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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信任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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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卉彻底启程后才意识到自己捡了司徽是一个多么明确的选择。

去往苗疆的路上并不都是康庄大道,还会走一些七扭八拐、杳无人烟的山路。

容卉手里捧着颗苹果,累了便懒洋洋靠在司徽怀里,司徽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他们二人共骑一匹马。她发出“喀嚓咔嚓”松鼠吃东西的声响,吃完后把果核往草丛一扔,然后嫌弃用水壶洗掉自己指缝间的甜汁。

她全过程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因此未注意司徽盯她湿黏手指时明显鼓动的下颌舌骨沟。

哗啦啦——

禽鸟突然变得兴奋,穿梭于树林当中。

与此同时,他们的呼吸骤然憋闷。

司徽仰头向上看去,刺眼白光穿过层层树叶枝丫,似皂纱轻抚在他的脸上。

“要下大雨了。”

“大雨?”

容卉跟着抬头看去,天空碧空如洗,蓝湛湛的一片,完全看不出下雨的预兆。

司徽没有解释的意思,或许是来不及解释,他拉住缰绳,从后背抱住容卉,病殃殃的模样已然不见,似头环顾领地的雄狮,仰头寻找合适的巢穴。

司徽懂许多东西,能判断气象,并迅速找到合适休憩的山洞。

但很快,“哒”一声响,雨珠砸在叶片之上。

淅淅沥沥的雨水紧随而来,待他们躲进山洞里时,雨当即如瀑布倾盆而下,外面满是白色的雨雾,哗啦啪嗒的巨响不绝于耳。

进了山洞后,马很有灵性地走到一个小角落,乖乖俯躺于地。

容卉则跟着走过去,坐在地上懒散地趴靠在马匹身上,成了小蘑菇。

山洞很大,但并不是很深,司徽没在里面找到其他动物留下的痕迹,才安心捡起石头堆在山洞口,阻风雨,然后又收集附近枯枝败叶,钻木取火。

火苗“噼里啪啦”燃烧后,司徽才起身从包裹取出今天射中的一只野兔,皮毛已经在当时就被剥开,兔肉也在河水里洗了一道,此时没有多少血迹了,干干净净的肌肉线条反着暖光。

他们很幸运,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能捕捉到肥美的猎物,这或许也和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有关系。

民以食为天,在容卉心里,司徽最伟大的一点是——他有一手好厨艺。

即使是普通的烤肉他也会尽善尽美做得很好,肉质外焦里嫩,吃得要人流连忘返。

这些天来,容卉最近累瘦的几斤肉全都补回来了还有余,她的脸颊变得更加软嫩饱满,像是咬一口就会流出鲜美汤汁的灌汤包。

闻到烤兔愈来愈浓郁的肉香,容卉口舌生津,篝火照出她脸颊上水蜜桃般的绒毛,半晌,她柔唇微启,吐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司徽,如果你死了,你是愿意埋在土里被蛆虫吞噬……还是干干净净继续看这个世界?”

容卉睁大圆而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司徽认真专注烤制兔肉的侧脸,不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惜司徽将情绪藏得很深,容卉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良久,司徽才转动着烤兔,缓缓问:“人死就是死了,如何能看这个世界?”

听此,容卉认同点头:“确实不可以。”

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容卉对司徽逐渐起了依赖,但她幼时经历要她知晓,陪伴只是暂时的,死亡却如影随形,若司徽愿意,她便会将他炼作药人,延长陪伴的岁月。

她将视线凝聚于溢出油脂的烤兔肉上,眼帘低垂时,淡薄的乌影灰扑扑落至她的卧蚕处,她向内微抿唇瓣,袅袅火光勾勒她的身体边缘,粗糙黑沉的山洞在她的衬托下如同天穹瑶台,她再次开口时,神性在她眼中熠熠生辉:“但若是……我能要你死后仍存世间呢?你愿意么?”

她这样语态温和说话,就好像在思索着该如何实现人类心愿的神明。

“……”

愿意么?

若是……

司徽脊背挺直如竹,墙壁上的影子庞大且恍恍,他似乎从经久梦中醒来,声音微颤道:“那……我可以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跟在我身边?”容卉对司徽的提问略有不解,虽当然会在她身边,但在不在她身边与死后的他有何干系?

氤氲焰火将容卉的五官晕染得更显秾丽,她微偏头问:“若能呢?”

