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禾默默观察着姐姐的神色，她看到在最后母亲还手机的时候。

“你不要吃饭的时候，给我玩手机。”

母亲说完后，姐姐的脸部肌肉似乎都放松了，嘟嚷道：“你很烦诶，我都这么大了，还管这管那的，我都要成年了！要管去管顾清禾去。”

姐姐有事。

“你妹妹需要我管吗？她安安静静，认真吃饭，需要管吗？”张莲韵呵斥道。

“对，对，顾清禾就是你最好的女儿，行了吧。”顾皎皎这边顶嘴道，行为却是老实了，再也不敢玩手机了。

就在这时，张莲韵陡然放下筷子，想到下午那个跟女儿差不多大小的样子，竟然已经怀孕，查出来后说竟然说要生下来。

她告诫道：“顾皎皎，顾清禾，妈妈在这里叮嘱你们两个，高中是不许给我谈恋爱的，不许给我交男朋友。”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谈恋爱，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下场自负！到时候，可别怪我出手。”张莲韵凭着某种不知名的直觉，这句话她盯着大女儿说。

顾皎皎停止吞咽，放下筷子，也不吃饭了，瞪着母亲。

餐桌上，气氛又再次凝固起来。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谈恋爱的。”顾清禾如常说道，“姐姐要练舞，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呢？”

“好，那妈妈就相信你们两个了，先吃饭吧。”张莲韵面色恢复如常了，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清禾的碗里。

顾皎皎看着妈妈这么不信任自己，却对顾清禾这么信任。她狠狠剜了一眼顾清禾，顾清禾不谈恋爱，是找不到男朋友，就跟个发育不成熟的小学生一样！

她不一样，她长得不差，找男朋友轻而易举，她决定要反抗张莲韵，她就是要谈恋爱，你越不让我谈，我越要谈恋爱。

最后，顾清禾独自一人在餐桌上，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她吃饭从来都是最慢的，每一口都在嘴里嚼个没完没了。

下桌前，她琢磨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姐姐一定有事。

顾清禾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搜索那副画，《圣·西缅农场之路》，当那副静谧的小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再次紧紧盯着，目光舍不得移开。

她看着这幅画，冥冥之中一个命运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她拿出一张洁白的纸，拿出铅笔，开始临摹起来。

等她写完作业，洗漱完上床的时候，她抬起手表，已经将近1点了。

好晚。

好困啊，但是不知为何，精神还是有点亢奋，她的眼睛很酸涩，于是老老实实做着眼保健操，将大大的眼镜框给摘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镜片，镜片一尘不染，然后规规整整地放在眼镜盒里。

想了想，她拿出有线耳机，跑到自己卧室里间的小阳台。

夏日的深夜，燥热的空气扑打在从空调房间出来的泛着凉气的肌肤，由于没带眼镜，她的视线是模糊的，整个京西市霓虹灯闪烁。

远处，工地炽热明亮的探照灯左右晃动，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色块，红的绿的组成圆圈在视野里跳动。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柔和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这张脸完全露出来了。

由于头发被两个小狗夹子从中间分开，一直带着的眼睛框此时放置在书桌里的盒子里，再也遮挡不住这张脸了。

五官干干净净，利落至极，下眼脸的睫毛浓密，衬得瞳孔深邃，黑如玛瑙。

当你看上一眼，会忍不住看上第二眼，永远也看不腻。

她慵懒地扒啦着栏杆，抬头望向静谧的夜空，天边，那一轮月亮模模糊糊的，像一个很大的大灯泡，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默默回味着下午迟到的奔跑，一会儿想到姐姐晚饭的异常，眉毛紧促蹙，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月光亲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岸部真明的《奇迹的山》，柔和悲伤的旋律在耳边静静流淌。

她猛地抬头，问夜空中的月亮：“月亮啊，我跟你说哦，我的姐姐像你一样高冷美丽，皎皎如月。”

“但是，怎么说呢，你能告诉我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哦，你不能说话。”顾清禾轻轻拍了拍脑袋，“那你托梦给我，好吗？”

好困，快两点了，她吓了一跳，赶忙冲进卧室，准备睡觉了，明天肯定有黑眼圈。

阳台人空了。

五分钟后。

顾清禾再次出现在阳台上，笔直地站着，神色认真，恭敬地双手合十，向上祷告：月神，小女是你虔诚的信女啊，所以，我向您祈愿，希望姐姐能拿到这次舞蹈比赛的桂冠。

周四

天空万里无云

顾清禾一坐下来，陈思思就转头细细打量她，然后调侃道：“小禾苗，你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小禾苗？”

“你不就是小禾苗，细胳膊细腿的。”陈思思看她一脸懵，忍不住嘲笑她。

好的吧，这个小名也就爸爸妈妈会叫，顾清禾心想，但是她能感受到思思的善意，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别笑，别笑，黑眼圈这么严重，你现在很可怕！”

陈思思逗她，故意捂住双眼。“看来睡不好，是在想念心上人吧”

顾清禾觉得越说越离谱，急忙道：“不是啦，思思。我昨天有点晚睡，但是…….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感到很害怕，就是在一个街道里，那是一个下很大雨的傍晚，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不打伞，感觉就只有她不撑伞，”

画面再次复苏，“对了，那个女生扎着低马尾，好像，她的左眼角有一个痣，然后一直哭泣。”

“她跑着穿过五颜六色的雨伞，速度真的很快。”

