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下了雪,算起来,这还是今年的初雪,
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飘散下来,划过夜空,纷飞的痕迹形成曼妙景象,美到不可描述。
鹿亦透着窗子看见这番景象,十分惊喜,放置好手中碗筷,趴在玻璃窗观赏,
片片雪花飘过来,被玻璃挡在户外,雪花迅速融化掉,鹿亦兴致勃勃,一时玩心四起。
杜政聿随着她放下餐具,静静的看着她,
鹿亦付帐,不知何时,账单已被杜政聿结掉。
鹿亦轻哼一声,表示不满,“说好了,我请客的。”
杜政聿侧脸看她,笑着说:“我怎么能让学生请客呢?”
鹿亦收起手机,“那下次。”
杜政聿冲她笑了笑,“好。”
开门瞬间,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生扑过来,鹿亦也不躲闪,任雪花散在周身,掠过脸颊往脖颈处钻,
冷意沁入皮肤,引起丝丝战栗。
她微微仰头,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掌心,还未来得及观赏,体温得灼烧下它已消失,在手心化成滴滴水珠。
“我送你回去吧。”杜政聿看向她,淡淡地说,
在学校门口,鹿亦走几步就回去了,想到杜政聿还要回去,便拒绝道:“不用了,这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去。”
“我几步路的事。”
杜政聿解释,“没事,主要是,我也想顺便看看雪后的校园。”
“这不是好多年没见了,这来都来了。”
不可否认,学校种了成排成林的灌木,雪后也是一奇景,鹿亦至今也未见过,这第一场雪下,她倒是也起了好奇心。
“那行吧。”鹿亦点点头。“走吧。”
两个人都没打伞,雪花不大,鹿亦也不甚在意,跨好书包,只身迈入雪中,杜政聿穿上大衣,随她而去。
二人身影,很快没入雪中。
灰白色的天空,满是苍凉之色,寒流翻滚,如倾盆大雪压城而摧之势,
雪景天,身处之中,莫名让人生出淡淡忧虑的思绪笼罩心头,觉得幸福,又掺杂着孤单。
不多会,雪渐渐大了起来,犹如片片鹅毛,簌簌直下,白白茫茫一片,散落在二人周身,在衣物处堆积。
鹿亦的脑袋上,衣服上,开始散着细碎的雪花。
校园小道中,尽数是打着伞的情侣悠闲漫步,亦或是三五成群熙熙攘攘。
冬日晚间一贯清冷的校园,此刻因为初雪竟这般热闹了起来,
深处其中很难不受感染,鹿亦的脚步都要轻快起来。
“冷不冷。”杜政聿见她脸蛋,鼻尖冻得通红,轻声询问。
“还好。”“还好。”她已经完全忘却寒冷。
杜政聿伸手指向某处,“我记得女生宿舍是最边上一栋,对吧。”
“对。”鹿亦还在沉浸观雪,听见他的问话,便答上一句。
“很喜欢下雪。”
鹿亦声线清明,应答的十分干脆。“嗯。”对于鹿亦来说,这是她,最喜欢,最惬意的一个冬天。
杜政聿看着她玩心的样子,低声笑着,“真是个小孩。”
“啊?”鹿亦没听清。
杜政聿笑着说,“没事,看好脚下的路。”
“嗯。”
鹿亦撇回脸,边走边端详袖口上散落的雪瓣,晶莹剔透,纹路十分优美。
说到底她本身年龄也不大,十八九岁也正是开怀的年纪,
只是她平时太过沉默和平静,让人忽略掉的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孩子气。
现在这样就挺好,杜政聿心想。
路灯闪烁,橘黄的光线捕捉着雪落的痕迹,也像是庆祝初雪的来临。
施雪琼打眼一看,是熟悉的身影,然后停下脚步,隔着一条路,出声喊鹿亦,
连喊几声,都未见效果。
大概是大雪消散了声音,也或是周遭的喧闹,鹿亦听的并不真切,身影越走越远。
江萱和殷华,许悰,还有殷华的几位舍友,大家都在旁边,施雪琼也不好太过张扬,便放弃。
“走吧。”“她估计听不见。”
旁侧殷华打眼一看,眯着眼睛思量着,“她,,她旁边的人,好像今日台上做汇报的学长。”
“叫什么杜,诚,学长。”
“听说也是他们那届,传奇般的人物存在。”
夏芷在旁边点点头,“我也有点印象,他真的好帅啊。”
施雪琼,“你是帅的都印象深刻。”
夏芷,“那是自然。”
她看着二人背影,看着很是熟络的样子,又疑惑的问道,
“不过,她怎么认识的学长,平日也没见她参加什么社团。”
“学校活动她也是鲜少去。”
施雪琼,“可能是以前就认识吧。”
夏芷:“也没听她说过。”
江萱在一旁,突然开口,“可能是不方便说。”
“我们先走吧,”“回去再问她也不迟。”
话语间暴露了她对于今日聚会有些过于心急,
说完稍稍低着头,观察大家的神色,见无人注意,便放下心来。
殷华随即接上,“走吧,雪越来越大,别回来关门了。”
许悰在旁侧静默着,许久,没有开口,
视线落在她逐渐消失的背影上,眼底的情绪起伏不定,想起晚间她有事致歉的信息,
