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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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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再纠结,事务再繁多,都没人能阻止时间的流逝。

长宁书院开学这天,林染因身子未痊愈还是未能进学,请了一旬的假。

去岁苏笙生了病,年后林染又病了,为此,张山长特地挂了两串长长的炮仗,寓意赶走晦气,期盼学生新年大吉。淑宁长公主也堵着一口气,聘了京中有名的醒狮队伍到书院大门前顺利采青。两位像较劲般,让进学的贵女们看了好一场热闹。

门前闹哄哄的,书院内堂却依然清净淡然,讲堂之中已有不少人端坐着翻看书案上新置的书册。

临安支颐看着闲适翻书的人,全场唯一还穿着加毛褙子的姑娘,白色刺绣着趣致动物图案的百褶裙散在座位四周,往日整齐的额发如今全部梳起,高髻除了缠绕的银丝珠花,只一根通体碧色透亮的玉簪点缀,乌发雪肤。已然长开的眉眼精致秀雅,圆润的黑眸清亮若星,没有咄咄逼人的美艳,却有着独属于她的明媚,眼角眉梢均带着灵动笑意,让人见之欢悦。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临安脸色微暗,轻垂目,黑长的睫毛如扇般半阖。

“临安,”被看了许久的阿初合上书,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扶腮看过去,“你这样看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妥吗?”

临安蓦地回神,连忙摇摇头,又点点头,抿了抿唇。

“到底怎么了?你想我干嘛?又惹王妃生气要我去帮忙求情?”阿初笑着揶揄道,年前安王妃便准备要给她相看亲事,因颜姝儿的事临安之前的风评不太好,尽管入读书院后情况好了些,但一些清贵的百年世家都不大看得上她。

临安见安王妃因她受辱,脾气一上来便不愿了,因此常惹安王妃生气,又拉不下脸面去哄,便托阿初去劝解。

“才没有呢……”临安定了定神,凑过去轻声问道,“最近我父王接见了一些漠北回来的旧部,我想起你也在漠北待了一段时间,便想问你……在那边可有什么旧识?我……可帮你留意一二,父王也可以举荐。”

阿初眨了眨眼,偏着头想了想,“当然有啊,不过都是些跟你们不太一样的玩伴。而且我在漠北大部分时间都在生病,比较要好的手帕交都是后来去江南才认识的。”

她在漠北见得多的人除了青岚这些亲卫就只有三条和白辞师徒了,都不太好介绍。三条就算了,白辞跟萧家的亲眷……还是别了,免得他心魔再现。江南倒是有几个处的好的手帕交,但她们远在汴州,有些已经嫁人了只能偶尔书信联系。

临安顿了顿,还想问些什么,门口看热闹的那群人已推推嚷嚷地走进来了,讲堂一时间热闹起来。

一个新年过去,京中好些人家都在过年期间进行相看,定了亲事或者正在议亲,也有不少有意的在打听。不少同窗翻了年结业后便会成为姻亲或者一家人,之前个别姑娘还有些别苗头的意思,如今也和乐融融,笑语不断。

阿初跟几个相熟的同窗打了个招呼,便看到几个面生的人由山长和淑宁长公主带着走了进书院大门。

被人如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姑娘不过十七八岁,脸蛋圆润,容色明媚,不是舜华和临安那种美艳,而是一种健康的美丽。一身鹅黄色罗裙,江南进贡的锦缎行走间流光潋滟,眼角眉梢都带着矜贵与高傲,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弱化了傲气,反倒显得娇憨。

张锦娘笑意盈盈地伴在姑娘身边,应答着她的提问,淑宁长公主则微笑着跟学生打招呼,不太理会那姑娘源源不断的问题。

“那是谁啊?”阿初第一次在书院见到这么大的排场,不由得低声问道。

“萧予嫒,当朝七公主。”临安撇了撇唇,语气阑珊地道,“她原本是这一届学生名单上的,可是当时她嫌进学起太早,内容又多,便耍赖不肯来。惠妃便求了皇伯伯撤了她的名字,换成苏笙了。”

