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华的这声大喊，引得班上所有同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正是课间时分，整个实验班却突然安静了两秒，随即大家都用一种惊愕的目光转向程化成。

“作弊？”

“真的假的？”

“月考作弊有啥用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帮人作弊？”程化成自己都愣了会，才没好气地开了口，“你亲眼看到了吗你就嚷嚷，这年头造谣是真不需要成本，有嘴就行？”

他是真烦陆域那伙人，前段时间逼逼舟哥的身世，现在居然紧跟时事，说他月考作弊。

他都无语了，尤其看到陆域跟刘耀华那如出一辙的眼神，他就想骂人。

“他天天来班里找你，谁知道是不是找你弄小抄，以前他什么成绩，现在考这么好，这没有问题谁信！”刘耀华振振有词道。

程化成都气笑了，外班朋友来找自己，就能说是搞小抄，这人脑子没事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另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自己退步就不许别人进步，这是什么道理？承认别人进步了优秀了就这么难？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怀疑别人，高考的时候，你考不过平时比你成绩差的同学，是不是也要怀疑你被算错分了？你卷子被调包了？或者他又作弊了？”

姜龄的话一说完，陆域再次脸色阴郁地看向了她。

她已经如此不加遮掩地替那个人说话了吗？

“就是啊，是不是每个比你考得好的同学，你都要说人家作弊了？”简言之也跟着开口道。

教室里一时间认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程化成也跟着笑了一声：“看来不信的只有你自己。”

“姜龄，我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刘耀华脸色涨得通红，眼看着班上同学都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他，他顿时恼羞成怒地找了个人怼了回去。

“诶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就许你怀疑人，不许别人为同学说话？”

“姜龄也没说错啊，找找自己退步的原因吧，你真以为在实验班就稳了？我们班本来就有名额限制，外班随时会考进来。”

“对啊，陈淮舟高三的成绩一直在进步，我觉得很正常啊。”

“拜托，那种会敲代码的计算机天才，真要认真起来，很容易的，他就算考进我们班，我也不吃惊。”

不用姜龄去跟他争论，其他同学便纷纷开了口。

刘耀华被说得面红耳赤，他看向自己同桌，想到陆域也是怀疑陈淮舟作弊的，他想把陆域的原话说出来，却不料，陆域对他轻轻摇了下头。

他只能一脸憋屈地坐回去，越想越气。

直到上课了还忍不住问陆域为什么不让他说了。

“一次月考大家都不当回事，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让大家觉得陈淮舟就算考进我们班也是正常的，得不偿失。”

陆域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接下来的期末考，你一定要提高成绩，绝不能让外人进入我们班。”

他是如此的厌恶陈淮舟，绝对不想跟那个人同班。

他的话让刘耀华心里定了定，至少还是有人站他的。

他大力地点了点头，他绝对不能掉出实验班。

……

一班的这个插曲还是被陈淮舟知道了，晚自习前他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外，这次喊得却不是程化成。

“刘耀华，你出来。”

“什么情况？陈淮舟找刘耀华算账？”简言之凑在姜龄耳边悄声问。

“我也不知道。”姜龄摇了摇头，也在看门口，陈淮舟的目光跟她对视了几秒，又转了开来，每当这时，姜龄都会惊觉，她在他面前，越来越容易忘记在扮演的人设。

很长时间都忘了精分，在做她自己。

简言之又去问程化成了，“方程式，你给你舟哥告状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就是那么一吐槽。”他觉得那货太好笑了，就凭着舟哥来班上找过他，就怀疑他帮忙考试作弊，脑子里的逻辑是怎么形成的？

陈淮舟的语气不算凶，他压根没什么语气，只是他长得太高，那么冷冰冰地堵在教室门口，看着就让人惊疑不定。

刘耀华背后说人，虽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但还是没敢出去。

他抬头说了句：“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怂了？”陈淮舟轻嗤了一声。

男生听到这种词都会恼怒，刘耀华当即就臭着脸站了起来。

陆域在他旁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这里是学校，他敢对你动手，会吃处分。”

刘耀华点点头，崩着脸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陈淮舟要是动手打他，学校最好是把他开除，杀人犯的儿子根本就是定时炸弹吧，暴力狂！

带着这种隐秘的心理，他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走到陈淮舟面前，表情十分欠揍。

只要你敢动手——

陈淮舟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冷声道：“走吧。”

“你要带我去哪？”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动手？厕所？楼道？

没有用的，这么多人看着他把自己叫出来，他别想逃脱干系。

“你怕什么？不是你怀疑我作弊吗？”陈淮舟抬脚就往前走去，也不理会他跟不跟过来。

刘耀华只犹豫了几秒，他才不怕，他本来就存了这种心思。

以前亏他还挺佩服他的，可自从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就生理性的厌恶他，觉得为他要死要活的女生都有病，更加不齿他能考得好。

也是这种心理，才让陆域两句话就加重了他的怀疑。

陈淮舟带他去的，却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刘耀华不明所以，却有些心惊，他想干嘛？

在进去前，陈淮舟说既然怀疑他考试作弊，那就跟他比试重考一场，在教导主任面前，比哪门可以刘耀华来定，陈淮舟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他输了，得跟程化成还有姜龄道歉。

“如果我赢了呢？”刘耀华冷笑。

他当然敢应战，他就不信他一个实验班的会考不赢陈淮舟。

“你赢了，这件事就交给学校调查，就算查出我没有作弊，我也不会要你道歉。”