“啊？就这，这算什么？”陈思思不觉得是噩梦，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老娘我曾梦到被人给扔进海里，喂鲨鱼呢！”

顾清禾突然握住她的手，整个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认真道：“她神情恍恍惚惚，似乎陷入梦魇之中，然后，然后一个劲地摇头，不看路的！最后竟然冲进马路上。”

梦境中一辆红色的车，就那一刻，雨却不下了，红色的车冲向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

“就在一个十字路口，在绿灯最后的三秒。”

“嘭！”女生就如同折翼的蝴蝶，在空中瞬间腾空。

血色染红了整个街道，血色渐渐包裹住她，她的整个视野都被这鲜艳、邪恶的血色给包裹住。

然后她就被吓得坐起来，惊醒了。

再一抹额头，全是湿漉漉的汗水。她从来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梦里还有人死去。

“怎么了？”陈思思看她有点愣神，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顾清禾使劲摇摇头，想把脑海里再次浮现的场景给遗忘掉。

“怎么只会摇头，跟个小傻瓜一样。”陈思思毫不客气地捧住她的脸蛋，看着她这黑乎乎的黑眼圈，终于有了一些怜悯心了，认真道：“是出车祸了吧。”

“嗯嗯。”顾清禾一听立马点头，她怎么知道的？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反映出这个意思。

陈思思第一次这么感受到简单淳朴的眼神，她被新同学的可爱逗得弯腰，捂住肚子，笑起来。“笨蛋，就是个梦，你怎么还当真啦！”

顾清禾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但是，真的，好可怕。”

“小禾苗，我教你一个咒语，你觉得很可怕的时候，在梦里出不来的时候，你就念这个！”陈思思眼睛一转，又来了一个逗小可爱的点子。

顾清禾蹙眉，有点怀疑的样子。

陈思思自信地拍拍胸，义正言辞开始瞎编：“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常年做噩梦，别说看别人被撞，我自己都被撞了多少次？后面我就从网上找来各种咒语，然后通通在我的梦里试验，最后这一句咒语，真的能够让我从噩梦中醒来的！”

陈思思边说边观察顾清禾的神色，好像没成功？不好骗？

那算了。

她仍然气势十足，作势要转身，丝毫不心虚，脸上一副你错失了百万彩票的样子。

下一刻，没成想，手臂被一双小手紧紧抓住。

再抬头一看，顾清禾双眼认真，带着希翼看向自己。

“思思，”她的音尾似乎带着勾子，水汪汪的眼睛可怜惜惜的，带着大大的黑眼圈，“我错了，思思～快告诉我，好嘛！”轻微摇晃着自己的手。

陈思思感觉自己被这个新同学撩了，她在犯规！

她竟然这么会撒娇。别说咒语，命都可以给她。她平生第一次被撩，是被女生撩的，她要顶不住了。

“生如梦，死无常，即掌似幻破影。”

陈思思说完，赶忙转身坐回去，只是脸却越来越红了，这个笨蛋怎么这么撩人！她第一次体会到商武王为什么会亡国了！

顾清禾在心里默默念了几次这个咒语，竟然心里踏实多了。“谢谢思思。”她冲着前方认真读书的陈思思感激地道谢了。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洪嘉欣背着书包，找陈思思一起回家，她已经听过新同学的噩梦了，“生如梦！”她故作随意，，试探念道。

“死无常，即掌似幻破影！”

顾清禾在做英文阅读，脑子都没反应的时候就念出来了。洪嘉欣忍住笑意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鹅叫。

陈思思本来都要面向她们了，闻言，立马背对着她们，苹果一样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为了不发出笑声，已经面目狰狞了。

憋笑还是很艰难的！

“对，我之前也做噩梦，陈思思那个猪就教过我这个猪！真的有用的！”洪嘉欣眼睛滴溜溜一转，决定要加入自己的创作，“我还加上这个动作呢，就是这样的！”

顾清禾立马放下笔，仰着脖颈，盯着她，十分认真。

这下，洪嘉欣明白了陈思思为什么这么爱逗她了，逗她太容易上瘾了。她思考了一下，一下子想到昨天晚上还看到一个抖音上很火的手势。

两个手的中指和食指圈住在一起，“生如梦。”对在一起，“死无常。”然后转几圈，将手指对着前方点了一下。“即掌似幻破影。”

“看清楚了吗？”

“嗯。”

“晚上一定要勤加练习，保证你晚上做噩梦，用这套咒语就能逃脱噩梦，知道不？”

顾清禾认真地点点头。

“走啊，我们等你！”陈思思背起书包，站起来，看顾清禾还在位置上，催促道，“快收拾啊！”

“我等会想去美术教室，你们先回去吧。”顾清禾道。

“好，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陈思思也不强求，拉着洪嘉欣走了。

“记得一定要诚心，极致的虔诚哦！”

“好的，我会的，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两人一出教室门口，就百米冲刺，很默契地大跑到楼下，看了对方一眼，一齐控制不住发出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猪猪，你说，她怎么这么可爱！”洪嘉欣抹着眼泪，感慨道。她和陈思思初中就是同桌，处成闺蜜了，高中一起考进二中。

“是啊，我宣布顾清禾以后就是我们“美少女战士”里的一员了，你有异议吗？竹竿！”陈思思道。

“没有！那她的代号是？”

“小禾苗。”

“deal！”

“不许给我拽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