原来是公主啊,难怪连山长都得亲自卖笑。阿初挑了挑眉,有点同情,谁叫那是投资人的孩子呢。

“我听说,”王若溪忽然从临安身后探出头,吓得她差点惊叫,被王若溪眼疾手快地捂住,“这位可是对顾先生一往情深,死缠烂打多年哦。”

昂?阿初愣了愣,“不至于吧,她才多大,还死缠烂打多年……”

王若溪不以为意地看她一眼,“至于,她从五岁起就一直说要让陛下把顾先生赐给她了。”

“这么厉害?”阿初震惊了,这年代的小姑娘都这么彪悍吗?“然后呢?顾……先生应该不愿吧。”

“然后?”临安与王若溪相视而笑,“她就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每天抄书生涯,直到顾先生入朝为官不能再罚为止。”

好,好狠……阿初再看那姑娘的眼神都带着些敬仰了,要是顾思衡敢罚她抄几年的书……呵,管他心里想什么,她都会直接埋了他一了百了。

谈话间,七公主已带着两个侍女跟着舜华走了进讲堂,视线环视一圈,语气高傲地道,“表姐,这些就是这一届的学生么?也不怎样啊。”

此话一出,讲堂内所有姑娘都停了说话,纷纷看了过去。

“小七!”舜华不悦地道,“你是来参观书院的,不是来对我们评头论足的。”

在座的学生不说是大齐最顶尖的家世,但绝对是最好的姑娘,她说这话,除了出身她配么?舜华脸色有些难看,眼看着表妹一来便得罪那么多人,她都不知道今晚该如何跟外祖母汇报了。

七公主吐了吐舌头,也不怕舜华板着脸,左盼右顾。她身后的黄衣侍女忽然靠近她,两人说了两句悄悄话,七公主目光略带轻蔑。

“咦,苏笙,你还来进学啊?”七公主偏头,一派的娇蛮天真,“你不是都定亲了吗?怎样,不想嫁了吗?”

“我,我……”忽然被点名的苏笙慌得手脚不知道怎样放,涨红了脸,“我不是……”

“不是本宫说你,都落水被人抱了身子,你不嫁还能怎样呢?裴家那个可怜虫家世是差了些,可谁叫偏偏是他跳下去呢。”七公主说得可惜,但这话却让苏笙尴尬得快要哭出来了。

“够了,小七,你不是要了解学院吗?”舜华压下不悦,带开话题,尽职地给她讲解一下学院的格局。几个相熟的姑娘连忙过去安抚苏笙。

视线游弋了一圈,听得一耳朵建筑名的七公主目光落在临安身旁,也不管舜华径直走了过去,“你就是云若初?”

阿初抬眸看她脸色古怪,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福身道,“见过七公主。”

“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如今一见,不过尔尔……”眉间略带骄纵的姑娘比阿初略矮,觉得自己气势被压了便退了半步,昂着头问道。“听说,顾先生罚你抄了好多经书?”

“区区几十遍而已,不算多。”跟她在漠北抄的相比,不值一提。阿初笑容真挚地道。

“才几十?”七公主瞪圆了眼。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下,七公主的脸蛋唰地气红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痛苦的几年。

“我们课程忙得很,顾先生怜惜,抄书不过是习字所需。难不成还要我们抄几年么?”一个娇俏的紫衣姑娘打趣般道,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大胆!”跟在七公主身后的另一个侍女喝道。

陆子萍出身公府,父兄都是重臣,她才不吃这一套,当下便娇笑道,“这里有你出声的份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七公主是来遛狗呢。”

“你!”七公主给侍女一个眼色,转头恶狠狠地瞪了紫衣姑娘一眼,“还道是谁这般无礼,原来是黄家的姑娘……哼,一股子穷酸气,真是跟黄夫人如出一辙。”

黄御史为官清廉,娶的夫人是他先生的女儿,出身一般,平日素来节俭,赴宴也极少打扮。但黄夫人为人清正,学识渊博,与人交往也是人不卑不亢的,在京中风评不错,只是一些权贵瞧不上她的节俭。黄玉莹对母亲十分敬重,听得此言顿时气恼。