“那我愿意。”司徽眼睛明亮,灿烂的笑容发自心底,平平无奇的面容在这份笑意下也显得光彩夺目,容卉被感染到跟着笑出来,她伸出手,小拇指微勾,“既然如此,我们便拉钩约定吧。”

容卉眼眸拖曳出妍丽的光彩:“你死后,你将归属于我。”

司徽手指粗糙,圈住容卉细腻的手指后,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不用死后,现在也是。”司徽敛睫,藏住眼中暗流涌动。

……

……

雨声夹杂着火烧噼啪声,再加之温暖却不沉闷的环境,很容易要人昏昏欲睡,容卉打了个哈欠,在篝火摇晃的山洞里,靠在马匹上沉沉睡了过去。

“烤好了。阿卉。”

骤然从紧张劳累的赶路中得到温暖舒适的安息,容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的眼皮子在打架,怎么睁都睁不开,但鼻腔又萦绕着要人垂涎欲滴的肉香,人类两大欲望——吃和睡——在疯狂折磨她的理智与情感,容卉不开心地哼叫,嘟起嘴黛眉紧蹙,但很快,她唇瓣便多了几条被撕开的碎肉。

她眉毛登时松开,顺从油脂肉香的勾引张开嘴唇,舌体尝到丰富浓厚的味道后,唇角不自觉微翘,眼睛弯起享受着他人的投喂。

天生就是被伺候的命。

直到吃到半饱,容卉才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恍惚中舔上唇瓣的油脂后——

容卉:!!!

她瞬即清醒,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幼稚的事。

手忙脚乱满脸红通通站起来,口里还不断说着“辛苦了辛苦了”之类掩饰尴尬的废话,随后她慌忙取出自己腰带上的针袋,视线飘忽对司徽道:“你躺在那,该疗伤了,你的经脉还没有完全痊愈。”

司徽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听话回答:“好的,阿卉。”

司徽是容卉见过不亚于纪云意能忍痛的人,为他施针时,他也什么声音也不会发出,只是会沉默地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有个好病人,她也省心不少。

容卉一旦注意力在治疗上时,就会屏蔽一切干扰,因此未能注意到司徽眼中暗藏的痴迷与虔诚。

容卉:“要开始了。”

“好。”

旋即司徽眼前一闪,看到银针在光下莹莹生光,容卉仿佛捻着天上的银河,银河贯穿天地,落入凡俗肉身。

“唔——”

尖锐的疼痛传入司徽的肺腑,容卉的每一次施针都带动了肠道的痉挛和心脏的抽搐,疼痛难耐,可伴随疼痛呼啸而来的,是能席卷一切理智的奇诡酥麻。

司徽瞳孔无力扩散,他注意到容卉认真时会无意识用虎牙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然后留下两个小小的、圆圆的凹痕,他不禁幻想自己舌尖埋入凹痕时的甜蜜。

好想舔一舔……

司徽食指按住抽搐酸胀的虎口,试图重重深呼吸来保持为数不多的理智。

——但他做不到。

于是他开始用牙齿狠咬住舌尖,腥甜铁锈瞬间弥漫口腔,他疯狂到用疼痛控制自己的欲望,可还是无济于事,欲望反而层层堆积,直到在无声中勃发。

司徽眼尾猩红,眸底神色疯狂且病态,难耐渴求透过泪腺释放出来,咸水一点点占据他的眼眶,潸然泪下。

“马上就好了。”容卉完全不知晓他的隐秘黑暗的心理活动,只以为他是被疼哭的,用袖口帮他擦拭眼泪,动作温柔却又敷衍,很明显就是在随便哄哄他。

她每一次施针,司徽都会条件反射颤抖一下,他浑身如被火灼烧般滚烫,可眼珠子却久未颤动,未曾挪开,长久地凝视眼前表情认真的少女,疼痛完全被快感取代,司徽克制不住从喉咙深处滚出几句呜咽沙哑的闷哼粗喘。

等容卉取出银针时,他甚至还恋恋不舍伸出湿漉漉的手缠住容卉的手腕。

“?”容卉还以为他是在害怕,敷衍安慰道:“已经结束了。”

这一声惊醒了处在美梦中的司徽,他颤抖一下收回手,重新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模样。

之后前往苗疆的日子基本就是这样的流程——有客栈住客栈,没客栈就席地而住,顺便打打猎,然后再每隔几天就给司徽治疗一次。

不过司徽的菜做得太好吃,容卉被养刁了胃口,已经不屑于在外面点菜了,都会把银袋子扔给司徽,要他亲自给她做菜。

“我要云片糕,今晚就要!”