所以,这就是她的有事么。
“走吧。”旁侧的殷华喊道。
吆喝完胳膊一搭,揽在许悰肩上,“怎么了兄弟,看着闷闷不乐的。”
许悰依旧没有应声,沉着脸往前走。
殷华不依不饶,“怎么了,这是。”“谁惹我兄弟了。”
“闭上你的嘴吧。”
殷华:“哎,安清也没来。”“这么美的景,安清也在该有多好。”
“我让你帮我喊她,你也不喊,真不够意思。”
殷华在旁边,贴在他耳侧,叨叨个不停,
许悰皱眉,忍无可忍,撇开他胳膊,大步往前走。
殷华,“哎,”“我不说了,不说了。”“真是个小媳妇作派。”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圣诞节快到了耶!”“元旦节也快到了。”
“那到时候大家可以约约,出去玩,老憋在学校真是受不了。”施雪琼说。
江萱:“可不就是,正好咱们都去了同一个社团,就当是社团活动了。”
殷华走在前面,挥挥手:“铁定的,包我身上了。”
杜政聿送完鹿亦后,一人折回停车场。
打圈一看已是白花花的积雪,雪比起刚才小了一些,他也不着急。
站在车前,停住脚步,翻找着口袋里的烟卷,
不知放在何处,摸索着的手突然顿住,手指间毛茸的触感传来,是鹿亦的手套,方才忘记归还,
杜政聿掏出手机,正好看见顾青的消息,
“不用谢,诚哥。”
点点猩红在指尖闪烁,烟雾摇曳,淡淡烟草味绕在周身,杜政聿浅浅一笑,他就知道。
他拿着手机,回她,“有鹿亦的联系方式么,发给我。”
顾青也回的很快,“两顿大餐啊。”
“没问题,”
杜政聿摁灭烟蒂,驱车离开。
早上闹钟如时响起,夺命般响个不停,鹿亦闻声慌坐起,眯着眼睛关掉,
昨天复习英语到深夜,梦里都在背单词,
真的好讨厌学英语,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大学了,还要修学位英语,专业名词背起来真是拗口。
梦里都是英语单词在绕,爬起来甚是困乏,
打个哈欠,稍稍缓过劲来,手机上有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她随手点开。
“手套放在门卫处,及时去取。杜政聿。”
鹿亦这才想起昨天手套留他那了,她也不急着用,就没太在意,踹回手机,
舍友们昨天喝酒回来的晚,这会还在休息,鹿亦轻手轻脚下床,快速洗漱,装好书本往图书馆赶。
复习周,人多座位少,她今日又起得晚,这会都已经八点半了,手忙脚乱的咬着包子往道走。
雪不知在深夜几时停下,脚下的积雪并不厚,薄薄的一层,在夜间深冻下有些打滑,鹿亦走起来是又急又小心。
坐在图书馆,这个时间周围已是人满为患,座无缺席。
图书馆暖气很足,鹿亦穿着宽松卫衣,外面搭着长款大衣,大衣脱掉后挂在椅背处,
袖口撸在手腕,顺手把头发在头顶挽个小啾,惬意又舒展,打开书本开始学习,
十二点,周围人陆陆续续的去吃午饭,
鹿亦学了一上午,精力已达到上限,伸个懒腰,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吃午饭,
走到一半,她忽地想起门卫处的手套,又折道过去取。
校园里人流量多,人来人往的,一上午的时间,道路上积雪已化尽,只剩些需浑浊的雪水。
她盯着路蹑手蹑脚走的很小心,今天刚换的新裤子,她不想弄脏。
鹿亦来到门卫室,找到自己的手套,
好好的装在一个手提袋里,打眼一看,里面还有些药品,
鹿亦拿过看着上面的使用说明,大都是淡化疤痕的涂剂,大大小小好几种。
她有一瞬的愣怔,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杜政聿发消息感谢。
杜政聿的消息来得很快,“认真使用,下次见面检查。”
提着一袋药品往回走,心底莫名开始有一丝异样。
像羽毛挠在心口,痒痒的,又像欲打的喷嚏憋回的那一瞬,眼眶发酸。
可若具体说来,她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脚后雪水甩在裤腿上,形成斑斑点点的泥垢,而她,此刻也无心在意。
下午鹿亦吃完饭,又着急忙慌的跑去图书馆,
如往常一样,坐下后便收心翻书学习,
今日不知为何,眼睛看着书上一行行的字,思绪早就散远,再回神时,发现已呆滞许久,
手指尖无意识的来回把玩圆珠笔,旋转着,摆动着,就是不曾落下半字。
思绪烦乱,周遭安静的环境和内心的纷扰撕扯着,让她有种窒息感,突然就想离开,想离开这种思绪。
她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静心。
明亮的格栅窗,透着窗外的景象,阵阵寒风吹过,枝头摇曳,散落积雪。
犹如随风起的积雪,她的心跌宕起伏,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