“那是,读书人的气息可不就是一脉相承么。”阿初笑了笑,临安会意地接口道,“书生气这种东西不是光抄几年书便能有的,小七,你要是也想有的话,便老老实实地读点书吧。”

“你们!”七公主凶巴巴地指了指她们,视线扫过去,眼神蓦地一亮,顾不得骂人,提起裙角便急急地跑了过去。

众人远远看过去,一名清俊的男子刚踏入书院大门。剑眉轻扬,目若寒星,五官清雅俊秀,一袭绯色圆领官袍衬得人若冷玉。

“顾先生,她们欺负人。”七公主跑了过去,嘟着嘴边抱怨边伸出手想要挽着他。

顾思衡不紧不慢地抱手作揖,挡了她的靠近,一丝不苟地道,“见过七公主。”

七公主被迫着收回手,回了个半礼,气恼在瞄见他冷白的脸后转为羞涩,“先生免礼,先生怎么会来书院?是要来讲学吗?”

“臣只是有事过来与淑宁长公主商讨。”顾思衡垂眸回道,连眼角都不扫她一下,“时辰不早了,臣先告退,公主请自便。”

说罢便要越过她离去,七公主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连忙顾不得害羞跟了上去,“顾先生,我初来学院,先生不若带我走走?”

顾思衡脚步一顿,七公主笑容一亮。却见他抬头看向舜华,沉稳冷漠地道,“舜华,身为书院学生的负责人,还不快领公主参观。”

舜华被他看的浑身一凉,立马乖乖地点头应下。

七公主羞恼地跺跺脚,正想要点名他,刚要大步离去的人忽然回身,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却严厉而带着师长的威压。

“长宁书院课业素来繁重,公主参观完便早些回宫吧,莫要在外停留太久,陈女官已向今上提及公主今年的学习日程,相信假以时日,公主便不需羡慕别人的穷酸书生气。”顾思衡目不斜视地说罢,便躬身一揖,转身离去。

七公主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阿初和临安一眼,气呼呼地拖着舜华跟了上去。

众姑娘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开始笑了出声,一下子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临安拍拍阿初的肩膀,提醒道,“惹了这小霸王,你可当心点。”

“没事,我跟她能有啥交集。”阿初耸肩,讨厌她的女人挺少见的,除了漠北那个被林晖冲昏头脑的姑娘,就只有南城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了。跟她相比,阿初觉得七公主不过是小孩心性,不值得挂心。

“她干嘛忽然来参观,该不会是要来进学吧?”王若溪眉头轻蹙,不期盼地问道。

临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会,她吃不了上进的苦。”

阿初两人笑不可仰,直接靠倒在她肩膀。

抱着之前借回家的书册往藏书阁走去,行经琴房附近,便听到呜呜咽咽的低泣声,阿初脚步一顿,好奇地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琴架的后方,缩成一团的身影一颤一颤地抽动着,极力压抑着哭声,看着十分可怜。阿初放轻脚步,轻声问道,“笙笙?是你吗?”

那团身影蓦地一僵,胡乱地抹了把脸,才怯怯地抬头,正是方才被七公主气哭的苏笙。只见她双眸及鼻子通红,活像只小兔子般,楚楚可怜地抬头看向她,“阿初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了?”阿初放下书册,走过去把她扶到檀木长椅上,“还在为七公主的话而难过吗?”

苏笙低着的头摇了摇,“她没说错……我爹爹也说这门亲事结得委屈……”

长相白净娇弱的苏笙是大学士嫡女,兄长虽入朝不久也是素有才名,她本人更是长宁书院的学生,婚配对象就算不是比苏家更优越也是相差不大的。可落水一事后,她的身价便一落千丈,原本有意向的人家纷纷观望。随后裴家上门提亲全了责任,却也等于是逼着苏家认下这门亲事。

连阿初这种不太计较门第的人听到后都觉得委屈了苏笙,也难怪七公主说话难听。

看着苏笙忐忑求助的眼神,阿初安抚般拍拍她的背,“结亲固然讲究门第,但我觉得更多还是要看对方人品,还有你自己的心意……我意思是,你喜欢裴公子吗?”