“是。”

“好饿好饿好饿……司徽,你能不能做快一点?”

“好。”

他们走走停停,越往苗疆走,经过的城池也愈加贫穷,外面也更加混乱。容卉还想着若是司徽不小心“护驾身亡”了,她该如何将司徽的身体运回苗疆,做成药人呢?

既然他说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那她隐瞒他——所谓的“仍存世间”的真相是把他炼成药人——也无伤大雅吧?

这一路上没碰到什么太多的困难,甚至是过于顺利了,连山匪都没有出现过。

容卉颇感意外。

难道是大家都去种地了没闲心抢劫了?容卉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

当他们到了苗疆边境时,司徽的身体也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容卉看着愈来愈近的边境城门,靠在司徽的怀里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容大人。”

忽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男子恭敬对容卉行礼后,举起巴代的令牌递给容卉,道:“巴代已等候你多时,苗王得知使团的消息后暴怒,因此今日城门不开放,他要彻查这件事,巴代特意为您开了一道小门,邀您——”此人似乎才注意到司徽,试探性问道:“这位是……”

容卉重新坐直身体,接过令牌看了眼,确实是巴代的没错,于是便居高临下道:“他是我的亲信,必须和我一起走。”

“可——”

“没有可是,若不带他,我就在外面等城门开。”

那怎么行?

男子见容卉态度如此强硬,原地纠结了回后叹息道:“既然如此,请大人随我来。”

容卉面无表情跟在男子身后,脸上没有丝毫即将见到“至亲”的喜悦之情。

若真如那男子所说,有一小门可以进入城池,那巴代可真是大胆包天,竟敢做出这种事,也不怕万一哪天敌军入侵,苗疆被端了老窝。

自私自利的老家伙。

容卉无奈叹息,她总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但她没想到确有其门,而不是所谓的暗号。城墙靠近一废石废砖堆积的地方,有一拱形、推动及开的石门。石门远处看起来和城墙融为一体,但一近开,很容易发现不对劲。

容卉不禁冷笑:“巴代这个混账!”

领路的男子听到容卉骂自己的主子,只是把头垂得很低,噤声不言。

容卉和司徽下马,进入石门,呈入眼前的是深不见底的暗巷。

他们每往里面每走几步便有一个岔路口,如果他们没有人领路,恐怕会迷失在这里。

两刻钟后,他们到了一个朴素平凡的院门口。

二人推门而入。

然而他们进去的刹那,身后大门被人关上,“咔嗒”落锁。

唰——

刹那间,容卉眼前骤然闪过一道冷冽寒芒,她瞳孔紧缩成针,身体无法像大脑般极速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刃接近,刀风吹起她脸部绒毛的千钧一发之际,司徽猛扯容卉的衣领,他的手臂青筋暴起,将她狠狠往后一拉。

容卉失衡趔趄着向后倒去,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鞋底踩住的碎石被带起滑动,在地面上擦出尖锐的哨鸣,锋利的刀刃几乎紧贴她的鼻尖划过。

“扑通——”

容卉砸在司徽的怀里,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她仰头看去,吊脚楼上,自己此生最信任的人,正悠然喝茶、轻摇折扇,看戏般观看这一切。

彻骨的寒意当即冻结容卉的心脏。

“巴、代!”曾经的信任轰然崩塌,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语气用力到似要把名字的主人生吞活剥。

【无责任小剧场】

电视:“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纪云意打电话:“柳三,你根据食谱将这些菜买过来。”

柳三:疑惑但照做

纪云意炸了n次厨房后,厨艺终于获得了史诗级进步。

容卉心动:“^w^好吃!”

差点被毒死和炸死的柳三: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容卉:“你什么时候死?”

纪云意:“卉卉开始考虑我会死了,卉卉心里有我。”

容卉:……

*作者碎碎念:今天我有罪……我去和同事吃烤肉,然后散步玩去了。所以……可能明天才会真正把文修好,不过应该也能看(?)毕竟我上班摸鱼也修了很久嘿嘿。人果然不能立flag,昨天刚说可能日更,今天就差点日更不了了。

第64章 信任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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