“……”这算什么考试比赛，赢了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怎么，你不想比？晚了。”陈淮舟敲门喊了报告，不给刘耀华逃避的时间。

教导主任听到两人的来意，诧异地看了看他们，皱眉严肃道：“没有证据就怀疑同学考试作弊，你当学校监考老师是干什么的？”

“我也想知道，难道普通班的同学考过实验班，就都要被怀疑吗？”更何况，他这次并不算考过。

“当然不是，学校对于成绩是很严格的。”

教导主任也不多说了，当下就给两人找了份高考试卷，也不让他们来挑，他给的是数学卷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他亲自监考。

……

整个晚自习，刘耀华都没有回来，实验班的同学难免胡思乱想，都在想刘耀华会不会被陈淮舟打了。

万一被打得爬不起来，他们是不是得赶紧告诉老师？

可是来上自习的老师却都没有多问，好像知道刘耀华请假了一样。

就在大家开发脑洞，想着下了晚自习不能再拖了，一定得告诉班主任时，刘耀华回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仔细看，眼睛还红了，只是除此之外，脸上没有任何伤，总不能陈淮舟打人不打脸吧？

正自疑惑间，就看到刘耀华站在讲台上，深深地垂着头。

“我向程化成还有姜龄道歉，对不起。”

全班错愕不解，只有程化成挑起嘴角，说了声：“舟哥牛逼。”

姜龄若有所思，不清楚陈淮舟做了什么会让刘耀华道歉，她还是有点担心的。

为了不让同学们再胡乱猜测，楚英子走到教室里，跟同学们解了惑。

得知陈淮舟主动跟刘耀华比考了一门数学，并且赢了刘耀华时，大家就更惊愕了。

楚英子站在讲台，先是看了刘耀华一眼，才将目光转开。

“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能更加专注于学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如果真有考试作弊的同学，学校绝不会估息，所以，专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每个人的分数都是自己考出来的，大家的心态要放平。”

她没有点名道姓，但刘耀华的头始终没抬起来过。

丢脸是其次，他还是不可置信，他输给了陈淮舟，七分。

就是这么七分，就已经拉开了距离，他真的慌了。

楚英子接下来又说了些鼓励他们的话，教他们抗压的方法，也告诉他们，就算掉出实验班，只要在普通班同样努力，高考依然有机会考回来。

这么一番动员，实验班放学就比别班晚了些。

姜龄在两所学校的分界处看到了陈淮舟，他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正低头看着手机，停靠的位置刚好在路灯下，光影斑驳中，身后的那片萧条零落的蔷薇花枝被他衬得更加暗淡无光。

她还未走近，他便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冷不冷？”

陈淮舟看她走过来，见她今天的羽绒服没带帽子，便直接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了围巾，直接绕到了她脖子上去。

姜龄都没来得及说自己不冷，围巾上他的温度直接熨帖到了她的皮肤上，她的下半张脸都差点被包住了。

好像这围巾带着什么魔力一般，立刻地就让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热。

“那你怎么办？”她弯了弯眼睛问他。

其实每天在学校也都会见到，但只有这段时间，才是姜龄最快乐的，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走过了每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我有帽子。”陈淮舟把外套的帽子兜在头上，朝她挑了挑眉，“上来吧。”

路上陈淮舟说起今天被怀疑的事，即便两人都心知肚明，他还是讲得绘声绘色。

“其实这样也好。”姜龄突道。

陈淮舟转头看她一眼，“哪里好？我都被人家怀疑考试作弊了，你怎么还说也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龄抬手戳了下他的背，听他笑了声却没躲，她继续说，“这样期末考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你不好，你就能顺利进入实验班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能考进去？”

“是啊，我看得到。”看到你的努力刻苦，看到你的聪明智慧，这些先天加努力，有好的结果，才是正常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陈淮舟又笑了一声。

姜龄心道，不是我的吉言。

她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要跟他比呢？直接告诉教导主任，学校会处理的。”

“学校处理他就不会多想吗？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信服，更何况，冤枉我无所谓，冤枉我的朋友，和帮我说话的人，不行。”

帮他说话的人，是指她吗？

“陈淮舟，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陈淮舟无声地弯了下唇角，要不是正在骑车，他还真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就是，”姜龄的声音有些迟疑，慢吞吞的，“你考进实验班，就跟她同班了。”

“那很好啊，最好能同桌，跟学霸女神学习。”先提前许个愿。

“哦。”姜龄的心情有点复杂，有些解释一拖再拖，到现在，她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陈淮舟现在努力学习，她不能影响到他。

他爷爷去世已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如果知道她还骗了他——

姜龄咬着唇瓣，看着他的背影。

等到高考结束，她一定会告诉他，向他道歉，希望、希望他能原谅她。

“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就是，你想跟她坐同桌，我可以跟她讲。”

“讲了就能坐同桌吗？”陈淮舟好奇。

姜龄摇头：“不一定。”

“哈哈，那我先期待一下。”

——

有了月考的波折，紧张又刺激的期末考也很快来临，这一次出成绩后，再也没有人会去质疑些什么。

陈淮舟真的考进了实验班，而实验班有三名同学，被分去了其他班，其中就有刘耀华。

学校对这三名同学也进行了开解。

一中的高三生要晚一周放寒假，陈淮舟提前进入了实验班，更让他意外的是，班主任调座位，真的让他和姜龄坐了同桌。

他坐在姜龄身边的时候，一直在稀奇地看她。

姜龄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还得崩着脸，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陈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很好奇，楚老师怎么会安排我们坐同桌。”该不会真的是她跑去跟班主任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