阿初对裴慕文印象不深,只是司州一事后,她也觉得裴慕文挺不容易的。母亲那么惨烈离世,父亲因伤害母亲被砍了腿,连宁浩梓也无法名正言顺地抚养他,只得自己一个人在裴家成长……若是宁浩梓真的做了禁忌的事,那他连最后一个依靠都没了。

苏笙眸色茫然,“我,我不知道……他救了我,后面他上门提亲,其实是在帮我。我知道的,我们后来……也见了几次,他很好,知道我夜里睡不安稳,还特意给我调了安神香。只是我……大家都说我们不配……阿初姐姐,我该怎么办?”

慌乱的心绪下,苏笙有些语无伦次,看得阿初不由得想到自己。

那个人也很好,只是那场追杀始终横在他们之间,她尚且无法跨越,如今连面对都觉得抗拒。

墨黑的双眸微闪,终究在苏笙的求助中沉淀,变得温柔,“笙笙,别怕,循着你的心意便可。若你实在不想要嫁,不需要愧疚他对你的好,他上门提亲能得到的好处很多。甚至对于他而言,娶了你等于有了苏家作为依靠。但对于你而言,除了他这个人,你根本无需考虑其他。我们女子嫁人,除了家世,还得看他人品和对你的重视。嫁给一个本身就好的人,比嫁给一个贵重的人还要值得。若你不愿,你还小,还在进学,拒了这门亲事,再等两三年这事便淡了,你一样可以选个门当户对的。可笙笙,若你还是想嫁,那便不要管其他人的话,好好考察裴公子,其他人的闲言不需要理会,成婚过日子的是你不是她们。”

归根到底,苏笙这门亲事也不是非结不可。裴家在这场提亲中赚足了红利,苏家认了更好,不认他们也没损失。苏笙这边,如今可能难免被人议论,但过两三年,一切又不同了。

这些话,换了别人阿初不会说,但苏笙跟她不但是同寝室,还是同样经历过换魂的人,于阿初心底总是多了几分关切。

苏笙听得一愣,心中挣扎,眼神惶乱,“阿娘也是这样偷偷跟我说的……”

苏夫人疼爱女儿,私底下曾问过她要不要认了。倘若不甘,她便豁出去求兄长接纳,把女儿送回娘家养两年,再重新议亲。届时,京中的舆论过了,裴慕文也应该娶妻了,有了夏家的调教作为背景,苏笙再议亲也不难。

只是苏家除了苏笙,还有其他姑娘,苏笙害怕她的逃避会给家族和姐妹们蒙羞,一直举棋不定。直到那晚,裴家公子约见了她,很温柔地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若然不愿意,他会另想办法平息这事,但若是她愿意,那么他承诺,此生都不会负她……

一个俊逸的年轻男子,那般小心翼翼且诚挚地对她许诺,跟家人的爱护不一样,这是苏笙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柔。

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香囊,苏笙慌乱的心仿佛被安抚般慢慢平缓,抬眸看向阿初,勉力弯了弯嘴角,“阿初姐姐,裴公子待我挺好的……我,我想,我是愿意嫁给他的。”

“你自己想清楚,便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阿初揉了揉她的额发,笑着道,“不过,笙笙,我们女子存活于世,爱他人前应先爱自己。风月再好,也不忘钟情于己。嫁给谁都是选择而已,他对你好不好,你都不能把自己全部寄托于他人。我们长宁书院的学生,价值从来不在于所嫁之人,记住了吗?”

