉陆励心情转好。

说实话，程嘉树心情也不太好，被老板试探，被同事假意排挤，又被对手公司垂涎，他发现自己来到新岗位上多了很多烦恼，也渐渐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

仿佛之前都只是餐前小甜品，现在才是真正走进社会。

他郁闷地给句号发消息，刚输入完，愣在原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么依赖句号，有些话不能对陆励说，不能对母亲说却能对句号说。

而且梁佳茹今天诱惑他时，他第一时间居然是觉得恶心，那种本能弹跳推开对方手的恶心，不掺杂任何歧视，甚至都没考虑到对方公司撬人这件事。

不对劲啊，他应该是喜欢女生的。

程嘉树随即上网搜如何确定自己性取向的话题。

评论区一群网友回答。

『这很简单啊，你只要接触一下异性，发现你自己很排斥，那就是了』

『就不能说自己似乎无性恋啊』

『说白了，就是颜性恋，谁不喜欢漂亮的，但凡好看，无论男女』

『跑题了，不行就试试，这个世界这么大，没必要非得守着一个性别喜欢』

『我是双性恋，我都可以，我不挑』

『回复楼上的：那你怪得劲啊』

『其实从你开始搜索这个问题开始，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

『有道理啊，好吧，我承认，我是同，还是个深柜』

程嘉树看见这个评论后迟迟没翻页，这…怎么有点心虚。

难道不是因为他基因本能保护他，而是因为性取向？他喜欢男的，所以对梁佳茹没兴趣？

一连串的问号。

恰在此时，句号又发来消息：【睡了吗，小艾我喂完了】

程嘉树：【还没睡，辛苦了】

程嘉树：【我想问一个问题？】

句号：【嗯】

程嘉树：【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

句号：【比较排斥女生靠近】

程嘉树：【就这？】

句号：【怎么？】

程嘉树：【你也没和男生谈过恋爱，但是标榜自己喜欢男生】

程嘉树：【这是不是缺乏经验？】

句号：【因为不是谁都行】

句号：【得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句号：【有些人认为感情就是一段一段的】

句号：【我不行，感情很伤身体】

句号：【我还想多活两天】

程嘉树：【哈哈哈哈】

程嘉树：【你能不能别这么正经，正经的让我不知道回什么好】

程嘉树：【谈感情伤身，哈哈哈哈】

句号：【、】

句号：【不好笑】

程嘉树立马止住笑意：【那你要不要很认真找个男生试试？】

句号：【随缘】

句号：【不能随意】

程嘉树表示赞同：【如果有人能和你谈恋爱，应该很幸福，不随意开始一段感情，也不胡乱放弃一段感情】

句号：【对】

*

下午出发去平洲，公司派车，程嘉树坐在副驾驶座，刘帆和老板在后排讨论工作，程嘉树刚开始还听两句，随着车上高速，周边环境逐渐单调，他不觉犯困，哈欠连天。

刘帆岔开话题问程嘉树：“程秘书昨晚没睡好？”

“睡得挺好的，”程嘉树笑了笑。

刘帆跟着笑起来，继续和老板讨论工作，他们这次去平洲，是去下属公司选拔人才，同时物色一些俊男靓女更新公司员工。

大环境下，容易出现审美疲劳，需要源源不断有新人进来。加上上个季度销售额下滑，靳言准备开发新人。

还有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程嘉树去高速休息站给靳言买咖啡，中途休息站没有咖啡机，只有速溶咖啡，程嘉树冲好后递给靳言，谁知靳言尝都不尝直接说：“我不喝这种。”

程嘉树：“那好吧。”他抿口，感觉味道还行。

靳言又说：“你没觉得这种咖啡反酸？”

“没啊，”程嘉树说，“甜甜的，也不酸。”

“用糖分压住咖啡原始香味，”靳言说，“纯苦才是咖啡该有的味道。”

程嘉树：“可是纯苦的咖啡很难下肚，像中药。”

“我习惯了，不觉得。”靳言说完上车。

程嘉树跟着一起，刘帆本还想去吸烟室抽烟，见两位都上车，按灭香烟跟着，司机上完厕所见三人整整齐齐坐着，有些不好意思。

下属公司晚上设宴招待老板，程嘉树第一次遇见吃饭还有伴舞的，包厢里这边敬酒，那边跳舞，真怀疑自己穿越回古代。

下属公司老板金铁马笑得灿烂，频频给靳言敬酒，说些恭维的话，靳言每次只抿口酒，并不详谈，金铁马见打听不出事情，转向刘帆，刘帆作为销售部部长，是个老油子，老板都不会发话，他更不会说，推三阻四还和金铁马开始闹酒，竟把金铁马给绕迷了。

程嘉树没敢喝酒，假托自己酒精过敏逃过一劫。

饭局结束，下属公司派车送三位回酒店休息，明天开始商议正事。

就在程嘉树以为今天工作告一段落时，金铁马私下联络他出来玩，说约了不少人，程嘉树再傻也听出是个什么局，忙说自己水土不服，此刻蹲在马桶上，怕是去不了。

金铁马有些失落，但电话里满是笑意，还邀请程嘉树下次一定要给面子。

程嘉树口头答应，心里却想去了名节不保。

他没去金铁马那里，穿上衣服打算去最近的gay吧看看。上次在网上搜索有关性取向的话题，里面有一条他挺赞同，确定自己是不是，得先接触。

在上都熟人太多，去了怕碰见尴尬，在平洲就不会。

心里这么想，程嘉树拦车去往目的地。

下车后他先是四处张望，确定没有熟人后才走进gay吧，这是一家清吧，里面光线不暗，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喝酒的有，更多的事落单一个人在吧台假装慢慢品酒，实则等待勾搭自己的人。

程嘉树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只学着别人坐在吧台随便要杯清酒喝。

清酒刚上，程嘉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约，谢谢。”

他闻言浑身僵硬，不敢扭头，如果不出错，应该是老板靳言。

老板来这里做什么？他又一想，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吧，老板和他的目的一样？

不会真如陆励所说，老板也是个同？所以上次在餐厅看见被老板拒绝女生哭得很惨，因为老板是同？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程嘉树摇摇头，而恰在此时，旁边有人轻拍程嘉树肩膀，吓得程嘉树一惊，那人笑说：“怎么，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不是老板的声音，程嘉树稍稍宽心，他微微扭头：“对，没来过这种地方。”

入目即是，四十岁的男人，一张国字脸上两丛浓眉，蒜头鼻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怎么感觉和张大勇是一个类型的。

男人说：“我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我从来没在这种地方约过人，我以为我不喜欢男生，但今天看见你，我想我还是喜欢的。”

这老套的开场白，程嘉树不竟汗颜：“是吗？”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方匀，要是不介意，我们去旁边的卡座聊聊？”

面相不差，但程嘉树只想拒绝，随意找个理由搪塞回绝，方匀笑笑：“从合同角度来说，我常常是甲方，乙方还没敢拒绝过我的要求，挺有意思的今天。”

搁在这演霸道总裁？程嘉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我结婚后发现自己是同，目前还没离婚，我想我和你说会儿话，我老婆会找过来，到时候怕是得不偿失，我先走了。”

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管你三七二十一，先脱身再说。果不其然，方匀听见这话，眉头微蹙，显然在衡量这种鸡毛蒜皮会给他带来什么，利弊权衡后，选择放弃，只能看着眼前人离开。

程嘉树出了门，大口呼吸，还好出来了，再多待两秒，他心脏都快吐出来，老板也在，他这是发现了老板的秘密？老板是gay？他会不会被开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