长宁书院育人的目标,从来不是为了给世家高门输送出色的新娘,而是要培养出色的姑娘。无论这些姑娘日后是嫁人归于后宅,还是成为教书育人的名士,那都是她们的选择而已,不是她们受教育的原因。

苏笙捂住胸口,感觉那里的跳动比听见裴慕文的承诺还要剧烈,目光逐渐坚定,“我知道了,谢谢阿初姐姐。”

小姑娘双眼重新闪烁的样子,萌得让人想抱,真是便宜了裴家公子。阿初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刚想八卦一下她和裴慕文的相处,便听到门口那边传来了交谈声。

熟悉的淡然声调让阿初下意识地蹲下,靠在琴架边掩去身形。

“阿初姐姐?”苏笙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低声问道。

“我,我忽然想起我还要去藏书阁还书,先走了。”阿初飞快地说道,抱着书爬到窗户边,直接从窗沿跳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苏笙。

把书放回原位,阿初低头叹气,检讨自己方才的愚蠢。“我在躲什么啊……”

别说顾思衡不一定知道她便是当年的颜姝儿,就算是知道,她也是无辜的受害人,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他,而不是落荒而逃。

此念头不过一瞬,阿初便重重地叹口气,怎么质问啊,她那时候在别人眼中就是妖孽啊!她能强求别人体谅她吗?

额头靠在书架上瞎想了好一会,阿初才抬起头,一转身,那个负手而立的绯红身影便晃入眼帘。

他背着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俊秀的面容半隐于暗光中隐约透着一抹清冷,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温润微暖。

“顾渊……”阿初呼吸一窒,轻喃般道,莹润的眸底略过不安。他抬步走近,那种无端的恐惧从心底蔓延,阿初压根儿无法控制,连呼吸都不自觉变缓。

“初宝?”顾思衡诧异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惧意,嗓音微凝,“你在害怕?”

“没有,”阿初眼帘半阖,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咳一下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我只是……有点意外今天看到你。”

“是么?我来与长公主商议一些事。”也为了见她……顾思衡眸光微沉,抬手轻抚过她不算红润的脸颊。

颊边微凉,被他动作吓到的阿初下意识一躲,猛地抬头,在他黝黑深邃的眼海里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

顾思衡动作一僵,眸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声音清冷,“你怕我?”

怕么?是的……她怕!

阿初无法理解以前看过的故事,重生后的女主角是怎么做到面对杀她或者杀她家人的男主角镇定自若甚至无怨无悔地再爱上一次。如今她还没准备好,根本不敢看向他的双眼,那种恐惧无法抑制地席卷她的心头。

她身侧的手紧紧揪着裙子衣料,紧紧咬着红唇,身子甚至隐约在轻颤。这莫名的倔强扰乱了他的思绪,酥酥麻麻的酸疼从心口位置漾开,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却又怕她眼尾泛红的双眸会跌出眼泪,顾思衡隐去叹息,轻声问道,“是司州那天,我让你害怕了么?”

阿初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这反应让顾思衡啼笑皆非,散去浑身的寒意,安抚般道,“那日情况太危急,我才失了分寸,初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沉默了一下,阿初轻轻抬头,鼓足了勇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还没缓过来。对了,那个案子,结果怎样?”

顾思衡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悟悔以无辜女子为介企图强行逆施借尸还魂的禁术,已经伏法,在密道找到的两个姑娘已无恙送回原籍了。至于其他人,暂时没线索,司州城门亦无出入证明。”

借尸还魂四个字还是让阿初心下一颤,下意识逃避他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反应太大,但一想到几年前这个人在树林里持剑而来的样子,她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她弄清楚当年一切之前,她真的做不到跟之前一样言笑晏晏。

“别担心,我已封锁了消息,亦抹去了你和诺宝的痕迹。”禁术是大齐禁忌,司州的案子对外只以贩卖妇女的罪名追责,此后刑部继续追查。顾思衡细细留意着她的反应,眸底闪过一丝惊疑。

“哦……谢谢。”阿初飞快地道,然后脚步一转,“我还跟春华有约,我先行一步……”

裙摆才扬起,手腕已被人拉着,没有紧箍,只是松松地握着只要她用力便能抽出。

“阿初,看看我好么?”温润的嗓音带着浅浅的担忧,顾思衡执拗地望着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手腕的皮肤传来他掌心的温度,阿初慢慢地抬眸,触及那片温柔的眼海,轻易窥见他毫不掩饰的情意。密密麻麻的微酸掩盖了不安,脚步怎么也迈不开,阿初叹笑般道,“顾渊……你又在哄骗我么?”

明明看她的眼神这么温柔内敛,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曾追杀她于山林间,不顾丝毫旧情。然而就算是这样,看着这眼神她还是会投降,想要沉溺其中。

想要问清楚他当时为何这般对她,但她不敢赌。

想要相信他说的不会伤害她,但她不敢信。

这种矛盾一直在撕扯着她,见不到面还能平静,可他人在眼前,所有的思绪便乱了,只剩下慌乱与无措。

“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么?是林姑娘那边还是……”顾思衡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不安。她从来都是随和却坚定的,那双如夜幕般的眸子里藏着细碎星辰,他花了多长时间才得以窥见她真实的性情。

“不是,”眸中的挣扎转为决绝,阿初抬头看着他道,“是我……想要理清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何事?”顾思衡被她看的心中一凛,问道。

“顾先生多番相救,可诚如你说的,我也救过你,我们也算是……”

“你想要跟我两清?”顾思衡听她说得干脆,一种无端的恐惧席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过命交情……阿初被他的抢白吓得忘了说辞,愣愣地看着他眸底迸发的狠戾,她瞬间从脚底生出一个凉意,让她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瞬间散得七零八落。

“阿初擅算术,何不算算我们能两清吗?我救过你多少回?说了多少次不要卷入这些事里头,你听了吗?”她的疏离与恐惧让他瞬间失了方寸,还没细想便反驳道。

阿初张了张唇,黑眸微睁,手腕处一阵麻痛,又惊又怕的心情瞬间被气愤取代,当下也不爽了,“是,顾大人是救过我,可我何尝不是又跳水又背着你荒野求生?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话,卷入这些事是我自找的吗?放手!”

气死她了,若不是为了查证自己换魂的事,若不是为了慧觉大师,她管别人借尸还魂还是杀人越货啊?这人当年想要拿剑杀她,如今还想着气死她吗?

她如今连他的名字都不唤了?好一个顾先生,好一个顾大人!

顾思衡强压着怒气,那些生怕吓到她的阴鸷快要翻涌而出,“我说了多次少不立危墙,你做到了吗?若我没及时赶到,你如今……”

“你这是怨我给你找事了?”阿初脑子一片混乱,被他说的委屈极了。

“我何时这般说了?”顾思衡一愣,被她委屈的神色弄得心乱无措,蓦地从慌乱中回神,有些挫败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就刚刚!”这年代没有录音,气死她了!阿初怒瞪着他。

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剑拔弩张的紧绷中,忽然一道女声从门边传来,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初宝?顾……先生?”

阿初率先别过头,看向门边的姑娘,“春华……”

委屈得带了点哭音的嗓音让严春华神色一凛,清冷至极的眼神扫过脸色不好的顾思衡,朝阿初伸出手,“初宝,过来。”

阿初拂袖挣开他的手,跑向严春华,伸手抱着她的手臂。

顾思衡瞠目看着她依靠在别人怀中,一阵郁气席卷他所有思绪,脸色晦暗,眼底仿佛蒙了层化不开的冰般,把骤生的狠戾与翻涌的阴翳尽数藏在冰下,“严姑娘。”

严春华拍拍阿初的手,大概也猜出她对那人的纠结和抗拒,抬眸看向那边一身凛然气息的人道,“顾先生,我与初宝有约,先告辞了。先生请自便。”

说罢,福了福身,拉着人转身离开。

顾思衡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由得抬手扯了扯官袍的领子,一口怨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估算了一下今日的事务,黑眸危险地轻眯。

定安侯府中,林晖莫名地觉得脊背一凉,回头看了看,“奇怪,是错觉吗?”

果然,恋爱让人降智

第73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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